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黄茂军（资深媒体人）
一
6月4日，北京外商协会的几位成员来景德镇，我告诉他们景德镇地处中国绿茶“金三角”的核心地带，这个定义让北京来客觉得新鲜，于是我表演了一段贯口：以景德镇为圆心的200公里半径范围内，分别有婺源的婺绿、庐山云雾、休宁松萝、黄山毛峰、太平猴魁、开化龙顶等著名绿茶，还有也在那个半径范围内的福建武夷山、江西乐安、靖安、修水和更远一点的安徽桐城、六安、江西修水、遂川、浙江安吉，都是著名的茶叶出产地。
至于景德镇作为核心地带，其实早已有之。我听江茶集团的总经理吴水前说，浮梁地方志曾有浮梁一地茶税占全国茶税3/8的记载，如此比例坐实了浮梁自古以来就是中国茶叶集散地的传说，不然白居易不会有“前月浮梁买茶去”的诗句传世。
现在，一度被景德镇瓷都光环遮蔽的“浮梁买茶去”的历史，有望重现。
去年此时，微信朋友圈里有一条消息广为传播：2016中国（景德镇）国际茶业博览会拟于2016年的7月在景德镇国际会展中心举行，茶博会参展范围是茶产品及相关产业链产品：传统茶、现代茶、科技茶、再生茶、茶食品、茶机械、茶器皿、茶服饰、茶包装、茶馆、茶电商、茶旅游、茶创意设计产品等。
遗憾的是，这个茶博会最后宣告“流产”，原因据说是响应者寥寥。
其实近几年，景德镇的茶事明显兴旺，因茶具产业蓬勃而起的相关产品都云集瓷都，那个流产的茶博会所罗列的种种几乎在景德镇市面都有呈现，与之相对应的是，浮梁茶叶品牌的建设工程十分凸显，绿茶和随之而来的红茶复兴让景德镇拥有众多拿得出手的品牌，尤其是茶文化的研究与传播得到越来越多有识之士的关注与参与，茶包装和茶具的生产占据天时与地利，不得不说这是景德镇陶瓷业振兴的一条重要途径。
有必要提请外来客注意的是，随着茶具业的兴旺，景德镇正在酝酿一场空间的革命。过去5年里，景德镇空间的品质与品味双双高起，这个结果让很多外来客欣喜不已，流连忘返，它让千年瓷都正在式微的传言不攻自破，想象中的凋零与衰败，在众多看起来极不真实的空间里化成了片状的灰，落在眼里，堆在心头。
“造一所房子，配得上科勒的龙头”，这句虚拟的广告词在景德镇真实地上演，围绕一种器皿的呈现而来的空间改造，彻底改变了景德镇的气质，曾经的草鞋码头，现在是新中式设计最泛滥的地界。犹如一滴水落入池中激起一圈圈的涟漪，景德镇因器造屋的最后呈现，是一个个人人都渴望拥有的散淡日子，尤其是在这样的当下，很多景德镇人（不管是土著还是景漂）施施然就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我丝毫不怀疑景德镇的这场空间革命缘起于陶瓷（类似的革命其实也在中国的其他陶瓷产地发生，比如佛山和龙泉）。这种非自然的硅酸盐制品在人类的生存空间中显然是一种强介质，只要有它的存在，就会有温润的文明之光在缓释，这是我们难以放下它的最主要的原因。
但景德镇空间革命更大的动力应该来自其产品的销售压力。在这个被网络和手机操控的时代，仅有网上的诱惑是不够的，蜂拥而至的慕名者急需线下的实体体验。毕竟日子不是拿来看的，而是需要过的，景德镇人以自己的空间为背景，将自己的制造前置、介入甚至融合。
所谓空间，其实就是时间的容器，将自己的生活装进去，呈现出来，构成一种看起来很美的诱惑，这居然成了景德镇人的日课。
二
2015年末，在麦肯锡对中国44个城市1万名消费者进行的调查中显示，中国消费者出现了向高端产品升级的明显倾向——光明乳业采用来自保加利亚一个长寿村的乳酸菌的酸奶品牌“莫斯利安”销售飙涨，以及特种茶的高价位和泰国茉莉香米的强劲需求，都突显了这种转向健康饮食的趋势。
这一趋势的反面是，中国消费者对那些被视为不太健康、甚至有潜在危害的产品日趋敬而远之。麦肯锡发现，与2012年进行的类似调查相比，碳酸饮料、口香糖、冰淇淋和西式快餐的人气均出现下滑。
今年春节期间，我的一位香港的朋友远赴北欧领略北极光，她是一位负责为媒体撰写各种体验式游记的自由撰稿人。她告诉我，海外已有市调机构注意到了中国大陆消费者这一发生变化的消费习惯。越来越多的中国人寻找难以忘怀的体验，而非产品。类似去意大利观看歌剧、去北欧领略北极光、在巴黎的米其林星级餐厅用餐，成为很多中国人出境游非常追捧的项目。
其实，这样的变化同样也出现在境内游的市场上。
随着婺源油菜花盛开，游客蜂拥而至，但同时也有很多人会考虑去往毗邻的景德镇。不能否认的是，他们最初的兴趣中有相当的成分是包涵采购计划的，但这个计划很快就让位于对这座城市陶瓷文化的体验，这种体验包括传统项目中前往古窑听瓷乐演奏和去三宝国际陶艺村的“世外陶园”用餐。在新近增加的项目中，观摩柴窑的开窑仪式和进入陶艺家工作室喝茶甚至投宿，成为最受欢迎的体验。
今年五一前夕，我的两位老同事从北京来景德镇，他们意外地向我提出到浮梁看茶场的请求。结果，新佳茶场之行让两位屡次来景德镇的媒体人兴奋不已，他们一致建议我们应该在景德镇陶瓷文化体验的基础上加一个茶文化体验。
这种其实在早些时候就已经呈现的趋势，印证了关于旅游最著名的一个定义：旅游的实质是进入一种别样的文化。
景德镇吸引那些远道而来的游客的不应该仅仅局限在陶瓷文化体验上，反而应该在我们曾经宣扬过的“一瓷二茶三生态”上。某种程度上说，我们甚至应该把生态和茶的重要性前置。因为相对于陶瓷，来自北上广深这类深受城市病伤害的居民对生态和茶的喜欢程度可能要更为迫切。
编辑：薛南
美编：吴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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