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赵 寻

喜剧的基本特征就是让人捧腹大笑或会心一笑。然而笑的标准千差万别,有的人喜爱通向悲剧和人性批判的高度,有的人偏爱毫无负担地傻笑。以笑或不笑作为衡量的标尺,似乎任何喜剧的优劣都失去了理性的判断标准。就像观众对“开年第一部贺岁喜剧”《李茂扮太子》的评价,一些评论者引经据典洋洋洒洒千余字,就为了说明这部电影有多少逻辑漏洞和尴尬剧情,但也有另一些评论者留言道:“我觉得挺好笑的”,让一切严肃论证的意义瞬间化为乌有。

告别理性的荒诞句子(告别理性的荒诞)(1)

即便是被逗笑的观众也难以否认,《李茂扮太子》是一部有着鲜明“小品”特征的电影,有的观众甚至不愿意称它为“电影”,而将其看作影像化的小品。小品这个词汇古已有之,这是一种颇受中国观众喜爱的喜剧形式,以篇幅短小、构思精巧、形式活泼、内容多样化为特点。一部商业电影通常不会少于90分钟,还要有跌宕的情节、完整的叙事、可经推敲的人物、深刻的思想内涵等元素。而《李茂扮太子》正是因为缺少了上述核心要素,才沦为了一个又一个搞笑包袱的拼凑。或许观众并不反感在影院中观看“小品”,然而混乱的逻辑、扁平的人物会彻底消磨掉观众对影片的期待,从而产生如坐针毡的观影感。

电影已诞生一百多年,在其发展过程中不断尝试跨媒介创作,融入戏曲、歌舞等艺术形式,这使得让电影有了更生动的表达能力和更丰富的美学效果。但是,任何跨媒介的电影创作,都要以电影的媒介特性和美学特征优先,否则作品不仅没有超越原本艺术媒介的表达能力,也丧失了原有的艺术价值。而那些对《李茂扮太子》感到失望的观众,大多是因为在影片中没有看到原本所期待的电影的基本表达,包括逻辑自洽的叙事、可经推敲的人物等,此外还出现了一些失误。

抛开电影的艺术表达不谈,仅仅从“小品”的角度来看,《李茂扮太子》也并非一部优质的作品。我将喜剧的本质总结为理性与荒诞的平衡。人们很难定义一部优秀的喜剧作品是理性还是荒诞的,因为我们总能在理性中看到荒诞的本质,也能从荒诞中看到发人深省的思辨意识。实际上,任何优秀的喜剧都不是以笑为根本目的,而是在欢笑的表象之下通向对社会现实、对人性的深刻批判。然而《李茂扮太子》却没有显示出任何批判的意识和理性的思考,其根本原因在于人物和剧情设置是无法指向现实的,也就不存在对现实的反思与批判。

李茂是一个胸无大志、行为怪诞的小人物,最后阴差阳错地成为大英雄,这样的人物设置具备“无厘头”喜剧特征,但是为什么李茂没能给人足够的感动和反思?众所周知,诞生于90年代香港特殊的文化困境之下的“无厘头”喜剧,试图以一种平和的小市民心态,消解大时代氛围带来的失落和无奈之感。夸张的表演和离奇编造的故事情节,是当时香港后现代社会文化氛围的映照,充满了对现实的解构和刻意的疏离。姑且不论年轻观众是否能理解“无厘头”这个来自于上世纪的文化现象,对于几乎将“无厘头”转化为一种文化基因的中年观众而言,也总遗憾于再也没有了当年的周星驰。正如周星驰所言,他拍的是正剧,而观众看到的是喜剧。如今,许多像《李茂扮太子》这样的喜剧电影,只是借鉴了“无厘头”的外在形式,却完全忘却了荒诞背后的理性批判。

(作者李攀系北京电影学院博士后)

来源: 光明网-文艺评论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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