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广场,可以看到大昭寺的全貌,其金顶、斗拱是典型的汉族风格,碉楼、雕梁则为西藏样式。走进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主殿二、三层檐下排列成行的木雕伏兽,这些带有典型印度、尼泊尔风格的雕像,鼻子却有明显被削去的痕迹。传说,在建寺期间,松赞干布曾亲自参与,他趁无人幻化成数个身形同时雕刻,却被前来送饭的尺尊公主所见,惊慌之下,他手中的凿斧跌落,削去了伏兽的鼻子。
整个寺庙采用了典型的藏式平川布局,反映了藏传佛教中曼陀罗坛城的宇宙理想模式。主殿座东面西,两侧的回廊绘制着文成公主进藏以及白羊驼土建寺的事迹,回廊正中央是佛殿的正门,门前摆放着成百上千的酥油灯盏。从一条狭长的甬道进去,便是主殿,里面供奉着红教创始人密宗大师莲花生与未来佛,大殿两侧是配殿,供奉着释迦牟尼佛、观音菩萨、宗喀巴大师、松赞干布以及他的两位公主妻子、历代藏王等塑像。参拜完释迦牟尼十二岁等身佛像,上至二层,在一组壁画前我终于停下来。喇嘛正在讲解文成公主进藏和大昭寺建立的故事。那声音迷散在空中,混合着酥油藏香的味道,仿佛带我进入画中,眼前出现茫茫戈壁,磊磊黄沙,一只寂寥的队伍行进在这条被称为丝绸之路的千年驿道上,走了三年,又等了一年,文成公主的进藏之路何其漫长而坎坷。她与松赞干布的爱情,承载着太多的伤痛,背负着两国的尊荣。她幸福吗?她快乐吗?她的人生究竟意味着什么?都说她是绿度母的化身,一个伟大的神,庇佑着藏人。可一千多年前,她还是人,是个美丽的女人。我仿佛走入了她的内心,那黄连般的苦楚,那连绵不绝的思念,那哭红了哭干了的双眼。难道只因她爱上了神,还是神的指引?
为了躲避人群,我找到一个角落,却偶然发现一个石台,表面是碗状的,盛满青稞,一个藏族老阿妈轻轻地把耳朵贴上去虔诚聆听,我好奇地问身旁的藏族姑娘,她在听什么,姑娘说,在听海的声音。我也虔诚地贴耳上去,仿佛听到了普陀山潮音洞的海潮声。
来来回回走了很久,我竟迷失在这不大的空间里,直到遇到她们,两位朴实虔诚的藏族女人。在松赞干布的修行洞,她用藏语告诉我每尊佛的名字,然后示意我重复念出,当我用准确的藏语说出这些名字时,她总会微微一笑,努力的点点头,然后教我用额头轻触佛像前的玻璃,以示尊重。我含泪跟随,而她也似懂我,像位导师一路指引,我们走过数不清的经洞,拜谒无数尊菩萨,她不厌其烦的教导,我一一虔诚的诵读,来到入口处,我又见到那两尊巨大的佛像,她们停下来,念了很久,我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见到莲花生大师对我莞尔一笑,内心被一股温暖的光束笼罩着,祥和安宁。离开时,我们彼此合掌告别,淡然一笑。
擦干眼泪,登上二层和三层平台,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僧人居住的地方,台阶上有只黑猫,如同房梁上卧着的伏兽,诡异而神秘,我走近它拍了很多张照片,它都纹丝不动,又上到台阶的另一侧,却见到一面完全毁坏的脸,连眼睛都没有。完好与毁灭,竟会如此的亲密无间却又咫尺天涯。想想尘世众生,无不是一身华美的皮囊,而这身皮囊下的真实才是灵魂里的悲凉。透过墨镜仰望天空,我见到头顶的云开了一点,光照射下来,像朵盛开的莲花。
走出大昭寺已是午后,八角街上店铺林立,这条并不以形状命名的街道,在藏语里是“帕廓”的音译,意思是“围绕大昭寺的街道”。我一路寻找那座传说中伫立街角的黄色小楼——玛吉阿米,在藏语里,它是未嫁少女的意思。当年,年轻多情的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在这里遇见了让他一见钟情的仁珍翁姆,之后便屡屡微服出行,以宕桑汪波的名义与情人幽会,并由此写下了大量的爱情诗篇,最终在一个大雪纷飞的夜晚,因一行脚印被识破,惨遭康熙的废黜,在押解赴京的路上圆寂,那一年他23岁。这位拉萨街头最美的情郎,人们不仅争相传唱他的诗歌,还反对当时被选定的新达喇嘛赖益西嘉措,最终在仓央嘉措的一首情诗里得到启示“洁白的仙鹤,请把双羽借我,不到远处去飞,只到理塘就回。”最终在理塘找到了他的转世灵通——七世达赖喇嘛格桑嘉措。
仓央嘉措,这位西藏历史上最富传奇色彩的活佛,用他一生至真的情感诠释了佛亦有情。我满怀敬意,追寻着他的脚步,在玛吉阿米的一个角落里,等待着轮回里的遇见。
我问佛:为何不给所有女子羞花闭月的容颜
佛曰:那只是昙花一现,用来蒙蔽世俗的眼
没有什么美可以抵过一颗纯净仁爱的心
我把它赐给每一个女子
可有人让它蒙上了灰
我问佛:世间为何有那么多遗憾
佛曰:这是一个婆娑世界,婆娑即遗憾
没有遗憾,给你再多幸福也不会体会快乐
我问佛:如何让人们的心不再感到孤单?
佛曰:每一颗心生来就是孤单而残缺的
多数带着这种残缺度过一生
只因与能使它圆满的另一半相遇时
不是疏忽错过,就是已失去了拥有它的资格
我问佛:如果遇到了可以爱的人,却又怕不能把握该怎么办
佛曰:留人间多少爱,迎浮世千重变
和有情人,做快乐事
别问是劫是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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