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台湾某位大导演曾对90年代的整体台湾电影有个总结:“台湾电影有两种,青春片和同志片。” 30年过去了,如此光景已变了样。单纯唯美的青春片和现实灰暗的同志片之间的界限,也跟着变得含混不清了!
年初一部从台湾热到内地的大热电影《是谁先爱上他的》就是这么一部界限“含混不清”的青春同志片——它虽然披着喜剧外套,里子却是压得人透不过气的现实题材。但是幸运的是,它的现实感并不像从前的同志片那么灰暗,反而阳光无限地把所有现实问题都摆在台面上,掰开了、揉碎了、摊开来给你看;甚至从意识形态上来讲,它就是部限制级的18禁。但在跟着会心一笑的同时,会不由自主地爱上每个鲜活得接地气、又可爱得有点甜的角色。
少年视角,看这“18禁”的成人世界
说到18禁,从《谁先爱上他的》片名谐趣的亮相方式,以及“小三”变“小王”的重口儿梗,就能窥视一番——这可都是成年人才懂的“小秘密”!但这些镜头却是在15岁少年宋呈西的视角下呈现出来的哟!
相比之下,英文片名“Dear EX” 要比中文片名乏味多了——这“爱”的浓度有多少?“小三”到底是谁?“小王”根本不姓王...
是不是18禁,你懂的...
这个爸爸外遇是男人的现实世界,用男孩宋呈西的视角来表现,如此大胆的角度在华语电影世界里,那是相当冒险又刺激的!所以导演用卡通方式表现,让这部阳光透明的现实题材电影平添了几分充满童真的恶趣味。
天使爸爸与被囚禁的妈妈,少年还一会变带皇冠的小王子、一会变带刀勇士大摆八卦阵
少年眼中的恶魔妈妈和娘炮“小王”(其实一点都不娘,还特凶)
小王子的皇冠也因为成人世界的困扰,而随时会失落地掉在地上
成人世界的确有点少儿不宜。所以,妈妈刘三莲会在阿杰讲脏话时刻捂上宋呈西的耳朵,以免儿子受到污染;但宋呈西好像是在“报复”妈妈一样,故意赌气似的住进了阿杰的家里;但在“继父”or“继母”身份的阿杰回忆中与父亲宋正远亲吻时,少年的视线先是飘移,导演也再适时地给画面打上“黑线马赛克”……
刘三莲以掩耳盗铃的方式,捂住相当早熟的儿子宋呈西的耳朵
少儿不宜啦~宋呈西的视线还是躲开了“继父”阿杰与父亲宋正远的亲吻镜头...
其实身为父母的你们,早就不懂孩子的世界啦!这一切都是徒劳无功、掩耳盗铃——少年宋呈西其实什么都懂,早就洞悉了成人世界的种种,哪怕是妈妈眼中最敏感的同志问题。不然,他也不会对心理医生袒露“讨厌妈妈”的内心世界。而心理医生对他讲:“讨厌和无能为力是不一样的!” 后来,本以为成人世界只有黑与白、好与坏的宋呈西跟阿杰朝夕相处的时间长了,开始渐渐明白,“原来这种感觉,叫做无能为力!”
后来,宋呈西开始面对“讨厌”和“无能为力”这个成人世界的大难题
引导少年的心理医生,可是唱红金曲【新不了情】的滚石女歌手万芳演的哟~
让孩子直面成人世界的纷扰,是不是太残忍了?那你真是太小看现在的孩子了。其实,他们早熟得让成人都无法想象。导演可没把宋呈西当做孩子。面对片中如此成人化的超现实又相当敏感的问题,他早就坦荡荡地面对一切,用成人的方式解决自己的难题——虽然他身在其中,又仿佛置身事外,既冷眼又暖心面对着“唠叨鬼妈妈”与“同性恋爸爸”之间的复杂关系,还要面对爸爸男友阿杰时,在“他是不是坏人”这个问题上摇摆不定……
被删减的刘三莲×阿杰×宋正远三人同框镜头,这可能会是少年宋呈西心中最美好的画面吧?
早熟的宋呈西不管成人世界为了金钱、利益和感情再如何纷扰,他都希望所有他爱着的“好人”都能有个happy ending。幸好,好心的导演最后还是给了少年宋呈西与一开篇就去世的爸爸一个朦胧温馨的同框画面——小时候,爸爸给了他一记暖心的摸头杀。
在少年宋呈西朦胧的记忆中,爸爸宋正远曾给过还是宝宝的他一记暖心的父子回忆杀
到底有没有爱?哪怕只有一丁点就像阿杰年迈的妈妈误会刘三莲是阿杰女朋友一样可爱又可亲,再怎么恨阿杰的三莲都无法把复杂的实情告诉阿杰妈妈来伤害她。但转瞬,三莲就大崩溃地跟心理医生大吐苦水:“一切都是假的吗?他一点都不爱我吗?哪怕一点点,都没有吗?”
刘三莲到底是恨阿杰抢走了老公,还是恨宋正远骗了她半辈子却没给过她一丁点的爱?
谢盈萱得到这个金马影后,真是实至名归——她把这个开始很讨人嫌、后来有点可怜、最后变得特可爱的“同妻”演得相当到位。她不用怎么歇斯底里,只要絮絮叨叨就好,偶尔一两回大崩溃就爆发得恰恰好——
当她听到阿杰铃声里老公叫着“老公接电话”时那轻微颤抖的背影,隔着栅栏门砸门的疯劲儿,庙里对着神佛撂下“我坏给你看”的狠劲儿,以及对阿杰妈妈说出真相后发懵似的走路姿势……谢盈萱演的这个同妻虽然失去了老公,却意外获得了无数怜惜和眼泪。
阿杰的手机铃声是老公宋正远的一句“老公接电话”,这是压垮刘三莲的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隔着栅栏门三莲对着老公与“小王”的疯劲儿,令人潸然泪下
面对神佛,三莲发狠的模样令人不寒而栗
做了“坏人”的三莲顿时发懵走开
导演实在太残酷啦!这不是一部想象中的发糖式同志片、也绝非预告片中爆发力十足的喜剧片——它用极大篇幅展现了同妻与同志两个婚恋两头的残酷又现实的极端对立面,让你看到的、面对的都是超现实、很敏感的社会问题。
“同妻”刘三莲已经很不容易啦,“小王”阿杰就更不容易!而且作为同性恋,阿杰也不是印象中那种内心品位超群、外表光鲜亮丽、家居一丝不苟的高富帅同志帅哥,虽然他颜值依然相当美少年,但他活得实在太邋遢了!
但如果你了解他的境遇,就知道他如此不堪的缘由啦!痛失所爱还背了一身债的阿杰,其实早就失去了对精致生活的追求,从没哭过一回的他不但要面对刘三莲和宋呈西这对去世男友前母子找上门的麻烦,还要面对高利贷债主的“恶性骚扰”,能有好日子过才怪!
虽然是同志帅哥,但阿杰却是这么个邋遢痞气的形象,毫无品位精致可言
越深入了解阿杰的内心世界,越发觉得这个痞气“坏男人”越发可爱。失去一生所爱宋正远之后,阿杰从没有哭过,但在少年宋呈西面前,却无意中露出了稍微脆弱的一面——“你知道一万年是多久吗?一万年就是,当有一个人跟你说,他相当正常人,然后离开了你,从那一天开始之后的每一天,就是一万年。”
以偶像剧成名的明星邱泽释放掉身上所有偶像光环,“毁灭”式的演出了阿杰身上难能可贵的可爱之处——他讲出那“一万年”动情梗时眼中闪过的泪光,他对着放弃他的宋正远那声抵死挽回,还有看着结婚时的宋正远那记苦笑……全是泪点啊!就算非同志,你都能重新定义同性之间那份誓死的海誓山盟。
阿杰讲这句“一万年”的悲情梗时,看得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泪光
这绝望的挽回太令人动容
面对爱人的婚礼,阿杰以苦笑面对
宋正远到底渣不渣?此片一出,对于“宋正远到底是不是渣男”的争议问题随即上了热搜。但阁主并不觉得他是个渣男——感觉得到,导演其实隐含地处理了宋正远选择回归“正常婚姻”的种种社会、家庭与自我认同的各种问题,但依然能从细枝末节中感到他的立场。
闪回中,宋正远对阿杰到底要不要对妈妈说出真相的问题,做出了以下的正向回答:“让他们不难过、不担心,就是我们的责任。” 如果你是宋正远,会怎么面对他的难题呢?
这句话说明,宋正远的难题比谁的都大
同志面临的生离死别、同志身份的社会压力、同妻被骗婚……被沉重的现实问题压得透不过气?虽然篇幅少得可怜,导演还是用惊鸿一瞥的闪回方式频频发糖——
“宋老师,我可以亲你吗?”在阿杰与宋正远之间,相遇时发的糖有多甜、笑得有多璀璨、相爱得多浪漫,后来,两人在相依为命时强忍吞下的黄莲就有多苦涩——所以,阿杰带着病重的宋远桥远远地看着儿子宋呈西放学的背影,幽幽地说:“恨,比较容易康复。”
当初的爱情来得多怦然心动,后来的相守就有多难受~但宋正远说“恨比较容易(让人)康复”
当初爱上的眼神有多纯真,后来告别就有多动人
就算宋正远是被迫选择回归正常婚姻结婚生子,就算他对刘三莲可能没有丝毫爱,但在刘三莲的印象中,她与宋正远之间也有着甜蜜蜜的相遇与相处时光。那份美好,她会相信是宋正远给她的“哪怕是一丁点的爱”!宋正远与刘三莲这波糖发得相当甜,完全不输他发的阿杰糖。我们也宁愿相信,他们之间有过一点点的爱。
刘三莲与宋正远的相遇,也是你侬我侬的甜蜜既视感,哪怕刘三莲可能会错意
至少,这一家三口的happy hour来得温柔恬美、岁月静好
所以当一切难题都放下了、怨念释放了之后,记忆中的那个人也变得阳光无限、纯真透明,存留在脑海中的画面,还是当初相遇时那般恬静圆满、岁月静好。
刘三莲眼中的宋正远原来也是这般美好
阿杰第一次看到宋正远,就这样的阳光无限
导演最终也让宋正远这个“亦正亦邪”身份的男人,在去日苦多的日子里,给儿子宋呈西留下了一封遗书,作为与孩子、与男友、与老婆之间,一个完美的和解。虽然这封遗书并未出现在正片中,但导演还是在影片上映之后,从官方网站上发出来,让一直不被大众理解的同志身份与整个社会有了一份温柔的和解。
“我爱男人,以真心。我一直以为,恨才能让我们找到坚强的勇气,但有个人告诉我,爱才能让我们活得坦坦荡荡。原谅是从理解开始的。谢谢你愿意倾听。”
正片中并未正式出现的宋正远这封遗书,才是最好的和解方式
多少甜心的“彩蛋”等你发现?有心的导演,在片中设置了好多有趣的“彩蛋”细节,你发现了一定会甜在心里。片中有两对极其对称的母子关系——刘三莲×宋呈西和阿杰×阿杰妈妈,关系复杂的三人同框的对峙情节也特别有趣。两个母亲都为了儿子好,却以迥然不同的理解方式呵护着。
阿杰与刘三莲×宋呈西母子的关系时而对立,时而相互理解、相互照顾
刘三莲与阿杰×阿杰妈妈的关系由一起误会揭幕
阿杰怼三莲、怼剧场演员时,特别喜欢讲“乖喔”这句口头禅。其实这句怼人时怒发冲冠的话,来自宋正远安抚他的温柔情话。
怼三莲时,阿杰喊一句“乖喔”
怼剧场同事时,阿杰也喊“乖喔”
这句怒怼口头禅,来自宋正远安慰阿杰的温柔情话
宋正远去世后,阿杰的卧室里还留着他住院时打点滴的吊瓶架。这个细节被宋呈西发现后,他开始觉得阿杰其实还不错。
阿杰卧室里还留着宋正远住院时的吊瓶架
宋呈西发现吊瓶架后,开始改变对阿杰的印象
“非常好看的风铃”(宋正远对刘三莲强调过)是同妻与同志这两个“敌我双方”对美好相遇的最初印象,当然它也成为双方最终完美和解的信物——剧场里,风铃是舞台剧《假期愉快》的重要道具,也是阿杰送给宋正远百日祭的礼物;在刘三莲家里,它是一家三口最美的初始信物;在阿杰的阳台上,它也是一段美好爱情的最初相遇,更是阿杰与刘三莲×宋呈西母子最完美的和解出口。
剧场里,风铃是道具,也是宋正远百日祭的礼物
刘三莲家中,风铃是一家三口最美的开始
阿杰的阳台上,风铃是一段同志爱情的最美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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