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建成
从前,有个人儿从小死了爹娘,依靠亲戚们过活,这个姑家住两天儿,那个姨家住两天儿,谁都怕他不高兴,让旁人说不是,也不简直地管他,结果,长大以后落了一身坏毛病,他是又馋又懒,又耍又当。亲戚们见他已经能独立生活,也就不再管他了,随他自个儿怎么过去吧。如此失了管教儿,可当真就跑了佬道了。尤其嗜赌如命,往往赌起钱儿来一屁股坐下,整天水米不搭牙,不多两年儿就把家业输了个精赤儿了光,只剩了两间小草房儿。
01
一天,他把身上的钱儿输光了以后,打钱场儿里出来,正是个三更半夜的天气,因为一天没吃没喝,便觉得头晕脑胀,俩眼乱冒金星子。他跌跌撞撞地走在大街上,赶走到一家卖麻糖的门口时,忽一股子麻糖香味儿钻进了他鼻子眼儿里,由于条件儿反射,再就说什么也走不动了。于是,便扎挣着靠过去,有气无力地叫了两声门儿,打算赊点儿麻糖吃。结果人家一听是他的声音儿,干脆就对他说卖没了。没办法,只好再硬撑着往家里走。
要说肚子饿了还能强忍会儿,可毕竟是一大整天没动身儿,总是该尿一泡轻松轻松了。正好卖麻糖这家儿仅隔着个小胡同,旁边是个多年不住人儿的闲院子,院墙儿都塌了多半截了,有几个大豁口子,一般人儿们把脚抬高点儿就能迈过去。院子里有三间北房,屋门儿常年锁着,两个门板扇错开大老宽的大缝子。村儿里的人都说这是个凶宅子,屋子里经常闹鬼儿。也许是他饿昏了头,一时忘了这个事儿,就一边儿解着裤腰带,一边儿朝胡同里头走。赶到一处断墙较高的地方,脱下裤子来冲着墙根儿就尿开了。
忽然,听着屋子里有动静,就住下撒了个半拉半的尿,侧着耳朵听起来,好像有俩人儿在说话儿,一个说:“这事儿可坏了,碰上这么个佬道小子,他这一叫,把一家子人都叫醒了,一时半会儿再睡不着,可不得误了咱们的大事儿。”
一个说:“你看他这磨磨蹭蹭的劲儿,还老也离不开这穴地了。要不,咱另抓一个替头儿算了?”
“那,你说抓谁?”
“我看就把前街里老财主家的闺女抓了算了,那小闺女儿,可比这个长得好看多了。也省了人世间再防着她‘美貌女子是非多’!”
前头的一个说:“那怎么行?要是阎王爷查准拿错了,怪罪下来怎么办?”
后头的一个说:“嗨嗨,你怎么这么死心眼儿,多年以来,你见阎王多会儿认真查过?一般还不都是,咱抓了谁就是谁了。莫非那判官还能由着才抓过去的新鬼都看看生死簿不成?说不定咱抓个好看的回去,他明着不说,暗地里更高兴呢!”
02
“噢!”佬道小子明白了,原来这屋子里有俩鬼,是来勾拿卖麻糖家里的闺女魂灵儿的。经他插了这么一杠子,却转移了目标,想着胡来呀。
正好那天天气晴得挺干净,白光儿的月亮底儿照着,只见俩鬼一前一后“哧溜、哧溜”地打门缝里钻出来,直奔了前街的财主家。要说这个佬道小子别的不行,可他胆儿大,不怕鬼,紧跟着他们也来到了前街。
等到了财主家的大门儿上,俩鬼又从门缝儿里一挤挤进去,因为佬道小子是个大活人,没有随时形变的能力,没法儿进去,就靠在一个墙角上把身子一掩。
不大一会儿,俩鬼把闺女的魂灵儿一个在前头背着,一个在后头掫着弄出来了。然后,又弄到原来的闲院子,闪进屋子里。佬道小子见他们并不直接回阴曹地府,就知道他们另有图谋,因此紧追不舍,到底看看他们想干吗!
原来这俩鬼要强暴这个闺女呀!他先是蹑手蹑脚凑到窗台底下,悄悄地从窗户里看见俩鬼正撕扯闺女的内衣、内裤。于是,也不知道哪儿来的那么股子急劲,他一个箭步蹿到屋里门儿上,接着就是一脚,把门儿踹开,把俩鬼吓得“唧儿”的一声,一扯劲儿跑了个没影儿。
佬道小子把闺女的魂灵儿一背背起来,直杠儿就跑回家去了。
如此人们准得说,这佬道小子可是交了桃花运了,就这么轻易的白捡了个好看媳妇儿。实在他却并非无恶不作之徒,在情色上头挺宗规,并没有想强行占她便宜的打算。他背她回家后撂在他睡觉的炕上,见她还依然睡着着没醒,就给她拿个被子盖上,自个儿弄了点剩饭吃了,然后连衣裳也没脱,往一边儿打挺儿就睡着了。
第二天早晨,闺女醒过来,一看不对劲儿,怎么平白无故在这么个小草房儿里了,旁边儿还睡着个大男人,简直害羞得要死。不过,自觉还好,身子没受到伤害。心里话,眼下趁他还在睡觉,我赶紧讨活命吧。结果一到了屋里门儿上,把门儿一开,一阵亮光透进来,吓得她赶紧又退回了炕上,把被子一蒙蒙严实,还觉着老刺眼。佬道小子醒了,她让他把屋里门儿关紧,用被子把窗户挡严,如此才安生下来。实在她怕光,因为她只是个鬼魂儿。
03
再说老财主家。虽然家里闺女是个大小姐,可她平常从不睡懒觉,干活儿也勤谨,一般早晨起来得也都挺早,略微梳洗打扮就去帮着家里人做饭。可这天日头都大老高了,还见不着她的人影儿。当娘的过来到她屋里看时,却见她白长不短儿地早死了,这还不得急了着,眼上挂着泪珠子赶紧回头告诉了老财主。
老财主亲自过来一看,却见闺女的脸色一点儿没变,尤其那小脸蛋儿还是那么粉丝丝儿的,再一动撼,身上的骨头肉儿也还软和,感觉十分奇怪,对老伴儿说:“咱先嫑张扬,也先嫑动她,敢兴是得了什么虚病儿,如今正是寻婆家的时会儿,要是让外人都知道了,就是治好了她这病,难免也得受影响。不行,咱就暗地里找找明公人儿(即和尚道士、巫婆神汉等)给她看看再说。”于是,老俩即便暗地里忍住悲痛,盘算着怎么找人儿给闺女看病。
结果第三天头儿上,看病的事儿八字儿还没一撇儿,倒是佬道小子前来上门儿提亲了。这下儿可把老两口儿气坏了,才嫑说别的,首先纸里包不住火了不是?如此,佬道小子还不就撞在了晦气头儿上。更重要的是他老两口儿感觉这佬道小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俺们一个如花似玉的好看闺女怎么可能就配了你个穷光蛋,更加还是个活佬道?
于是,便不由分说,就把他打了个烂蒜样儿,扔到了村子外头。
要说这事儿从何谈起?原来这个闺女的鬼魂儿嫑看白天挺怕光,蒙着被子一动不动,可到了晚上就欢实了。你想想一男一女都处在年轻气旺的时会儿,干柴烈火撂一块儿,稍微工夫儿一大,它能有个烧不起来的道理?还有以前男女之间讲究个授受不亲、一女不嫁二夫的规矩,才不说在一起睡觉,就是俩人儿拉拉手儿,也得算是有了私情。要不是两口子,被外人看见了也得说你是做贼掩汉、偷情人儿哩!
处于这种情况,闺女觉着总是人家救了她,虽然原装的白菜心儿还没开苞,可毕竟在一条炕上睡过觉了;再则,即便他家境穷了点儿,可感觉对自己却一百一。就想,这应该就是命运吧,不认又怎么着?所以,他俩就钻了一个被筒儿。平生有了第一回,俩人儿都尝到了那种说不出来的甜头儿,就更舍不得离开了。
于是,闺女就让他求人儿到她家里去提亲。
04
可是,就他这点儿家景儿、这种名声儿,他能去求谁?有谁敢想象把这么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的俩人儿搭配在一起?想来想去实在想不出来什么好法儿,就只好硬着脑瓜皮自个儿上门儿吧,即便是挨打挨骂忍下来也就是了。
他原本盘算着,老财主怎么也得等他把事儿说清楚了以后,知道生米儿已经做成了熟饭,他不答应还能咋着?不料老东西这么不是货,一句话儿没让他说落利,上前就捂了他一扫帚,接着又上来好几个人恶狠狠地打开了。期间,尽管他嘴里不住地分辨,却因为处在慌乱之中,到底他说了什么,人家一句儿也没听清。
佬道小子心想,如此这般,要不是关系着俺想娶你闺女做媳妇儿,照顾她的脸面,你们这么好子打我?我早给你们翻了脸,非得吆喝你们个四街两巷、白嘛儿不是不解!
老财主觉着,想必是有人儿透出了风信儿,让这个佬道听说了,才故意儿上门儿来捣乱,如此火上浇油,还不是自找着挨揍?怨谁?
可说,佬道小子还真不知道老财主家死了人,他只当是他闺女好好儿地在他家炕上躺着呢!根本就没想到他这儿还躺着她的实体肉身子儿。如此一来,他们两头儿都误会着,不闹出事儿来才怪哩!
佬道小子挨了一顿揍,关系着人家的闺女跟他一个被筒儿里睡了觉,想恨却也恨不起来。当他缓过劲儿来以后,想来想去也只有请他妗子出面儿了。
前番在《康熙皇帝投鞭指婚》的故事里已经讲过,原先横河口村有个闺女给康熙皇帝守了活寡,以致膝下无人,感觉挺孤单,从小就把一个侄女儿带在身边当闺女看待,因此,在侄女儿出聘时,就把皇上给她的那个宝贝物件儿——孩儿枕给她压了箱底儿。这便是他妗子的来历了。
赶上他这个妗子命运不济,中年丧夫,也没留下后代,倒是有点儿家底儿。丈夫家,也就是佬道小子他舅家是个大家族,弟兄们挺多,都想图她这份儿家业,就撵她改嫁,她不肯,原本想把这个缺老子少娘的外甥子过继过来,跟着她一起守着这份儿家业,反倒家族里又不肯,因此,就这么僵持下来了。
从前社会不像现在,它是上辈人膝下没儿没女的过继后代有个规矩,首先得尽着家族谱系较近的过继,这样外甥子的排序要靠后得多。且还有个长子不离父的说法儿,即长子不能过继给别的长辈;反过来又说,假如伯伯要是过继弟弟家的孩子们,则势必要过继老大。
他妗子住的村子离着他们村儿有十来里子地,他找过去给她告学了这件事儿,他妗子感觉特别惊奇,说,“敢不是你小子编瞎话儿骗我吧?”经过他一再保证,说他说的话儿绝对当真,如此他妗子就痛快地答应了,说,不管下多么大本儿也得把事儿给他抭起来。
05
要说他妗子还真是个女丈夫,说走就走,立马拾掇了个小布包包儿,往胳膊上一挎,连屋里门儿、带街里门儿都“咔吧”锁上,娘儿俩并排着就上了路。到了村口儿上,他自个儿先回去,由着他妗子直接去了老财主家。上前就给了老财主一个下马威。不过,人家也没吃她那一套,差点儿闹成了岔子沟!
原本她想用大槑槑儿吓唬小孩子儿的方法儿镇住人家,先是把孩儿枕往他堂屋一冲门儿的大方桌一亮亮开,接着说了它的来历。那意思儿明摆着就是说,你嫑看俺外甥子家底儿薄,可你要知道还有我这么个好亲戚保着哩!敢情是她要拿这个宝贝当彩礼,直接给外甥子保媒下聘了。
却道老财主他老俩并不识货,也是关系着家里躺着这么个半死不活的闺女,毕竟是个臭毛,也自觉还得收敛点儿。当老头儿先跟她闹崩了以后,老婆儿强压着火性儿,把他妗子叫到里头屋里,俩人坐在炕沿儿上好生叙谈了一阵子。当闺女的娘知道了闺女的魂灵儿现在佬道小子家里的时候,心里便有了底儿。最后达成协议,说,等把闺女的病治好了以后,什么都好说。
实际这种协议的概念非常模糊,伸缩性太大很难具体操作——
他妗子觉着,闺女早跟俺外甥子睡过觉了,又是她先说出来让俺外甥子找人儿来提亲的,基本算是生米做成了熟饭,怎么也跑不了她的四五六了。
闺女的娘想,你再怎么说俺闺女的肉身子儿也在俺家里躺着,你那儿不过就是个虚魂灵儿,就是经了官司,也是个日弄鬼的事儿,量你也拿不出什么实在的证据来,看谁敢信你们那种不着岸坎儿的胡说!
且说不管以后如何,眼下还是在比较友好的气氛中双方都下了台。
也是他妗子走得快,闺女的娘忘了把孩儿枕及时让她拿上。等把她送出大门儿以后,再回来一看,东西儿没带上,再出去追她已经走远了,也只好暂且先放着吧。
为了把事儿办妥,他妗子当天宿在了外甥儿家。等闺女的阴魂儿夜里醒了以后,借着灯明儿一看,小模样儿长得还真是没的褒贬儿,且条格儿也好、嘴儿还挺甜,一句话儿一个妗子,叫得不差口儿。
她给闺女说了上她家提亲的经过,闺女说:“不管别人怎么着,反正俺早成了你的外甥媳妇儿了,死活这辈子也就这么格儿了。俺可不想往后死了受阴曹地府里那份儿炮制,让小鬼儿们把俺剌成两半块儿,要不就剁成两截儿。”
从前有个迷信说法儿,说一个女人活着嫁了几个男人,死了以后就得把尸体分成几块儿,每个男人都得分一份儿。
有了闺女这句话儿,他妗子的心更加踏实多了。
06
当天夜里头打鸡叫以前,他妗子让外甥子背上闺女的魂灵儿送到她家的大门口儿上,任她自个儿进去了。
到了早晨起来,闺女早欢蹦乱跳儿的跟好人一样了,老两口儿自然高兴的不得了。
说话到了第二天前晌,闺女的娘一听说他妗子又来上门儿了,赶紧迎上去,把她一领到正房屋里,好言好语答情不尽的话儿说了不知道有多少,可就是不往闺女找婆家的事儿上提。
他妗子一听话音儿,心里话,坏了!明摆着是要反悔不认账了!倒是她不得不提起来。闺女的娘说:“你看眼下这么畔子折腾,闺女身子骨儿也挺虚弱,等过些日子,闺女的身子骨儿恢复了,什么事儿都好说。”
他妗子说想看看闺女,她娘则百般推辞道:“眼下她那个病秧子样儿,怕是一见人儿再犯了,还是待两天儿再说吧。回去给你外甥子说,幸亏他救了俺闺女一命,想要个什么条件儿尽管说出来,属着要钱儿最好,可嫑不好意思,多点儿少点儿的没关系。要不,你就给他先捎点儿过去。”
他妗子听这话音儿越说越趔边,拿准了这是要耍无赖呀,也就没什么话儿可说了,只是“嘻嘻”地冷笑了一下儿,算做回应。眼看天气也不早了,再耗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最终还是关系着没见闺女的面儿,到底她会不会变心,也还拿不定,当下自然不好先跟她娘闹崩了。心里话,还是先走吧,不妨再等等儿,看他们到底有什么蹶子尥!说话拿腿就要朝外走。闺女娘拦着说让她吃了饭再走,她也没当事儿理她,闪开身子出了屋里门儿。这回闺女娘可是记住让她把孩儿枕带走了,急忙转身拿起来追出屋里门儿去。
不料,闺女早在窗户外头偷着听了个根根芽芽。开始见她娘打绊儿的时会儿就光想进屋去理论,总之,上年的闺女们总不像如今这么放得开,又不像在佬道小子家只是个魂灵儿了,当下有个脸面关着,当真进去说这种事儿还不得自个儿先臊死?
也是他妗子出来的快,她想躲闪也没来得及,正好儿撞见,俩人儿都愣怔了起来。她娘拿着孩儿枕出来一看这阵势儿,自然也傻了眼。却是闺女先自脸上火辣辣的,赶紧跑到自个儿的房间里,把门闩一插躲着去了。明摆着是关系着亲老子热娘儿生了她、养了她这么多年儿,无论心里再怎么别扭,也不好让他们过于难堪。
07
话说闺女又像以前那样死在炕上了。尤其奇怪的是,她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像是怀了身孕。这下儿可把老财主老两口子腻歪透了!没办法儿,自认了家门不幸,豁出来找了俩人儿,买了个薄皮子棺材就把她埋了。
原来在他妗子接过孩儿枕的时候,闺女一看她娘那个劲头儿,跟佬道小子的事儿基本没了一点儿指望,因此一着急,魂灵儿又离开了身子,附了孩儿枕的体,眼看孩儿枕上那个小瓷娃娃儿的俩眼睛珠儿滴溜滴溜地就转开了。
原本他妗子是决计不带回孩儿枕的,势必有它在她家里撂着总是个证见。但且见它俩眼珠儿都转起来了,好把她吓了一跳,浑身一哆嗦,差点儿没价掉地上摔了它。接着就又听见小瓷娃娃儿带着闺女的口音儿说开话儿了,“妗子咱走,不跟她再纠缠了!”那声音非常微弱,但却非常坚定。如此,他妗子哪还舍得再丢下它?可不就得带回她外甥子家,从而又跟他外甥子过起来半人半鬼的光景。
等老财主把闺女的尸体埋了以后,小孩儿枕立马觉察出来,告诉了佬道小子,他趁着夜晚把她刨出来背回家里,以至魂灵儿附体,还原了活生生的闺女形象,俩人儿成了真正的两口子,过起来正常生活。
他妗子背地里跟外甥子说:“实际闺女的爹娘也有难处,好歹人家也是面朝外的财主,临了把这么好看的一个大闺女配了你这么个佬道,不管怎么说也是个丢人打嘴的事儿。依我看,你也得替人家想想,最好还是远走高飞,带着你媳妇儿另找个地方儿生活去吧,也省的人家脸上老挂不住。”
外甥子说:“妗子,我也就你这么个亲人了,要不是你下这么大本儿疼我,我哪儿敢想娶什么媳妇儿,还不得干巴巴儿哩跑一辈子佬道?俺们走了,你怎么生活?不行,咱们就一起走吧。”
他妗子说:“也是,眼看你媳妇儿早有了身孕,你们去了外地,人生地不熟的,想必有我这把老骨头还能给你们照看几年儿孩子。”
接着,他妗子便把家产变了现,小两口儿也变卖了两间破草房,还真是就一起远走高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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