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来许多人吐槽所谓古风圈,都厌恨他们堆砌意象其实这用法,倒是古已有之,甚至是东方文学的特色之一连美国大诗人艾兹拉·庞德都佩服,说中文诗歌用意象构成画面是一绝所以堆意象本身,并不是坏事,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古风其实很简单?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古风其实很简单(某些所谓古风词吧)

古风其实很简单

历来许多人吐槽所谓古风圈,都厌恨他们堆砌意象。其实这用法,倒是古已有之,甚至是东方文学的特色之一。连美国大诗人艾兹拉·庞德都佩服,说中文诗歌用意象构成画面是一绝。所以堆意象本身,并不是坏事。

比如温庭筠《诉衷情》:

“莺语,花舞,春昼午。雨霏微。金带枕,宫锦,凤凰帷。柳弱蝶交飞。依依,辽阳音信稀,梦中归。”

比如马致远《天净沙·秋思》:

“枯藤老树昏鸦,小桥流水人家,古道西风瘦马,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

但上头两首,大家也看到了:是有堆意象之嫌,但意象们的内在逻辑,是和谐成立的。

温庭筠先来一堆莺语花舞,睡金枕宫锦,再看柳蝶飞,想到辽阳远征的意中人,一条线贯穿完美。马致远则老树乌鸦、小桥流水、古道西风,断肠人天涯,井然有序。

如果温庭筠来个莺语花舞,古道西风,柳蝶交飞,感觉就不对;马致远来个枯藤老树昏鸦,金枕宫锦凤帷,断肠人在天涯,就感觉很突兀。

堆砌没毛病,但也得讲基本法。

就像你泡菜午餐肉牛肉泡面一锅烩,是部队锅;奶酪白酒火腿一锅烩,是瑞士奶酪锅;巧克力酱滚热了放杏仁酥,比利时也有。

你如果给我来个午餐肉奶酪泡面巧克力酱一锅烩——我跟你拼了!

我知道,一定有人会说诗歌嘛、歌词嘛、艺术嘛,完全可以敞开理解。

的确,当然,这也不新鲜了。倚声填词、审音改字,为了音韵什么都敢说,类似作品也不少。所以爱这么填爱这么唱,没问题。

但不通就是不通。为了押韵什么都敢写是一回事,好唱不意味着就通了。

林夕写歌词《催眠》,“第一口蛋糕的滋味,第一件玩具带来的安慰,大风吹,大风吹,爆米花好美。”逻辑也很跳,但歌名直说了:催眠;所以用许多孩子的意象来凑。这种跳跃,也是一种逻辑。

早七十年前,钱钟书先生就吐槽过这类现象了。《围城》里有个诗人曹元朗,曾经端出过这么个玩意:

昨夜星辰今夜摇漾于飘至明夜之风中(二)

圆满肥白的孕妇肚子颤巍巍贴在天上(三)

这守活寡的逃妇几时有了个新老公(四)?

Jug! Jug!(五)污泥里——E fango e il mondo!(六)——夜莺歌唱(七

)……

这诗也是狗屁不通,只是靠后面注解唬人:后面无字无来历,李义山、爱利恶德(T.S. Eliot)、拷背延耳(Tristan Corbiere)、来屋拜地(Leopardi)、肥儿飞儿(Franz Werfel)的诗篇都有。

曹元朗还很得意:

“我这首诗的风格,不认识外国字的人愈能欣赏。题目是杂拌儿、十八扯的意思,你只要看忽而用这个人的诗句,忽而用那个人的诗句,中文里夹了西文,自然有一种杂凑乌合的印象。不必去求诗的意义。诗有意义是诗的不幸!”

您看,狗屁不通词句的作者,大都是这么解释的:“我们有典故,你们不要去求诗的意义!”

当时苏文纨还打圆场,说这诗很好。

而代表钱钟书意见的方鸿渐,对此的反应是:

方鸿渐忽然有个可怕的怀疑,苏小姐是大笨蛋,还是撒谎精。

喏,古风圈有相当多作品,也是这样。杂拌拼盘,不知所云。而且并不是普通的不知所云,是仗着“我们这是古风”“歌词嘛本来就这样”做挡箭牌,仿佛不通还很有理由似的。

然而哪怕是堆砌意象元素的艺术作品,也是要根据基本法的。没有内在逻辑、光靠堆砌意象搞大忽悠的玩意儿,各个艺术行当都有:舞弄得人眼花缭乱,让人自己找内在联系。类似玩意,在20世纪的现当代艺术交集之际出现过不少。

所以,光靠“我们这是艺术”、“诗歌有意义是诗的不幸”、“可以有各种理解方法”这些挡箭牌,已经蒙混不过去了。

最后,看看什么叫有文化的拼盘。

博尔赫斯在他晚年一本写《天方夜谭》的诗集开头,这么题词给自己当时的助手、后来的妻子:

为了地图册上的蓝海和世上的大洋。

为了泰晤士河、罗纳河和阿尔诺河。

为了一种铁的语言的词根。

为了波罗的海海岬上的一堆篝火,helmum behongen(摘自《贝奥武夫》第3139行,这才叫有文化的引用)

为了高举着盾牌、横渡清澈河流的挪威人。

为了我看不见的一条挪威船。

为了阿尔辛的一块古老的石头。

为了奇特的天鹅岛。

为了曼哈顿的一只猫。

为了吉姆和他的喇嘛。

为了日本武士傲慢的罪孽。

为了一幅天堂的壁画。

为了我们没有听到的一段和弦。

为了我们不熟悉的诗句(诗句多如沙数)。

为了未被探索的宇宙。

为了纪念莱昂诺尔·阿塞韦多。

为了威尼斯的玻璃器皿和晨昏。

为了今后的你;为了我也许不懂得你。

为了这一切不同的事物,正如斯宾诺莎所预感的那样,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件无限事物的表象和侧面。我把这本书呈现你给,玛利亚·儿玉。

妙在各色典故意象堆到了最后,还能用斯宾诺沙来收一句:

“这一切也许只是一件无限事物的表象和侧面”——一下子把所有典故收起来了有没有?

所以咯,堆意象不可怕,只要有内在逻辑。

彼此没有内在逻辑的意象也不可怕,可以靠有文化的逻辑收尾,来束出味道。

最怕的是:跳来跳去凑字的,又说不出内在逻辑,只好用“诗有无数种理解法”来挡箭,那就不用怪人说狗屁不通了。

还是钱钟书先生的话,对这类硬堆辞藻的玩意,方鸿渐如是说:

你看他那首什么《拼盘姘伴》,简直不知所云。而且他并不是老实安分的不通,他是仗势欺人,有恃无恐的不通,不通得来头大。

不通的歌词嘛,爱唱就唱,谁小时候还没唱过些没逻辑的儿歌呢?不通的歌词多了去了。就像,谁如果爱吃午餐肉奶酪巧克力酱,我不拦着。

但不通就是不通。不通了,还强行说自己有道理有文采有传承的,就像说午餐肉奶酪泡面巧克力酱搭配起来符合美食哲学、您再多品品:这就很容易显得像方鸿渐认定的:是大笨蛋,还是撒谎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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