（说历史的女人——第1781期）
先讲一个故事。这个故事发生在上世纪70年代末的一个山村里。话说村里有弟兄仨，都娶媳妇成家了，但各过各的日子，都不管他们的老娘了。他们的老爹早早不在人世了，老娘七十多岁，年老体衰，不能干活了，眼看没得吃了，问儿子们讨要，但都被拒绝。于是这天，老娘一气之下，直接把三个儿子告到了村长那里。
这天，村长派人把三个不孝之子传唤过去理论。于是母子四人“对簿公堂”。村长先问老大：“你为什么不管你老娘？你不是你老娘生的吗？”
老大回答：“我不是她生的！”
镇长一听这话，觉得有点奇妙，还以为这个儿子不是亲生的，于是问：“你不是你老娘生的，那你是‘捡’来的吗？”老大说：“不是捡来的。”镇长接着逼问：“不是捡来的，那你是哪来的？”
“我是电打的！”老大回答。
镇长一脸mengbi。于是接着问老二。老二回答的跟老大一模一样，也不承认自己是老娘生的，说自己是电打的。再问老三，老三也是这么认为的。
镇长顿时傻了。这弟兄仨既然都死不承认自己是老娘生的，老爹也去世了，仅老太太一人说她是这仨人的娘，也是缺乏证据啊。正在犯难之时，一个村干部过来跟村长咬了咬耳朵。于是村长把惊堂木“啪”地一拍：
“你们弟兄仨给我听着：既然你们都是电打的，那么今天我要加收电费！一个人值不值1000块钱？别给我讨价还价，现在回去，一人给我拿1000块钱过来！”
弟兄仨直接蔫了。那时候的农村，1000块钱可不是个小数字。最终他们乖乖地把老娘接回去，三人轮流赡养老人。
不要认为这个故事太荒诞，本文将要讲述的故事比这个还要“离奇”得多，但确确实实发生过，是上过央视《今日说法》栏目的。上面的故事中，三个儿子还不太冷血，最终还是被村长镇住了，老老实实回去赡养老人；并且那个老娘还有些“法律意识”，敢于“状告”儿子。而下面的故事简直残忍：
一位85岁的老太太，有7个子女，且全部成家立业了，但儿子们都不管她，最终老太太在2014年元旦次日（1月2日）冻死在儿子的家门口！真是不孝猛如虎——村人们气愤不过，把几个儿子告上了法庭，结果他们全被判了刑。然而此事也引起了争议，有人认为，子不孝属于道德范畴，不应该判刑，至少是量刑过重；但有更多的人则认为，法律太客气了，对这几个不孝之子判轻了！那么，老太太究竟是如何惨死的？她的儿子们究竟是如何被定罪的？是不是量刑过重了呢？
（一）齐刷刷7个儿女
这位老太太叫解昌英，生活在重庆市万州区的一个小山村里。解昌英出生于1929年，在战乱和极度贫穷中长大。在其一生中，度过了多次大饥荒，都熬了过来，但她却在2014年元旦的次日，即2014年1月2日，在高龄85岁时冻死了！而且是冻死在自己儿子的门口！真的是不可思议。
中国人向来认为“多子多福”。解昌英也毫不含糊，共生育并成功养大7个儿女。按一般观点，齐刷刷7个孩子，还不幸福死？尤其是，7个孩子中，还有四个是儿子，老大老二还都有了孙子，解昌英也是四代同堂、儿孙成群了，应该享受天伦之乐了，却活活被冻死在新年里！
解昌英的四个儿子分别是长子李秀猛，次子李秀奎，三子李秀丰，四子李秀武。名字起得都很好，均带“秀”，文质彬彬的；名字中的第二个字又都突显豪放之气：猛、奎、丰、武，可以说，这兄弟四人的名字都寄托了父母的美好愿望，父母希望儿子们都成为文武全才的人吧。但这弟兄四个是如何对待他们父母的呢？
儿子们是不是孝顺父亲，不知道，解昌英的老伴数年前就去世了，她自己也到了风烛残年，按说儿子们应该珍惜老人，让老人免去孤独，安享晚年，可事实上却恰恰相反……
（二）生命中的最后一天
2014年元旦。山区的农村不禁鞭炮，尽管不是春节，但阳历年还是有人噼里啪啦放起了鞭炮，于是这座地处海拔1500米山区的冷清村庄里，也颇有了点过节的气氛。
按惯例，每个月的第一天是儿子们进行交接的一天。交接什么？老娘。解昌英自老伴去世之后，她就陷入极大的孤独之中，年老多病的她本该儿子们赡养的，可几个儿子都相互推脱，都不想管她。最后在村委会的调解下，四个儿子实行轮流制，每人照顾老娘一个月，每月的第一天换班，进行交接。
下为四个儿子签的轮流赡养母亲协议
2014年元旦早上，85岁的解昌英老人早早就起了床，老四媳妇给她吃了一个馒头，一碗稀饭（老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就是她今生最后的一顿饭），就要把她打发走了。老四媳妇让婆婆吃着饭，自己先把铺盖送走。
下一班是老大李秀猛家。当时老大媳妇回娘家了，不在家，只老大本人在家。老大也已经65岁了，按说这个年龄已经很懂事了，不至于事情做得太过分。可当他见到老四媳妇送来老娘的铺盖时，却说：“我今天要出去吃酒，你莫送，你莫送！”
后来老四媳妇接受记者采访时说他大哥在撒谎，他当时根本没有说这话。但不管怎样，老大当时是拒绝进行这个交接的。他那天确实有事，真的是去村里别人家喝喜酒了。当时老四媳妇只管把婆婆的铺盖卷放到了老大家门口。
接下来，老四李秀武把母亲送到了老大家。母亲顶着寒风来到大儿子门口时，自然是铁将军把门，老大已经锁上门走了。此时，作为解昌英的小儿子，李秀武应该把母亲暂时带回去，可他没有，他认为他的任务完成了，不管大哥在不在，他把母亲丢下就走了。当然没有丢在街上，老大住的是一座漂亮的三层楼，楼下有一间很破的土屋，门上没有锁，老四就把母亲丢在了这里。
解昌英老人平常在老大家就住这间破屋，屋里阴暗潮湿，没有生火，光板床，窗户还透着风。屋里很黑，电灯的开关绳很高，根本够不着，老太太开灯得用拐棍够灯绳。屋里还乱七八糟，屋顶全是蜘蛛网，地上还放着一堆袋装的水泥，还有水泥搅拌机之类的东西，显然是个杂物间。
此时是早上8点，天气很冷，老太太冻得直打哆嗦，在这个破屋里根本就呆不住。但老太太还是在这里等了一个多小时，见老大家还没有人回来，于是她又拄着拐棍，颤颤悠悠地回到了老四家。
后来目击者，村民李家安看到了下面这一幕。大概是上午10点左右，解昌英老人回到了老四家，可老四不让母亲进门。老四说，他那天还有事，因丈母娘第二天要过生日，他还要杀猪办酒席。到时候，家里待客，哪有多余的地方让别人住？
他的意思很明显：丈母娘的生日比亲娘重要。
在他们弟兄四人中，老大老二老三住的都是三层楼房，都是他们的父母平常省吃俭用，帮他们盖的。就老四的房子差一点，但也是父母拿出他们的养老钱帮着盖的，但此时也容不下一个老人。
于是解昌英又折回去朝老大家走去。但老大家仍然没有人。老太太只得去找二儿子和三儿子了。后来，在下午两点左右时，村民李康林也看到老太太拄着拐杖，流着泪走在路上的情景。他看见老太太走到了老二儿子李秀奎的家门口。
老二和老三李秀丰两家并排，但两座楼房都是锁着门，没有人。于是老太太又离开了。
当时天气很冷，老人在村里走来走去，可她却没有落脚之地……
终于有人伸出了援手。大概在下午6点多的时候，村民黄国君看到老人孤零零地在街上走，将老人冻得够呛，于是就把她拉到自己家里暖和暖和。老人很感激地进了黄家。他们两家也很熟悉，平常解昌英也会到黄国君家坐坐。此时黄国君也没有往多处想，只是顺手把一包沙琪玛给老人吃。
解昌英哆嗦着接过沙琪玛。令人万万没有想到的是，这包沙琪玛竟是老人此生吃到的最后一点东西。
老人当时还带着歉意说了这样一句话：“我没有什么东西给你们，你还给我东西吃……”
解昌英从黄国君家出来后，再次走在寻找儿子的路上。
但是，还是没有一个儿子收留她。
老大和媳妇回来之后，也没有去寻找老太太。后来老大媳妇说，她看到了放在门口的老太太的铺盖卷，但是没有看到人；而老大李秀猛说，他根本没有看到那个铺盖卷。无论如何，天黑后，他们夫妻只管上楼睡觉了，没有想老太太今晚怎么过。
事后，村民李昌辉回忆说，2014年元旦的晚上，他听到了几声老太太喊救命的声音。
那天深夜，解昌英老人最终又走到了老二李秀奎的家门前。她实在冻得受不了了，她除了早上吃的一个馒头和一碗稀饭，下午吃了一个沙琪玛外，其他什么也没有吃，而在路上行走一天的她是又冷又饿。于是，她拍打老二家的门，用力地叫喊着：
“奎奎，奎奎，你救救娘的命吧！你救救娘吧……”
李昌辉告诉记者说，他年纪大了，耳朵有点背，而且他家离李秀奎家大概有100米远，即便如此，在万籁俱寂的山村的夜里，解昌英的叫喊他还是听得清清楚楚。可是当时李秀奎听到他母亲近在咫尺的呼唤了吗？
没有听见是不可能的。不过李秀奎拒绝“救”他老娘的命，他走下楼对老太太说：“你转回去吧，你到我这里来，我也没有办法。弟兄之间的事情，我也解决不了！”然后，他砰地关了门，继续回屋睡觉。
李秀奎认为这次老娘的事情是老大和老四之间没有交接好，他不想掺和进来（这位倒是挺讲原则的，呵呵）。
而老三和老二住隔壁，母亲的呼喊老三难道没有听到吗？
除非他耳聋。事实上，他听得清清楚楚，但他也选择了回避。后来他接受记者采访时，是如此辩解的：“该你搞的事情你就要搞，不该你搞的事情就不应该搞。她是我妈，这个是事实，我承认，但我也是没有办法了。”
于是李秀丰选择听而不闻。后来他老婆面对记者竟这样说：“大半夜的，她叫的声音很大，吵死了，吵得人睡不着觉。”
然而，睡不着，还是要睡。反正老二老三家里没有一个人下楼开门接收解昌英。似乎，解昌英是个外人，跟他们没有关系。
最终老人实在是累了，连叫喊的力气都没有了，便坐在院里的一棵桂花树下的石凳上……
（三）死后的第一天
2014年元月2日早上7点左右，老二李秀奎起床送孙子去上学，见到了躺倒在石凳旁边的解昌英老人。他后来回忆说，当时他见到母亲口鼻处有血迹，但他只是把母亲抱了起来，摸摸老太太的脸，还热乎乎的，于是就把老太太扶到石凳上。然后他就送孙子上学去了。当时老太太是死是活，他也不知道。大概也不屑于知道吧。
半个小时之后，李秀奎回来时，发现院子里围着许多村民。
解昌英死了。
下图为公安部门的鉴定结果
李秀奎和李秀丰首先到场。不久，老大李秀猛和老四李秀武也来到现场——这里只能说是现场，即解昌英死去的地方。
没有眼泪，没有悲伤。男儿有泪不轻弹，这兄弟四人倒是挺坚强的。他们的步调也很一致，没有一个人愿意把母亲的遗体抬回自己的家里，就让老人依旧坐在那棵桂花树下的冰冷的石凳上。老太太穿着破棉衣，安静地低头坐着，似乎还在梦乡里。不知可怜的老人是否梦见了她的众多儿孙们？
解昌英的三个女儿也很快听到了母亲冻死的消息，她们都很伤心。这倒是真的。因为在中国，似乎很早就形成了一个惯例或者是风尚。姑娘大都很孝顺，对母亲很好，她们都是母亲的心肝；反之，对于婆婆，那可不敢说。事实上，解昌英的四个儿媳妇，如果有一个孝顺婆婆的话，老太太也断不至于如此结局。
然而，解昌英的三个女儿也都没有回来，因为按当地风俗，母亲去世后的当天，女儿是不能回来吊丧的。最后还是二女婿回来，给丈母娘点了蜡烛，并给老人烧了纸。
如此，整个一上午，四兄弟对去世的解昌英都没有什么态度。于是村民们看不过去了，他们打了报警电话。既然儿子们不愿管，那就让警察管吧。
警察来了。见老人冻死在那里，大家都很气愤。他们还特意测量了当时的气温，即便是午后，气温也才1.9摄氏度，那么夜里肯定在零度以下。在如此寒冷的夜里，一个85岁的老太太在外面呆一夜，不冻死才怪。然而，警察又发现了新的情况。因为他们看到了老太太身上有伤痕和血迹。难道是家暴导致老人死亡的？警察展开调查。
最终，警察发现在通向老人二儿子和三儿子家门口的路上，有个比较难走的斜坡，斜坡上横着一根竹竿，上面有血迹。警察推断，很可能是老太太从这里路过时摔倒了，头被磕破；然后她用手擦拭伤口，手上沾了血；等她站起来再走时，顺手扶了一下那根竹竿，竹竿上便流下了她的血迹。
法医还鉴定出，老人摔倒后还导致了颅内出血，而且出血量高达20%，这是非常致命的。最终老人的死因出来了：摔倒造成严重受伤，再加上半夜的寒冷，最终导致了老人的惨死。
不过笔者认为，老人之死还有一个最本质的原因。在一个大家欢度新年的日子里，在一个团圆的日子里，一个拥有7个子女的老人却没有落脚之地，她一整天都走在乞求儿子们打开家门的路上。然而，四个儿子没有一个为她打开一扇门，上帝也没有为她打开一扇窗。她被所有的人遗弃在一个寒冷的冬夜，这令她产生了极度的绝望，是绝望把她推向了深渊！
（四）罪不可赦
这简直是谋害亲妈！这简直是天理不容！
事发后，村民们联名向法院写信，要求惩罚这几个不孝之子。信中如此写道：
“就算是一个流落街头讨饭的乞丐，做为一个有良知的人，都有义务去招呼他，何况是你们的母亲！就算是你们家中喂养的动物，一夜嘶声费力地叫喊，也应该去开门看一看，何况那是一个人，是你们的亲生母亲，你们的良心何在！”
数月之后，重庆万州区人民法院以遗弃罪，对解昌英的四个儿子做出了判决：大儿子李秀猛被判有期徒刑2年，其他三个儿子均被判有期徒刑1年6个月。
当时巡回法庭开到了村子里，村里的男女老少都来参加了对四兄弟的审判会。会上，大家都义愤填膺。当然四兄弟都为自己做了辩护，他们说之所以不管自己的老母亲，是因为母亲对他们不公平，都说父母亲生前对其他儿子好，对自己不好。
左上一为，四个儿子被判刑
可解昌英的弟弟（也年纪很老了），当庭对他们进行了指斥。据老人说，他们四兄弟住的房子，都是两位老人省吃俭用积攒的钱帮他们修建的，他们住上了楼房，而老两口却住在一间破土屋里。还有，老二老三老四他们出去打工，他们的儿子都是两位老人带大的。如今他们不思回敬父母，却恩将仇报！
解昌英的弟弟还说，他姐姐生前的最后两年，受到了四个儿子的不少虐待。大儿子还曾动手打过母亲，老人的肋骨处曾留下三道深深的伤痕。解昌英的弟弟把她送到卫生院疗伤，还输了三天液。在住院的三天里，老太太的儿子一个也没去看过。
解昌英的弟弟
解昌英出院后，被二女儿接到家里照顾。可她只在女儿家住了两天，四个儿子便齐刷刷来到女儿家，要把老娘接走。他们的理由是，赡养老人是儿子的事，哪有让嫁出去的闺女养的？这不是让我们弟兄在乡亲们面前丢人吗？
于是他们把母亲强行接走了。宁愿把母亲接走虐待，也不让母亲住姑娘家。这是什么逻辑？面子重要，还是脸重要？
结果，做为老大，李秀猛把老娘先接到自己家里，因为母亲这次住院是他给打伤的，所以他要负首责。但刚到老大家，母亲便被他家的狗咬伤了！这样，母亲就在老大家多住了一个月，才继续轮流，被老二接走。
在审判会上，老大因被判了两年，比仨弟弟刑期长，感觉吃亏了，于是他老泪纵横地把这件事说了出来，他说自己曾多管了母亲一个月。其实这就是元旦那天他不愿意从老四那里接管母亲的原因。
解昌英的大儿子
而这次交接的失败，恰恰是导致母亲意外死亡的最主要原因。因此，老大对母亲的惨死责任最大。于是，维持原判。
法官宣判之后，也有人认为子女不孝属道德范畴，不应该追究法律责任。但多数人认为，还是判轻了。这几个不孝之子，简直天理难容。笔者也认为应该把老大判个20年，到他出狱时也就85岁了，正好是他母亲死时的年龄，看看到他85岁的时候，是什么境况？我想，估计他的儿孙们也不管他。因为榜样的力量是无穷的，他如何对待自己的父母，他的儿孙们也将会如何对待他！
同样，老二老三老四的量刑也太轻了，应该判他们15年，让他们在监狱中好好清醒清醒！
不过法律是严谨的，不是想判几年就判几年。他们四兄弟对母亲构成了遗弃罪，这个量刑还是比较正确的。
最终四兄弟都被送进了监狱，罪有应得！
《诗经》有云：“哀哀父母，生我劬劳。欲报之德，昊天罔极”。
李秀猛四兄弟如果有一点良心，对父母有一点感恩之心，也不至于如此！
笔者在叙写这篇文章的时候，耳边老萦绕着这几句歌词：
“是不是我们不长大，你们就不会老，
是不是只要我撒撒娇，你们还能把我举高高？
……
叫一声爸妈能有人回答，
比什么都重要……”
儿女不长大是不可能的，父母也不会永远不老；同样，儿女也会老的。当你不想赡养老人的时候，你要想想，到我老的时候，应该怎么办？
（文/说历史的女人·濯雪）
参考资料：央视《今日说法·母亲的呼救》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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