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到处知何似,
应似飞鸿踏雪泥。
一一题记
"夏天夏天悄悄过去,留下小秘密,压心底 ,压心底, 不能告诉你……",《粉红色的回忆》这首经典的老歌,在行进的车子里荡气回肠的响起,"最美司机"妹妹一边娴熟的握着方向盘,一边笑靥如花的调侃:"姐,这歌好听吧？幸亏把你的小秘密告诉了我,不然谁陪你回老家啊。"
这是2021年7月3日,七月的第一个周末。扑入眼帘的,是北方夏季的沃野平畴,浓绿的玉米生机盎然,鲜红的樱桃娇艳欲滴。这是一条多拐岔的路,在村落间穿越前行。"杨柳丝丝弄轻柔，烟缕织成愁。"姐妹此行的目的地,是吉林省伊通县的三联水库一一我们儿时成长的家园。一别卅余载,多少次午夜梦回,又牵着爸爸的手站在了闸楼上,又看到了妈妈刚炖到锅里仍活蹦乱跳的鱼……其实,县城到三联水库,大约25华里,距离并不遥远,但自从我小学二年级随爸妈举家搬迁后,便一直没有专程回过故园。
上周日家人聚会时,嫂子精心烹制了一道豆角,那层层叠叠冒起的白泡泡儿,让菜品既丰盈又诱人,这是放咸腊肉了。随即,我们追忆起在三联水库时,老妈拿手的腊肉炖豆角,那可是在清苦的岁月里,我们舌尖上最美的期待。彼时灰灰菜、马齿苋、柳蒿芽,在妈妈眼里绝对是宝贝,她会不辞劳苦的采来喂猪,每当冬雪飘飞时,家里就会杀猪了,除去春节用的,都会被妈妈用大酱腌制成别有风味的腊肉,吃上一大年。
″当年咱家住的连脊房还有吗？孟叔孟婶也不知在不在了。这些年一直想回三联水库去看看呢。"我不由脱口而出。"想回就回呗,下周六我开车陪你去。"妹妹可真贴心,她明白重回故里,只有有共同经历的人,才有谈资能共情,尽管离开三联时她还没上学,但对那方故土,是念念不忘。
车子在平稳的行驶,路两边的树木越来越茂密,蓊蓊郁郁遮天蔽日,那鲜亮的绿,养眼又清爽,治愈感极强。慢慢的,我们看到了一湾碧水,再前行,看到了西支渠的闸楼。然后,看到了错落有致的楼房、院墙、民宅……
"爸爸办公的大红房子在哪里？咱家住的连脊房呢？"一时间,我们啥啥都对不上号了！近乡情更切,再见故人难。记忆中,水库有个石头砌的大院墙,西南角是办公的一趟红房子,东北角则是一趟家属房,那个时候大院好空旷。"姐,当年的院子被分开了,你看,前边是办公区,后边是家属区了"。在安监局负责安全生产的妹妹很有洞察力。连脊房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几座选型典骓的民居。
当年的石头院墙断续中还有几段儿,妹妹比量后,站在中间一座房子前:"咱家就在这个位置,当时西屋孟叔的儿子哭咱都听得一清二楚"。久远的过去扑面而来,已仙逝的爸妈当时还年轻,曾带领我们兄妹在这里劳碌,在这里奔奔忙,也曾清苦,也曾欢畅,共度着血浓于水的共享天伦的好时光。而隔壁的孟婶,因为不会做针线活儿,儿子冬天迟迟穿不上棉袄,善良的妈妈就贪黑为他赶制,邻里之间相濡以沬的友情,至今想来暖意萦怀。
"风回小院庭芜绿，柳眼春相续。"照张相吧,两个出走卅余载、归来不再少年的三联后裔,相拥着自拍,背景是昔日家园里,正喷香吐蕊的土豆花儿。
我们走向前院,一面国旗,在办公楼的门口飒飒飘拂,干净整洁的院落,修剪得体的绿植,还有"不忘初心 砥砺前行"的标语,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我们又走向河堤,微波轻荡,犹记得,当年那河滩上,总会有又肥又大的蛤蜊栖息,水库人原本熟视无睹,直到有一天,几个山东老客,如获至宝的拾起蛤蜊掰开食用,本地人,才知道这个东西竟然可以吃。也许是"民以食为天,食以味为先"吧,此时,妈妈当年做的地瓜梗咸菜,窝瓜花汤,豆腐渣丸子,也一股脑泛到眼前,挥之不去……
也许是周末的原因,我们很少看到当地人,也不忍进户打扰,所以关于故园和故人,终是走马观花,匆匆而别。没有人会在原地等你,也许一转身,错过的就是一生,信夫？
"人生到处知何似,应似飞鸿踏雪泥。"花开花落,云卷云舒,人生不满百,常怀千岁忧,其实,我们所能把握和驾驭的,可能只有当下,一定要且行且珍惜。
告别三联水库,妹妹又执意陪我去了启蒙母校,到那儿才知道,学校已由胜利小学改名为联家小学。站在校门口,抚摸着校牌子,不由百感交集,倥偬如梦！这些年来,母校桃李满天,,放飞了多少莘莘学子！我想起了班主任,那位扎着两个麻花辫的钟淑贤老师；我想起了红领巾,在入队的仪式上,我戴着它代表少先队员发言……
″我还是从前那个少年，没有一丝丝改变”,妹妹应景地唱起了《少年》,可眼前我这个"少年"，真的巳不是最初那张脸,尽管我可以"面前再多艰险不退却，Say never never give up",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看门的老大爷微笑着,任我们在校园里游走,见我们在小菜园前逡巡,还暖心地拨了一把葱,塞给我:"回去尝尝学校的葱,你们会更聪明的"。一时间,有点泪目。"我与春风皆过客,你携秋水揽星河。"原来,母校一直都在这里,当蓦然回望时,才发现放飞的是梦想,心安处才是故乡。
"万水千山脚下过,一缕情丝挣不脱",三联水库、联家小学渐行渐远,《人在旅途》的旋律,伴着我和妹妹一路前行,放眼看,天高地阔,万物葱茏,其实,人生不就是每天都行进在旅途上吗？唯愿你我有朝一日,再回故乡时,能" 万里归来颜愈少。微笑。笑时犹带岭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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