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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清照 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莫道不销魂

李清照 人比黄花瘦 李清照莫道不销魂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

东篱把酒黄昏后,有暗香盈袖。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

闺阁中,只见一妇人双眉紧蹙,独自把酒赏菊,任一旁的龙脑早已在金兽中燃尽。

遥想当年,中州盛日,汴京街头,他们夫妻也曾“铺翠冠儿,捻金雪柳,簇带争济楚。”

回首当初,溪亭日暮,沉醉迷途,他们夫妻也曾“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

而现如今,夫君赵明诚远赴他乡为官,独留自己于深闺之中,每日间与金石书画为伴,与诗词歌赋为友,日子过得单调而乏味。

然而这样的生活平时便罢,可怜是每至团圆佳节,夫妻不圆月儿圆。那份内心深处的寂寥与惆怅顿时便一齐涌上心头,直至柔肠寸断,欲罢不能。

这个妇人不是别人,她就是后来中国历史上的易安居士李清照,她的文学造诣被后人称之为“宋代最伟大的一位女词人,也是中国文学史上最伟大的一位女词人”,她的词也被冠为“不徒俯视巾帼,直欲压倒须眉”。

直到如今这样的评价对于一个女子而言也是相当弥足珍贵的。

当我再次轻轻地翻开眼前这个妇人的经历时,我赫然发现了原来外表光鲜的她内心深处竟然还残留着如此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

李清照,济南章丘人,父亲是宋徽宗时礼部员外郎李格非,公公是吏部侍郎赵挺之,夫君则是当朝太学生赵明诚。

显赫的家世背景,稳固的社会关系,让这个从小就集万千宠爱于一生的贵族小姐时刻都沉浸在“夹衫乍著心情好”“梨花犹谢恐难禁”的诗意生活中。

可以说,她是无忧无虑的,她是畅然自得的。

这样的环境氛围也造就了一代才人李清照的非凡天赋。她执笔属文,展卷吟诗,则是锦心绣口,吐属风流。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更是无一不晓,无一不通。

“我的清儿若是个须眉男子,采芹入泮,怕不象探囊取物一般容易!”

父亲李格非也时常这样感慨道。

她真是个幸运儿。

婚后的她与夫君赵明诚更是相亲相爱,如胶似漆。

生活上的幸福与安逸也造就了她诗词艺术上高超技艺。

夫妻间的恩爱甜蜜也时时在心头萦绕。

依稀还记得那是一个秋高气爽、桂花飘香的季节,夫君赵明诚得到友人刘跋的书信,约他到泰山访古。因朋友相随,顾无法带着爱妻同去。

就在赵明诚离家后的三五天,她因思夫心切,在一块锦帕上写下了一阕《一剪梅》,托人带给远方的夫君,以解相思之苦。

只见柔软的锦帕上用娟秀的小楷齐整整地写道:

红藕香残玉簟秋。轻解罗裳,独上兰舟。云中谁寄锦书来?雁字回时,月满西楼。

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荷花已谢,虽留残香,那种冷落与萧条却仍不免外溢。

玉席亦凉,秋意渐浓,那份寂寥与思念怎不肆意而动。

曾经的夫唱妇随,曾经的携手与共,曾经的举案齐眉。

而现在却是我独自一人茕茕孑立,形影相吊。

举目四望,相伴的只一“兰舟”而已!本为“消愁”而来,无奈却是“愁上加愁”。

清冷的夜晚,一个人独自凭栏远眺,柔和的月光洒满西楼,雁字回时,那种孤独,那份寂寥,怎可言传?

花飘水流本是物之常态,然而此刻却还是会让我不禁触景生情:流水落花无从体味她的情怀,依旧我行我素地流走飘落,这更增加了一份伤感与凄凉。

“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迟暮”。

这真是“一种相思,两处闲愁”,空间上的距离使深爱的彼此不能相互倾诉,只好各自思念着、愁闷着。

然而一腔思绪却还是“斩不断,理还乱”,“只恐双溪舴艨舟,载不动许多愁”。

赵明诚读罢此词,心中不禁感慨万分,那份登泰山、访古碑的心思也随之减去大半。这真是:“人虽离家心却近,未到泰山心已归”。

好一对恩爱鸳鸯!

这份恩爱与默契整整持续了二十六年,在这二十六年里,国家政局也一直处在急剧的变化和动荡之中。朝中新旧党争愈演愈烈,北方的女真族(金)此刻也对这个正处于风雨飘摇中的大宋王朝虎视眈眈。

值此国家内忧外患之际,宋徽宗却仍一意孤行,肆意享乐。

终于在公元1127年,北方女真族(金)攻破了汴京,徽宗、钦宗父子被俘,高宗南逃,北宋灭亡。

国破家亡的李清照夫妇也随着难民流落江南。飘流异地,多年搜集来的金石字画也在战争中丧失殆尽,这也更给她们带来了沉痛的打击和极大的痛苦。

后来,高宗赵构在杭州称帝,定国号“建炎”,史称南宋。

胸怀一腔热血的赵明诚在危难之中接受诏令,再赴建康任职,可却出师未捷身先死,于第二年病死于建康太守府中。

风云变幻,目不暇接。

面对着一个个接踵而来的打击,她真的快要崩溃了。

处理完夫君赵明诚的后事后,她便时常一个人独处陋室,若有所思地东寻西觅。

但过去的终究都过去了,永远都寻不见、觅不回了。

眼前的场景还是那般冷冷清清,空房内也早已别无它物。室外是万木萧条的秋景,这种光景又如何不引起她内心的彷徨与感伤。

此时,那份凄凉、惨痛、悲戚之情便也一齐涌来,令她痛彻心扉、难以自拔,特别是此刻天气的骤冷骤热,更是让她最难保养将息了。

饮进愁肠的几杯苦酒,根本就不能抵御那晚上的冷风。睁开寒意朦胧的双眼,望着无边的天空,只见一行行秋雁兀自掠过。

回想当初,在寄给夫君赵明诚的词中也曾设想雁足传书、互通音信,但如今夫君已去,书信再也无人可寄。今见北雁又南来,联想起词中的话雁可能已是老相识了,那份伤心愈是浓烈。

看着遍地零落的黄花,憔悴枯损。如今又有谁能够与我共摘呢?

整天守侯在窗边,孤孤单单,何时才能挨到天黑啊!

黄昏之时,天空又下起了绵绵细雨,一点点、一滴滴地洒落在梧桐叶上,发出了令人心碎的声音,这种种滋味又怎是一个愁字能够诉尽?

国破家亡,夫死书殆,深深饱受孤寂落寞、悲凉愁苦的她在这样一个萧瑟的季节里不禁感慨万千,继而在宣纸上挥毫写道: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乍暖还寒时候,最难将息。三杯两盏淡酒,怎敌他、晚来风急!雁过也,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

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守着窗儿,独自怎生得黑?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这次第,怎一个愁字了得?

好一个“愁”字了得!

这种愁早已不是了那种前期的闺怨闲愁,她是在金兵入侵、国土沦丧之际大发哀愁,这种愁是一种愁人民的流离失所,愁朝廷的国将不国。

生当作人杰,死亦为鬼雄。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

好一个李清照。

好一个易安居士。

如果故事到此刻戛然而止,那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会在同情这个时代的同时也会感慨李清照婚姻的“幸福”。

她虽然失去了一个最爱的人,但她得到的却是一片饱满的回忆与满腔柔情的激荡。

记得曾经有人这样说过,是她夫君赵明诚给了她艺术灵感上的火花和激情上的碰撞,方才造就出了她诗词中这般一咏三叹的婉约效果。

我认为,这话一点也不假。

然而还是这样一个女人,在情感的道路上却终究难逃宿命的轮回。

对于她而言,前方还有着很多那未卜的变数在等待着她。

就在她年近五十时,她的情感竟遭遇了一场滑稽般的噩梦。

这场噩梦与一个叫做张汝州的男人有关。

就在李清照临近晚年孤寂之时,一个叫做张汝州的中年男人慢慢走进了她的生活视野。

他对她百依百顺,无微不至,就像三十年前的赵明诚一样,甚至比他还要温柔,还要多情。

女人真是一种感性的动物,在张汝州炽热情感的包围下,无依无靠的她真的被感动了。

继而,她做出了一个决定,做出了一个顶世俗之风的决定,做出了一个冒天下之大不韪的决定。

嫁给张汝州!

她幻想着他能够像赵明诚一样,一样好好地待她,身心俱疲的她此刻太需要这种感觉的到来了。

在恍惚中,赵明诚与张汝州一起向她走来,继而两人合二为一,接着便牵着她的手慢慢步入洞房。

婚后,梦醒了。

她发现自己居然上当了。

张汝州想娶自己原来竟是想霸占自己身上的金石书画,当他发现那些金石书画早已在战争中丧失,失望之余的他便一下子撕开了自己那副虚假和罪恶的嘴脸,对她一顿拳脚相加。

她终于忍无可忍,去官府状告了张汝州,这段不到百天的婚姻也就在官府的裁定下就此落下了帷幕。

再后来,多年的背井离乡生活,让她那颗已经残碎的心灵,又因改嫁问题遭到了士大夫阶层的污诟渲染,更是加重加深了心底的那份伤害。

最终,她无依无靠,呼告无门,再加上贫困忧苦,流徙飘泊,最后寂寞地死在了江南的一叶扁舟上。

人生若只如初见,可把残生折与换?秋千红藕小兰舟,梦里几回和泪看!

红颜渐老疏梅伴,沽酒填诗肠欲断。夜阑明月满西楼,零落山河星汉远。

一代才女李清照的人生也就此划上了一个大大的句号。

有点怜惜,有点惋惜,又有点痛惜。

可能,在很多年以后,当人们再次读到“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这一句时,那可能又是一幅不同的感慨。

是寂寥,是惆怅,抑或是凄凉?

我轻轻地合上了书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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