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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低谷都重生
半月前,我的皇兄还视我如仇敌,父皇还满脸厌恶,母后更是见都不愿意见我。
教导我诗书礼易的那位,是年轻俊美的帝师大人,半个月前,他还认为我执迷不悟,一心想着玩闹。
一点都不像真正的皇子。
百姓大臣都知道,我是父皇遗落在外的皇子,说归这么说,但我们都很清楚,我不是。
确实有这么一位不是养在宫里的皇子,但他刚满三岁就病死了。
之所以我会成为这个皇子,只是因为我长得好看罢了。
父皇母后乃至皇兄夫子都知道,远在迟国的那位帝王,好男色。
于是他们便挑中了我,让我以后代替皇兄受辱。
谁让我是平民呢?
谁让迟国是宗主国,而别的国家都是他的附属国呢?
谁让那位帝王,是迟国不败的神话呢?
他们倒也没有骗我,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件事。
身为男子,谁能愿意成为玩物一样的存在?
但是我当时太饿了。
我想活下去。
所以我同意了。
半个月之前,皇兄认为我顶替他弟弟的身份,父皇看不起我的出身,母后厌恶我这个使用她幼子身份的外人。
但突然从哪一天开始,这一切都变了。
大家突然对我和蔼可亲起来,眉眼之间往往是一片懊恼与后悔。
“珞儿,这是御膳房今日新出的糕点,我尝着味道极好,给你带来一份。”
皇兄笑意盈盈地看着我,眼底的神色是我无法读懂的。
我抿了抿唇,十分好奇,这块糕点里,怕不是下了毒。
“不必。”
皇兄沉默了一会儿,强撑起笑容:“没关系……珞儿不喜欢便不要了。”
我不是很明白他这种行为。
伤心?难过?可我又不是真正的风珞。
我只是一个冒牌货罢了,一个长到十七岁,就可以送入虎口的冒牌货。
这只是其中一件事。
夫子最近也很是奇怪,一个劲的试探我,要不要出宫。
逃出宫,逃离魔掌。
“二皇子,这皇宫可是一个吃人的地方,不若与臣一同游赏天下如何?”
“夫子多虑了。”我端端正正地坐在那里,“我不会逃的。”
没办法,到底吃了这么多年的皇家粮,我要还的啊。
不必拿这个试探我吧,我真不会跑的。
“夫子大可不必试探我,我虽出生贫贱,却也知晓知恩图报。”
我清楚的看到夫子眼底复杂的难以解读的神色。
和皇兄很像,但又有点不一样。
结束每日学习,我来到母后宫里走过场。
反正母后从来都不会见我。
这一天,我一如往常地站在母后的寝宫外,询问正好路过的大宫女:“姑姑,母后有时间见我吗?”
她福了福身,转身向里面小跑去。
我等待着一句和以前一样的“娘娘正在小憩”,看向跑回来的宫女。
她又一次福了福身,声音清脆:“二皇子,娘娘请您进去。”
我愣了一下。
难不成,母后今天想到了新的磋磨方式?
哎呀,反正我也反抗不了。
既来之则安之嘛。
母后看着我,对我招手:“珞儿,来母后这边,给母后好好看看。”
我乖乖地走过去,只感觉母后眼底的宠溺多少刺的我难受。
虽说我是个孤儿,贪恋家人的温暖,但我也有最基本的自知之明。
我又不是风珞,哪敢在享受皇子生活的同时要求皇家的感情呢。
母后摸着我的脸,哽咽道:“我的珞儿,我的珞儿受苦了……”
我盯着她华美而锋利的护甲套,生怕她下一秒就把这玩意儿捅进我的脖子。
想我第一天进宫的时候,母后那憎恨的眼神,当真是恨不得把我千刀万剐。
现在的女人都这么善变吗?我不信。
这是把我当成真正的风珞了吧。
母后癔症犯了?
母后又拍了拍我的手,慈爱道:“乖乖,有什么想要的吗?”
有什么想要的?
这是另一种试探我的方式?
我一下子警惕起来:“儿臣什么都有,已经很满足了,谢母后关心。”
现在的套路真是防不胜
还好我机敏。
对于我这样的回答,母后似乎有些伤心,她喃喃道:“那就好,那就好。”
好吧,看来是真把我当成风珞了。
她又问了些别的,只要不是试探我想不想逃跑的,我都据实回答了。
毕竟别的不说,皇子的待遇是真的不错诶。
最后离开的时候,我还是被硬塞了一些有的没的。
我不需要这些,还不如给我银子实在。
眼下我也不能拿这些换银子,万一母后哪天清醒了想要回这些东西,我拿不出来怎么办。
好不容易回到我的寝宫,终于能迎来一天中鲜少的能放松的时间,我挥退侍从,草草沐浴一下,快乐地扑到床上。
自有记忆以来,睡的不是大街就是破庙,自打带着我的老乞丐被人打死之后,那一片也就我一个小乞丐孤苦无依了。
要不是因为长得好,我现在指不定冻死在哪儿了呢。
现在的生活真是想都不敢想。
日后被迟国那位再怎么虐待,作为一个小乞丐,这辈子都值了。
我闭上眼,放纵自己沉入黑甜的梦乡。
接下来的半个月,从父皇到母后,从皇兄到先生,都在拐弯抹角地试探我有没有偷溜的想法。
我真没有!
难不成,是火候差不多了,准备给我洗干净送到迟国了吗?
我端坐在案前,提笔练字,脑子里已经开始研究到了迟国皇宫后应该怎么保命了。
哎呀,我是个惜命的人,只要没让我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我才不想死呢!
日头偏西,我脱了外衣斜靠在塌上,准备小憩一会儿。
不知为何,今日这眼皮倒是沉得很。
*
日头偏西,一个人穿着太监服低头掐算一会儿,推门走了进去。
二皇子风珞安静地斜躺在塌上,那张漂亮的脸蛋上一片宁静。
太监不敢乱瞥,先是将香炉里的香熄灭,香粉倒入泥土里掩埋起来,这才理了理衣服,小心翼翼地给风珞披上一件太监袍,扛着他往外走。
等风珞再次睁开眼的时候,他已经躺在一张极尽奢华的大床上了。
风珞茫然地眨眨眼,一眼就看到了床上雕刻的九条五爪金龙。
哦,这是张龙床。
??他为什么在龙床上??
“醒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风珞一跳,他下意识往床角缩去,一双清澈的眼睛里满载戒备,倒映着面前穿着龙袍的男人的倒影:“你,阁下是?”
“我是谁不重要。”迟寻俯下身,伸出手慢慢按在风珞的后背上,漫不经心道:“重要的是,你是我的妻。”
风珞睁大眼,迟疑地问道:“这里是迟国?”
“对。”
“哦。”风珞顿时不慌了,直接躺了回去。
别的不说,把他送到迟国没必要给他搞晕吧。
他又不会反抗。
迟寻一脸好笑地戳戳他的脸:“你不怕我赐死你?”
风珞安静仰头:“陛下要是想赐死臣,臣醒来时就不应该躺在龙床上了。”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眼前这位皇帝确实对他很有好感。
“面对我,不用叫我陛下,也不用自称臣。”迟寻甚至伸手给他理了理头发,眼底漾起一片温柔。
“那不行,”风珞一本正经道,“臣以前并未学过房内之术,眼下也就这点礼仪能拿的出手。”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他莫名喜欢迟寻的接近。
就好像这个人绝对不会伤害他似的。
“我知道你没学过。”
风珞疑惑了,他问:“风国进献贡品会说的这么详细吗?”
连学没学过房内之术都要上报?
迟寻无言片刻,探过去把他打横抱起:“你的想法还真是让人琢磨不透。”
风珞瞬间没了支撑吓了一跳,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结结巴巴问:“你你你要干什么?我可是个大男人!”
迟寻挑眉问他:“你觉得我要干什么?”
风珞瞄了眼外面的天色,清了清嗓子:“陛下是不是该去上朝了?”
“日暮西山,上个哪门子的朝?”迟寻一脸戏谑。
风珞哑然。
迟寻只是转个身,把人抱在怀里坐着而已,也看着外面的天色笑道:“眼看着入夜了,当真是春宵一刻,值千金呐。”
风珞人都吓呆了:“我是男子啊!”
“我知道。”
“男子与男子……两个男子如何行夫妻之实?”
迟寻垂下眼看他,缓缓勾起笑来:“如何?一试便知。”
风珞是真没想到事情怎么变成这样的。
迟国附属国众多,风国又不算起眼,他一直觉得迟寻一个人一次收这么多后宫,咋想也轮不到他啊。
他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特别傻?特别穷酸?还是特别好拿捏?
哦,他特别听话。
.
风珞趴在窗户上,伸出手去捉外面飘进来的雪花。
雪花在他的指间穿梭,最后落在掌心里。
窗户外的侍卫看了一眼,收回目光。
到了迟国之后,迟寻一直没有吩咐他应该住哪。
似乎风珞就应该理所当然地住在帝王的寝宫。
只要是能进出的地方,都有侍卫看守,生怕他哪天就翻墙从皇宫跑了。
啊呀,这不就是男宠待遇嘛。
难怪把他送到迟国都要偷偷摸摸的,果然是风国皇室思前想后还是不愿意让“风珞”这个名字进宫以色侍人吧。
风珞觉得有些无聊了。
他趴在窗口,问外面的侍卫:“今日可是新春佳节,你们不回家与亲人一聚吗?”
侍卫目不斜视道:“回殿下,属下并无亲人在世。”
风珞哦了一声,正待再问些什么,突然听见屋外侍卫的声音:“陛下万安。”
还没等他转身,尚带着温热混杂着酒气的大氅就被人披在他的肩上:“穿着这么两件单衣,还敢开着窗户,也不怕得风寒?”
“不怕。”风珞转身笑着,轻描淡写道:“习惯了。”
迟寻捏着他的脸,道:“我怕,所以你不能让自己得风寒。”
风珞一怔,转而笑道:“就算臣患上风寒,也不会传染给陛下的。”
迟寻皱着眉看他。
风珞坦然回望。
宫里炭盆烧的正旺,热气熏的迟寻醉意上涌。
他忽然俯身抱住风珞:“朕会娶你为妻。”
对一个女子来说,这是尊崇。
可对一个男子来说,这是莫大的羞辱。
风珞对此表现的兴致缺缺。
迟寻又问他:“你会恨我吗?”
“不会。”风珞坦然道:“我只是一个小乞儿。”
他不觉得这种偷梁换柱能瞒过迟国的君主。
他只是一个小乞儿。
一个拥有一张好看的脸的小乞儿。
如果不是幸运的被风国皇帝选中,被人强抢为男宠,然后在磋磨和凄惨中死去才应该是他的命运。
迟寻说:“你不是小乞儿,你是风珞。”
“我不是风珞。”
“你是。”迟寻执着道,“你就是朕的风珞。”
“好吧,我是。”风珞不想继续这种没营养地拉扯,干脆应了下来。
迟寻默默地搂紧他,然后继续说:“我爱你。”
“嗯。”
“你爱我吗?”
“……”
这个男人喝醉后怎么这么幼稚。
“你爱我吗?”
“爱。”
“你骗人。”迟寻指责他,把手臂收的更紧,小声呢喃:“你不爱我。”
他显然彻底不清醒了。
风珞被他勒得慌,不得不轻微挣了一下,好声好气地哄他:“我爱你。”
迟寻说:“你不爱朕。”
“你要是爱朕,就不会在望月塔上自刎。”
他说着越发难过,“你都能舍弃朕,根本就不爱我。”
风珞彻底愣在原地。
哦,这是把他当成替身了。
难怪一见面就对他这么好,原来是因为真爱在望月塔上自刎死亡了。
他们长得很像吗?
风珞想了想,还是决定恪守本分,既然迟寻当他是替身,那他还是继续当这个替身。
二皇子的替身是替身,真爱的替身当然也是替身,其实没什么差别。
反正他只是个没人要的小乞儿。
*
血……
到处都是……都是鲜血……
一个和我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躺在血泊里,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剑柄上的红宝石娇艳欲滴。
他的脸色惨白,眼睛半闭着,已经扩散的瞳孔好像在看着我。
他死了。
对,我知道他死了。
但他在看着我。
他的嘴唇动了,他在和我道歉。
他为什么要和我道歉?
“风珞……”
他喊我。
“对不起……我还是……没拦住他们……”
拦住谁?拦住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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