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家人透露,演员鲁特格尔·哈尔(Rutger Hauer)已于当地时间上周五(7月19日)在荷兰的家中离世,享年75岁。据他的长期经纪人史蒂夫·肯尼斯(Steve Kenis)所说,哈尔生前只经历了一阵短暂的疾病,葬礼已在24日举行。

哈尔是一名演员。他自幼学习表演,一生中出演了许多戏剧、电影和电视剧集,塑造出不少广为人知的角色。他在祖国荷兰享有很高的知名度,曾于1999年被公众评选为“20世纪最佳的荷兰演员”。而荷兰之外的大部分观众,则大概率是借由电影《银翼杀手(Blade Runner)》,才对哈尔留下了印象。

电影《银翼杀手》讲述了一个科幻故事:在科技高度发达的21世纪,人类生产出了和自己几乎一模一样的机器人——他们被称为复制人。拥有正常心智的复制人长期从事着奴隶性劳动,终于诱发了暴乱,可最后还是被镇压下去。自此,政府宣布复制人在地球上属于违禁物品,由专门的特勤人员负责处理。他们拥有一个共同的代号,叫“银翼杀手”。

影片讲述了一位退役的银翼杀手追杀数名复制人的故事。哈尔在片中扮演着最主要的反角——罗伊·贝蒂(Roy Batty),一个入侵地球的复制人。

《银翼杀手》是科幻影史,乃至整个电影历史中的经典,所以罗伊·贝蒂也自然是哈尔一生中最广为人知的角色。巧合的是,《银翼杀手》的时间背景是2019年,而哈尔在其中扮演的角色罗伊也正好是在这一年死去。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1)

鲁特格尔·哈尔。来源:鲁特格尔·哈尔官方网站

哈尔与《银翼杀手》:开创了赛博朋克的电影风格

“我目睹过你们绝对不会相信的东西:战舰在猎户星座的端沿燃烧,铯衰变的射线在唐豪瑟之门的黑暗里闪耀。所有这些时刻都将在时光中消逝,就像雨中的泪水。是时候……死去了。”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2)

贝蒂站在雨中。来源:《银翼杀手》剧照

大雨如注,被钉穿手掌的罗伊满脸血污。他对银翼杀手德卡(Deckard)说完这一段临终遗言,终于坦荡地接受了死亡的宿命。

这是影迷们奉为经典的一幕。正是在这最后一刻,罗伊放弃了对生命长度的追求,原谅了杀死同伴的德卡。他的形象完成了从魔鬼到耶稣的转变。他用理解代替欲望,用怜悯代替仇恨,把生命的不甘与迷茫都抛洒在飞洒的雨点里。正是在这最后一番关于时间永恒流逝的宣言里,复制人和人的感情联通在了一起,《银翼杀手》也因此再也无法从影史中拿掉。

难以想象的是,这段对白的后半段是哈尔的即兴发挥。他觉得原来的剧本太生涩,于是擅自砍掉了一些词,加上了“所有这些时刻都将在时光中消逝,就像雨中的泪水。是时候……死去了。”

后来哈尔和导演说:“我非常理解角色在当时想要什么,所以我凭直觉,就把这句话给了他。”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3)

罗伊·贝蒂站在雨中。来源 :《银翼杀手》剧照

在《银翼杀手》的罗伊被送到他手中之前,哈尔实际上还接到了另一部德国电影的邀请。在2018年的一次采访中,哈尔谈起过去的档期安排,说:“如果当时接受了《从海底出击(Das Boot)》,我将永远没有机会参与《银翼杀手》。”

现在回头看,这是一个毫无疑问的成功决定。但在当时,事情却不是这么清楚。上映后,《从海底出击》共获得了6项奥斯卡提名,《银翼杀手》却只有2项,并且应者寥寥,不叫好也不叫座,甚至可以说恶评如潮。

这并非孤例,许多现在的影史经典都有过这样一个不被理解的阶段,哪怕是高山仰止的《2001太空漫游》在上映之初也同样不被舆论认可。在《银翼杀手》之前,大多数科幻电影中的未来世界都是一个秩序的乌托邦,是光明的同义词。可《银翼杀手》却从1927年的电影《大都会(Metropolis)》里寻觅到了另一丝未来的可能。喷火的城市、叠生的高楼、混乱的街道、迷幻的霓虹、挤拥的人群、不明意义的字节,还有永不停息的雨。这些元素拼凑出黑暗破败的社会图景,叫初次见面的观众不知如何是好。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4)

地狱般的反乌托邦世界。来源:《银翼杀手》截图

《银翼杀手》向被社会异化的底层投去了关注,在科幻电影中为“赛博朋克”这一新的流派确立了一席之地。这种风格蕴含着强烈的反乌托邦和悲观主义色彩,通常涵盖有机械化的生命体、巨型的社会组织、集权的政治系统等等元素,是对社会发展的一种极端幻想。日本动漫《攻壳机动队(攻殻機動隊)》和《铳梦(銃夢)》都是《银翼杀手》掀起的赛博朋克浪潮下的产物。其中,前者被称为《黑客帝国(The Matrix)》系列的启蒙,后者则被导演詹姆斯·卡梅隆完成了影视化,成为了今年年初上映的《阿丽塔:战斗天使(Alita: Battle Angel)》。

在20世纪最后的18年,《银翼杀手》经历了《2001太空漫游(2001: A Space Odyssey)》一样的口碑腾飞。在2004年《卫报》评选的“历史十大优秀科幻影片”中,它以绝对的优势排名第一。

同样的,电影中一头白发的反角罗伊,也成为了影史中不可磨灭的经典角色。

一个爱做慈善的银幕反派

演员能有一个角色被观众铭记已算幸运,而哈尔显然走得要再远一些。

1986年,在惊悚电影《搭车人(The Hitcher)》中,哈尔扮演了一名神秘古怪的搭车者,他在一代代恐怖片爱好者的头脑里都留下了深刻的印记。这部电影是导演昆丁·塔伦蒂诺的挚爱,诺兰对它也同样非常喜欢。甚至有评论称哈尔在片中诡异难测的表演就是希斯·莱杰(Heathcliff Andrew Ledger)饰演的小丑的雏形。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5)

《搭车人》中的哈尔。来源:《搭车人》剧照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6)

《蝙蝠侠:黑暗骑士(Batman: The Dark Knight)》中的希斯·莱杰。来源:《蝙蝠侠:黑暗骑士》剧照

11岁时,哈尔就在荷兰本土话剧《阿贾克斯(Ajax)》中出演了他人生的第一个角色。他在戏剧舞蹈学院念书的时候,曾加入一个实验性的表演团。在导演保罗?范霍文(Paul Verhoeven)选中他担任电视剧《弗洛里斯(Florist)》的主角之前,他在这待了五年。

《弗洛里斯》是哈尔职业生涯的第一个重要节点。借此,他在自己的祖国荷兰收获了名声,也获得了更多的机会。1973年,保罗·范霍文继续让哈尔在他导演的电影《土耳其狂欢(Turkish Delight)》中担任主演,将哈尔推向了国际。

《土耳其狂欢》在国内和国外都获得了票房的青睐。哈尔自此从荷兰走向了好莱坞,一直到1982年遇上他一生中最重要的角色罗伊·贝蒂。90年代往后,哈尔出演低成本电影的比例显著增加,其中包括《逃离索比堡(Escape from Sobibor)》。他凭借在其中的精妙演出获得了当年的“金球奖最佳男配角”。

《水形物语》的导演吉尔莫·德尔·托罗(Guillermo del Toro)称哈尔是“一名能够为电影带来真理、力量和美丽的,具有天才魅力的演员”。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7)

导演吉尔莫悼念哈尔,来源:推特

他是《罪恶之城(Sin City)》里邪恶的主教,也是《蝙蝠侠:侠影之谜(Batman Begins)》里狡猾的企业高管。哈尔的一生中扮演了太多太多的角色,但似乎每每扮演起一些“坏蛋”,他总能释放出一种别样的魅力,叫人难以忘怀。

然而脱下“坏蛋”外壳的哈尔,却是一个热衷公益的人。

他是一名环境保护主义者,富有同情心。他创办了一个支援艾滋病患者的基金会——鲁特格尔·哈尔海星基金会。这个名字来源于一个现在看来或许有些烂俗的故事,但哈尔依旧选择在基金会的网页上,用自己的录音向每一个点进来的人再讲述一遍:

我沿着海滩散步,

发现一个小女孩正拾起一只海星扔进大海。

我说:“早上好,你为什么要把它们扔回去?”

“如果我不扔,它们就会死掉。”她说。

我忍不住说:“但是海滩有几英里,海星有几百只,

你觉得这样做能带来什么不同呢?”

当那只海星打起水花时,她说:

“这对那个有所不同......”

银翼杀手感人片段(银翼杀手主演鲁特格尔)(8)

海星基金会,来源:海星基金会官网截图

2007年4月,他出版了自传。他把这本书的全部收益都捐赠给了基金会,用于艾滋病患者的救助。

2019年过去了一半,这个飞速运转的世界没有变得像《银翼杀手》那么恐怖,也不如《回到未来(Back to Future)》那么神奇。

或许就如哈尔所说,他已经见足了我们难以置信的事物,只是所有那些灿烂的时刻都会和雨中的泪水一样在时光中消逝,是时候……离开了。

参考资料:

theguardian/film/2019/jul/24/rutger-hauer-an-icily-elegant-presence-with-a-touch-of-self-aware-drollery?from=singlemessage&isappinstalled=0

bbc/news/entertainment-arts-49098435

variety/2019/film/news/rutger-hauer-dead-dies-blade-runner-co-star-1203278050/

editionn/2019/07/24/entertainment/rutger-hauer-dead/index.html

en.wikipedia/wiki/Rutger_Hauer#Personal_life

撰文 | 徐展笑

编辑 | 宫子

校对 | 薛京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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