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戒》中梁朝伟的躯体里面充满了战乱时代的易先生灵肉之后，包括肢体动作，说话的口气，尤其是眼神那种爆炸等级的穿透能量，很难把焦点从他的身上移开。
图片来源：《色戒》剧照
开始看王家卫的电影，应该是《阿飞正传》，然后是《重庆森林》，接着是《春光乍泄》，以《花样年华》及《2046》收尾。这些电影起码都经过20年、甚至30年了，一直没看的《堕落天使》和《东邪西毒》也就维持没看的状态，后来普获好评的《一代宗师》则是怎么都提不起劲。
我就以一介消极的影迷自恃，很不长进，视野不够宽广也无所谓，想办法照顾好看过的5部王家卫就好。以前家里还有第四台有线电视时，在电影台复习过几次《重庆森林》，印象就是金城武的凤梨罐头，而且每次都因为忘了凤梨罐头到期日而频频以「重庆森林 金城武 凤梨罐头」这组关键字去google，然后发现以这组关键字去搜寻的陌生网友还不少。
金城武可能没料到，他会跟凤梨罐头成为一组关键字。剧中的金城武是一位编号223的警员，已经写成重庆森林传奇的那段对白是这样的：「我们分手的那天是愚人节，所以我一直当她是开玩笑，我愿意让她这个玩笑维持一个月。从分手的那一天开始，我每天买一罐5月1号到期的凤梨罐头，因为凤梨是阿May最爱吃的东西，而5月1号是我的生日。我告诉我自己，当我买满30罐的时候，她如果还不回来，这段感情就会过期。」
《重庆森林》到《无间道》：梁朝伟缔造的经典
最近重新看了《重庆森林》修复版，才惊觉梁朝伟的角色才是该电影当中，自言自语的高手，因为空姐女友离开，这位编号663的香港警察，在那间看起来像是中环半山电梯旁的小公寓，幻想屋内所有家具物件都很伤心，于是这位警官穿着白色内衣跟三角内裤在屋内对着肥皂说，「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瘦好多啊，以前肥嘟嘟的」，对着湿漉漉的毛巾说，「我叫你不要哭啊，哭到什么时候，做人要坚强点」，可是看到毛巾哭成那样，又说他觉得开心，不管外表怎么变，它仍然是一条多愁善感的毛巾。
这些呢喃似的台词从穿着白色小内裤的梁朝伟嘴里说起来，并不觉得滑稽而是放了重感情。王家卫的电影就属这部看起来最欢乐，然而这时候再重新看修复版本，尽是回不去的香港风情，感觉又有巨大的悲伤。
电影前半部的林青霞戴着墨镜在重庆大厦跟印度人周旋的画面让人晕眩，这又让我想起《春光乍泄》也用了很多晃动镜头，晃到各种颜色拉出缤纷残影犹如飞机在天空留下的翼尾云。梁朝伟跟张国荣窝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老公寓，脏污的床铺都长虫了，但他面对张国荣饰演的这个叫做何宝荣的危险情人，看似嫌恶甚至有着明显的尖锐，但内心某部分遭到压抑的爱意，又让这个叫做黎耀辉的男人有着焦躁与温柔掺杂的反差，他那么适切地把黎耀辉的脾气淋了一身，反倒使得在后半段与他共演的张震在当时看起来简直是个小孩。梁朝伟经由这个角色表现出来的愤怒跟焦躁，不但迷人也让人牵挂，相较之下，《重庆森林》那个对着肥皂与毛巾自言自语，老是买厨师沙拉，穿着警察制服在路边吃饭的模样，看起来比较快乐，那是另一个梁朝伟让人着迷的样子，他其实也有谐星的本能。
最早我看侯孝贤的《悲情城市》，看梁朝伟饰演的听障青年，他整个身体表情浑身都是林文清这个九份大家族么子的模样。我也看了侯孝贤电影《海上花》，当初看这电影是在台北长春电影院旁边的学者影城，周日傍晚的场次，开了大爆满的票房，勉强买到第一排座位，头仰着看大萤幕，对那部戏的梁朝伟所饰演的王莲生毫无记忆，只记得梁朝伟跟一帮男人去烟花楼不断吃饭的画面而已。
后来很喜欢的是《无间道》卧底警察陈永仁，这部电影最初在院线上映是国语配音版本，我特别拜托去香港旅行的朋友买了广东话版本的DVD，梁朝伟声音部分的演技不可以被取代，他那个卧底警察的角色真的很孤独，我私心喜欢梁朝伟的角色比刘德华多一些。
眼睛会说话的男人：梁朝伟在《色戒》中爆炸级演技
前几天看了《色戒》修复版，梁朝伟在这部电影演一个汪精卫政府底下的阴沉角色易先生，真的难演，但抽离梁朝伟，整部电影肯定失去九成魅力。这角色原本是个残暴阴险且讨人厌的反派，但梁朝伟的躯体里面充满了战乱时代的易先生灵肉之后，包括肢体动作，说话的口气，尤其是眼神那种爆炸等级的穿透能量，很难把焦点从他的身上移开。不管从萤幕的哪个角度看过去，梁朝伟或说易先生的瞳孔就是有办法一路尾随，看到心底都发寒。但他听着汤唯饰演的女大生王佳芝伪装的麦太太唱完「天涯歌女」，忍不住落泪的那一幕，完全收买了影迷，也就瞬间瓦解了对反派的敌意。以那样深具魔性的表演功力，辗压了另一个饰演邝同学的偶像歌手。当年我看电影时只觉得大学话剧社出身的小团体，去谋杀一个万事堤防、城府很深的易先生，根本飞蛾扑火，这是时代的残酷，于女大生王佳芝而言，邝同学仿佛人生的瘟神，但当时爱国口号喊得震天价响时，这种事情很难评断。易先生最后坐在麦太太睡过的床强忍泪水那幕作为收尾，我心想那个时期的梁朝伟，收戏之后如何摆脱易先生，想必很痛苦。
距离《色戒》公开的2007年，竟然也过了15年，我清楚记得那年冬天，街边卖帽子的小摊都竞相推出汤唯款的盆帽，小摊卖家的手法就是拿着镜子给客人自己瞧瞧，说这模样跟汤唯一样美啊，一听就知道是谎言。但电影里的汤唯扮相真的美，梁朝伟的易先生每套西装也都好看得不得了，突然岔题看起了这沉重电影的时尚元素，想来这电影在当年是多么红。
很期待9月上映的修复版《花样年华》，这电影里的周慕云，是梁朝伟的另一种模样。他真是个会演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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