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世界的最南端,有一块被巨大的冰盖覆盖着的大陆,这是地球最后一个被发现,也是唯一一个没有人类定居的大陆,这就是南极。
自19世纪20年代以来,英国、德国、挪威、阿根廷等10个国家都对南极提出了领土要求,经过数十轮的谈判,1959年12月1日,加上美国和苏联,总共12个国家签署了《南极条约》,冻结一切对南极的领土要求,规定南极只应用于和平目的。
自1961年6月23日该条约正式通过之后,每两年就会召开了一次南极条约协商会议(1991年后改为一年一次)。
这个会议也是事关南极的最高会议,新中国直到改革开放之后才正式参与其中。然而,中国第一次参与这次会议得到的不是荣耀,而是难忘的屈辱······
身处亚洲,不忘南极
在西方各国热火朝天地忙着探索南极的时候,中国正在经历战乱;当他们开始为争夺南极归属吵得不可开交,最终决定协商解决时,中国人民正在建设百废待兴的祖国,再加上复杂的国际局势,我国既无精力也无财力派人去考察万里之外的南极。
也正因此,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南极大陆上都没有中国人的身影。
然而,虽然我们去不了南极,但却一直没有放弃过对南极的关注。早在1964年国家海洋局成立时,党中央为海洋局指定的六项任务中,就包括“将来进行南极、北极海洋考察工作”。
问题是,当时的中国同时被美苏敌对,在国际社会准入方面被设立了各种障碍,根本入不了这个由英美把持的南极条约协商会议。中国也成了联合国安理会五大常任理事国中,唯一一个在南极事务中没有决策权的国家。
直到1979年中美建交后,出于共同应对苏联霸权主义需要,美国放松了对中国的限制,再加上中国改革开放和世界各国之间增强了科技交流往来,中国进军南极的条件,已然成熟。
截至上世纪70年代末,世界上已经有18个国家在南极建立了40多个科考基地以及100多个夏季站,这18个国家里面不止有发达国家,在南极上还有很多发展中国家的国旗,阿根廷,智利甚至在南极上设立了居民点,里面还降生了几个婴儿。
在这种情况下,中国加入南极条约协商会议的紧迫性又提高了一层。
屈辱时刻1981年5月11日,我国正式成立了国家南极考察委员会,正式开始组织规划考察南极的行动。原本在国家海洋局科技部综合计划处工作的郭琨,也在不久后调任南极办副主任。
郭琨
随着我国南极战略逐渐丰满,在1983年召开的第五届全人常第27次会议中,表决通过了加入《南极条约》的决议。6月8日,驻美大使张文晋跟《南极条约》保存国美国政府递交了加入书,我国至此正式成为了《南极条约》的缔约国。
值得注意的是,南极条约的“缔约国”和“协商国”是两个不同的概念。凡是批准或加入了《南极条约》的国家都是缔约国,而协商国则是在南极开展过实质性科学活动的国家,比如往南极派遣过科考队,建立过科考站。而当时的中国并没有开展过这些科考活动,因此只是条约的“缔约国”。
1983年,我国接到了前往澳大利亚堪培拉参加第十二届南极条约协商会议的邀请。因为这是中国第一次参与会议,所以非常重视,专门派出了由外交部和南极委组成的三人代表团(司马骏、郭琨、宋大巧)前往参会。
9月13日,南极条约协商会议正式开始,这次会议将持续整整14天时间。参与这次会议的总共有25个国家,其中16个协商国,9个缔约国。虽然协商和缔约只差了两个字,但权力却大大的不同。
按照规定,协商国除了有权派遣代表参与协商会议外,还能参与表决,所有会议的各项措施以及决议,必须所有协商国一致通过才能正式生效;协商国有权派遣观察员开展条约规定的任何视察活动。缔约国既不能参与投票,也不能进行视察。
这次会议总共有30多个议程,当即将进行表决的时候,会议主席就会拿起他的槌子轻轻一敲,然后说道:“请缔约国到户外喝咖啡。”
“喝咖啡”一词说得委婉,中心意思很明确:“你们没资格参与投票,还是到外面凉快去吧。”在表决结束之后,也没人来给他们通报本次会议的进程和表决结果。
郭琨(右)
中国是五千年文明古国,世界上人口最多的国家,在联合国安理会都有一票否决权,可在这关系到中国人民重大利益的南极事务上,别说表决权了,连最起码的知情权都没有,当时代表们屈辱的心情可想而知,被“赶”出会场时,他们是含着泪离开的。
时年48岁的郭琨猛地意识到,在南极有没有考察站,关乎国家荣誉和民族的尊严。因此,离开会场后,他就跟代表团团长司马骏含泪起誓:“不在南极建成我们自己的考察站,我绝不会再参加这样的会议!”
郭琨
向南极进军此时的中国其实已经具备了建立自己考察站的能力,1983年的这次遭遇,大大地刺激了中国代表乃至全国人民的自尊心。
而且,《南极条约》按照规定有效期是30年,也就是说1991年就到期了,谁知道到时候会不会修改门槛,加大成为“协商国”的难度呢?我们不能再等了。
1984年2月7日,32位科学家向党中央、国务院递交了一份以“向南极进军”为题的联名信,提出希望能在南极洲建立属于中国自己的考察站,他们随时听从祖国的召唤。
不久后国务院下达批示:“同意。”
9月11日,我国首次南极考察编队领导班子正式组成,陈德鸿担任总指挥,赵国臣和董万银担任副总指挥,郭琨担任南极考察队队长。
15天后,中国外交部分别是澳大利亚,新西兰,阿根廷驻华大使馆发出公告,正式声明:
“中国南极委决定在1984—1985年南极夏季派出中国南极考察队赴南极考察。
‘向阳红10’号远洋科学考察船和‘J121’号打捞救生船,将于1984年11月20日前往南极半岛海域进行南大洋科学考察,并准备在南极半岛地区选一地点建立夏季站,同时开展科学考察活动,希望各国政府给予协助和提供方便。”
11月20日,由591名队员组成的中国首支南极考察队正式从上海出发了。从中国到南极,在地图上看并没有多远,实际的航程却十分的遥远。考察队在船上航行了28天07小时30分之后,顺利斜插太平洋,抵达了地球距离南极最近的地方:阿根廷火地岛专区首府乌斯怀亚,航程近2万公里。
在港口休整了五天,补给完毕之后,科考队再次踏上征途,于12月26日凌晨5点顺利抵达南极洲,驶入麦克斯威尔湾,准备在乔治王岛菲尔德斯半岛南部建立我国第1座考察站:长城站。
12月30日下午,首批54名考察队员在郭琨的带领下,分别乘坐两条登陆艇向菲尔德斯半岛进发,并于3点16分顺利登岛,将五星红旗插在了南极大陆之上。这也是中华民族第1次登上地球最南端的大陆。
按照既定计划,考察队必须在1985年2月20日之前完成建造码头、装卸物资、挖工作楼、宿舍楼,发电机房、气象观测站、直升机场、食品蔬菜库等各类设施的工作,因为2月20日将举行长城站落成典礼。
也就是说,科考队的同志们必须在50天之内完成建设任务,而且要保质保量的完成。
当时,我们总共准备了500吨的建站物资以及科考仪器设备,问题是托运这些物资只能依靠两只小艇以及一艘直升机,在抢运物资期间又遇到了长达八九天的暴风雪,当所有的物资和设备都卸下来时,已经是1月17号了。
科考队直到1月20日才正式开始修建长城站。
向阳红10号
1月20日到2月20日,中间就只剩下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了,国内代表团的同志们2月18号就要到了。
考察队的队员们因此喊出来“苦战27天,建成长城站!”的口号,所有的队员平均每天都要工作十七八个小时,还要面对时不时出现的暴风雪,虽然每天都累得筋疲力尽,但没有一个人叫过一句苦,喊过一声累,所有人都铆足了劲的加油干。
经过26天的艰苦奋战,队员们成功在1985年2月14日建成了我国在南极的第1个科考基地长城站。
当苏联站的站长听说此事之后连呼不可能,还亲自跑来看了看,看了成果之后找到一名队员问道:“他们一天给你多少钱,让你们这么拼命?”队员摆着手说道:“不给钱我也干,你就是给我一天1万,我也不给你干。”
2月20日上午10点,长城站建成典礼按时举行,队员们高兴地敲锣打鼓,因为太过激动把锣都给敲了个大窟窿。
扬眉吐气,今非昔比
在长城站建成之前,我国曾跟一些其他国家的南极科考机构进行过联系,想去他们的考察站进行研究,结果人家根本看不上我们,态度好点的婉言谢绝,态度差点都理都不理。长城站建成之后,他们却纷纷赶来祝贺,反过来邀请中国科学家前往他们站去考察。
与此同时,长城站的建成,也让郭琨完成了自己的誓言。
在长城站落成8个月之后,第13届南极条约协商会议在布鲁塞尔召开。这次会议中方总共派了6人参加,郭琨就是其中之一。
10月7日,也就是会议的第一天,26个国家专门举行了一次特别会议,经过协商之后一致同意:“接纳中华人民共和国为南极条约协商国成员。”上一次郭琨等同志以“缔约国代表团”成员的身份受尽了屈辱,这一次,代表团的同志们成功以协商国代表团的身份参与会议,可以说非常的扬眉吐气。
时光荏苒,斗转星移,时至今日,我国在南极已经有了长城站,中山站,昆仑站,泰山站四个科考站,目前在恩克斯堡岛上的第5个科考站罗斯海新站也正在积极建设中,预计今年就能够建成。
2021年11月5日,154名科考队员从上海出发,前往长城张执行科考任务,18天后,又有101名队员踏上了征途,这两批队员共同组成了我国第38次南极考察队,预计2022年4月中旬就能够回国。
1983——2022,短短39年时间,中国在南极的影响力从无到有,由小及大,也为南极带来了独有的贡献。比如,中国科考队甚至在冰天雪地的南极建立了“蔬菜温室”种起了蔬菜,真真正正地发挥了“祖传优势”。
俗话说,吃水不忘挖井人,我们之所以能有今日的成就,和郭琨等老一辈先行者的努力是分不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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