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拐卖的那天,刚作为伴娘参加完发小的婚礼。

当时被现场的氛围感染了情绪,不觉间多饮了几杯。

当时是下午三点,大晴天,从酒店出来坐上公交走四站地就能到我家。

谁也想不到我一个二十三岁的成年女性会在这么短的路途中发生意外。

可是,意外就是发生了。

网恋被拐卖的真实故事(入局者我被拐卖的那天)(1)

1

婚宴结束,我朝发小做了个鬼脸,拎起包地准备离席。

「宛知,今天多亏了你帮忙啊,你是不是喝多啦?你再等半小时,待会儿跟我们一起回去吧。」

「没有没有,我就喝了两杯红酒,脑子清醒得很,我还要回去睡午觉呢,才不当你们小两口的电灯泡。」

我摆了摆手,摇摇晃晃地走出了酒店。

「那行,你到家给我发个微信哈。」

当时是下午三点,大晴天,从酒店出来走三百米,坐上公交走四站地就能到我家。

南城的夏天热得很,晒得我有些头晕,好在下个路口就是公交站。

这时,一个戴着口罩的老太太脚步一晃,竟软塌塌地倒在了我的面前。

「阿姨,您没事吧?要不要叫救护车?」

我的酒醒了大半,连忙上前把老人搀扶起来。

老太太顺了顺胸口,喘着粗气,睁开浑浊的眼睛。

「谢谢姑娘,我老太婆没事儿,估计是这鬼天气太热了有些中暑,我家就在前面的小巷子里,能不能麻烦你好人做到底,送我回家歇一歇。」

或许是酒精麻痹了我的警惕心,我一口答应下来,搀着老太太七拐八拐地走到了一处老小区。

「阿姨我就不进去了,您好好休息。」

我站在楼道口止住了脚步。

「谢谢姑娘,多亏了你啊,天气这么热,喝口水吧。」

老太太说着,从菜篮子里掏出一瓶没开封的矿泉水。

当时我的确渴得厉害,后背也出了一身汗,于是我当场拧开了瓶盖,咕噜噜地灌了半瓶。

「阿姨我走啦,我还要去赶车呢,再......」

再见还没说完,我就眼前一黑彻底失去了意识。

再睁开眼,已经到了离家 1400 多公里的小山村。

「小锋,你小子有福啊,花姨手里好长时间都没有这么漂亮的货了,还是个雏,看打扮也是个体面的大学生,要不是看在之前你老子救过我一命,1 万块钱我可不干。」

那被我救过的老太太神清气爽地沾着唾沫坐在炕沿上数钱,一个高大的男人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地打量着我。

他的左袖口空荡荡的,是个残疾。

我睁大了眼睛,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撑起身子想要逃跑,却被脚腕上的一条锁链绊住了脚。

「你们想干什么?还不赶紧放我回家,拐卖妇女是违法的知不知道?你们要坐牢的!」

花姨笑了笑,不见半分怯色,还亲昵地摸了摸我的脸颊。

「小姑娘还是太天真,我干这行十多年了,一次也没失过手,你就安分地跟小锋过日子吧。」

我身上出了一层冷汗,连忙揪住花姨的袖子,语无伦次地说:

「你们不就是要钱吗?我家里是做生意的,只要你们送我回去,我就让我爸给你们 50 万,放我回去,你们要多少钱都可以,放我回去啊......」

花姨扯了扯嘴角,抽回了被我拽着的手,装好旁边的一摞红钞票就走出了门。

那个男人端着一碗水走到了我跟前,又单手捏住了我下巴。

「别碰我,王八蛋,放我出去,救命,救命啊!」

我胡乱地挥舞着手臂躲闪,一把将瓷碗撞到了地上,啪嚓一声,碎成了几片。

那男人的脸色沉了下来,转身从抽屉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听话,否则弄死你。」

他在纸上用圆珠笔写下几个七扭八歪的大字,举到我的面前。

他是个哑巴。

「求求你,让我给我妈打个电话报个平安行吗?我保证什么都不说,我妈身体不好,我怕她出什么事儿,求求你了,求求你……」

我跪在床上,扯着他的衣角,苦苦哀求。

他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会儿,在纸上写了句话。

「三天后婚宴,你好好配合,我就让你给家里寄封信。」

恨意席卷了全身的每个角落,我忍着屈辱,重重地点了点头。

除此之外,我别无选择。

2

我答应后那男人就推门离开了,整整两天都没回来,只有一个干瘦的老太太每日过来给我送饭。

「我说女娃啊,你就认命吧,小锋这孩子也是命苦,高中的时候学习出息得很,要不是那年工厂爆炸把他爹妈都炸死了,现在他说不定也是大学生了呢。你别看小锋少个胳膊,干活麻利着呢,从十几岁就自己捯饬那块地,人长得也俊,要不是残疾哪会讨不上媳妇……」

老太太喋喋不休地说着,我却一个字也听不进去。

是,那个男人或许真的不幸,可他的不幸与我宋宛知没有任何关系。

我从小刻苦学习,在父母的期待下长大,也从未做过半分坏事,凭什么就该被他拽进这陌生的地狱?

我本应拥有光鲜的工作,情投意合的爱人,和时刻挂念我的父母亲人。

你让我认命,我怎么认?这又凭什么是我的命?

可她的话并非无用,至少让我掌握了那个男人的基本信息。

陈锋,26 岁,高中学历,父母双亡,哑巴和残疾都是那场爆炸造成的,目前务农,性格未知。

我绞尽脑汁地想着,如何才能逃脱升天。

想不到,婚宴当天,机会就来了。

婚礼前一晚,那每天来给我送饭的老太太带来了一身红色的中式嫁衣和几个大红喜字。

「小锋特意去镇上置办的,饭菜和酒水鞭炮什么的也安排好了,整整八桌呢,俺闺女结婚的时候也不过如此,明天也是个吉日,姑娘,你就知足吧!你像其他人买了媳妇还不是摁到床上睡一觉就算洞房了,谁还会在这种东西上花钱……」

老太太一边说着,一边把嫁衣往我身上比划。

那料子一看就很劣质,袖口开着线,裙摆上绣着土气的牡丹花,比我大学时文艺汇演穿的演出服还要糟糕。

「陈锋呢?」

「小锋啊,这孩子守旧得很,我们这儿婚礼前新郎新娘不兴见面的,他天还没黑就去山上住了。哦对了,你们家那片地在山上,种了雪梨……」

真是可笑,身为人贩子居然还会奢求一场天时地利的婚姻。

「婶子,你也有女儿,可怜可怜我,把我脚上的链子解开好不好?我不会跑的,磨得我脚腕好痛啊,我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我伸出满是勒痕的脚,一边从背后不动声色地攥紧了昨天从角落里找到的玻璃罐头。

趁陈锋不在,只要打晕了这个老太太,我就能从这魔窟里逃走!

老太太一脸为难,吞吞吐吐地说:

「姑娘,你再坚持一晚吧,等明天结完婚,让小锋给你打开。」

似是怕我继续哀求下去,她说完就匆匆离开了。

我一个人枯坐在床上,眼泪止不住地掉。

怎么办?到底怎么样才能逃出去?

天亮了,老太太领着她的闺女打开了房门,帮我换上嫁衣,又往我的脸上涂涂抹抹。

厚重黏腻的粉底,一支快用秃的口红,我像个提线木偶,直到被盖上一方红喜帕。

「哎呀,新郎官来喽!」

门开了,一个高大的人影走到我面前,塞给我一张皱巴巴的纸条。

「我不绑你,你听话,不要逃跑,我就让你给家里寄信好不好?」

很奇怪,这句的末尾居然是「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然后脚上的链子就被解开了,他用布满薄茧的右手握住了我的手,再一步步地走出门外。

孩子们的嬉闹,村民的起哄,混着鞭炮的声音充斥在耳畔。

「一拜天地!」

「夫妻对拜!」

他们默契地省去了高堂。

「哎呦,这是谁在结婚呢?让我也来凑凑热闹。」

一穿着考究的中年男人夹着包从门口走来,身边还跟了几个下属。

「王总,您又来小学捐钱啦?快请进快请进......」

村长忙不迭地站起来迎接。

我将盖头掀起一角,看清了那个王总的脸。

我居然认得他!

他是国内某童装品牌的老板,因为经常资助希望小学,风评一直很好,被网友称为「长腿叔叔」,网店的粉丝也经营到了几十万,我甚至还在他的直播间给小侄女买过一件裙子。

逃生的冲动在那一刻膨胀到了极点,我猛地掀开盖头,向王总的方向大喊。

「王总,求您救救我,我叫宋宛知,二十三岁,家在南城西苑区,我是被拐卖来的,求您救我出.....」

身边的男人终于反应了过来,一把捂住了我的嘴巴,面色阴沉地把我拖进了屋。

我拼命挣扎,死死地盯着眼前的救命稻草,在心里苦苦祈求他能救我出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我看新娘好像不太愿意哈。」

王总干巴巴地笑了笑,像开玩笑似的轻描淡写地问。

「您见笑了,这新娘子是隔壁村的,脑子有问题,净说些胡话。」

村长弯下腰适时地给王总点上烟,一脸恭维。

「我就说嘛,我们村民这么淳朴,做不出那伤天害理的事,大家说是不是啊哈哈哈。」

周围人都应和地笑了笑,气氛又恢复到了一片祥和。

「王总这边请,今天的宣传照片还没照呢。这里人多,要不就在这里照好了。对,您站在中间,校长和村长拿着捐助基金的板子站在旁边,剩下的村民站在两列。好了好了,孩子们把吃的都放下,站在第一排,笑得开心一点,好的,非常好,三二一,茄子!」

快门响起的那一刻,陈锋给关押我的屋子重新落了锁。

咔嚓。

我的世界彻底没有了光。

3

我搞砸了陈锋精心准备的婚礼,自然逃不了他的惩罚。

送走众人之后,他把穿着喜服的我从房间里拖了出来,粗暴地塞到了地窖里。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逃跑了,别这么对我,这里好黑,我不想呆在这儿,求求你,求求你不要把我关在这……」

他却没有一丝动容,冷眼盖上了板子,留我一个人在昏暗的地窖里瑟瑟发抖。

地窖散发着腐臭的味道,到处都是黑漆漆的,只有巴掌大的一小缕光从木板上投射进来,连五指都照不亮。

两天两夜,他都没有再来过,也没有送来一点吃喝。

就当我觉得自己要命丧于此时,第三天的晚上,木板打开了,陈锋皱着眉把我从地窖里拖了出来。

「我错了,求求你,放了我吧......」

我踉跄着站起身,虚弱地向他求饶。

他牵了牵唇角,递给我一张纸条。

「我带你去看个好玩的东西,好不好?」

深夜的小村落里见不到一丝人影,陈锋将我的手和自己的锁在一起,拖着我走到了一户人家的院外。

偏房的墙角缺了一块,微微透出点光亮,他把我的头摁到上面,于是我看到了这辈子都没法忘记的一幕。

乱糟糟的木板床上用铁链拴着一个衣衫不整的女人,她抱着膝将自己蜷成一团,裸露在外的胳膊和大腿上全是青紫的淤痕。两个男人在旁边像猪一样呼呼大睡,发出阵阵鼾声。

那女人睁着眼睛死死地盯着天花板,眼神空洞地可怕,嘴里絮絮叨叨地呢喃个不停。

「我要回家,燕燕要回家,不要碰我,不要碰我,燕燕好疼,燕燕好疼......」

我惊愕地转过身,却被陈锋死死地扼住了手腕,借着月光,我看到了他举到我面前的纸条上触目惊心的文字。

「知道这女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她跟你一样是被买来的,不死心,跑了三四回,每次都被抓回来了。最后一次,买她的人死了心,就把她像牲口一样地关在这里。只要 20 块钱,任何人都可以来到这里,做任何他想做的事,不到两个月,她就疯得不像样了,你也想跟她一样吗?」

脑子里有根线在那一刻彻底被扯断了,我靠在墙角,痛苦地干呕着,吐了一地的酸水。

陈锋堪称温柔地掏出纸巾,细细地为我擦净了嘴角,在纸上写下一行字。

「告诉我,你还逃吗?」

我浑浑噩噩地跟他回到了家,手上的锁链应声解下,我在他越来越浓的眼色下将身上的嫁衣一件件脱掉,然后主动搂住了他的脖子。

我在起起伏伏间睁开了双眼,像那个女人一样盯着头顶上简陋的天花板。

他赢了,可我也不觉得自己会一直输。

4

我发现,陈锋是个很割裂的人。

那晚之后,他的阴郁和疯狂都收敛地干干净净,仿佛一切只是一场噩梦。

他又回到了我第一次遇见他时的状态,内敛,寡言,甚至有些诡异的纯情。

具体体现在,如果他晚上从外面干活回来,我转头看看他,他的眼睛就会比平时亮几分。

我敏锐地发现了这一点,并小心翼翼地在他的心理界限上试探。

毕竟,一个只为了传宗接代的生育机器只会被用之即弃。

而如果能走进他的心里,占据那么一小片地方,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既然杀不了人,那就不如攻心。

于是一天吃晚饭的时候,我伸出筷子拦住了他夹菜的手。

「那道菜是前天的,天气这么热已经不新鲜了,你别吃了,对身体不好。」

这是这几天我对他说过的最长的一句话。

他愣愣地看了我几秒,竟真的听话地把那盘菜倒了,还给我夹了一块炒蛋。

「谢谢。」

我就着他的筷子把那炒蛋一口吃掉,还朝他弯了弯眼睛。

他挠挠头,耳尖透出可疑的粉色,胡乱扒拉了几口饭就转身出去了。

当天晚上,深度交流后,我靠在他的肩膀,握住他的手放到了我的脚踝上。

「白天别锁我了好不好?我脚踝都磨破了,特别疼。院墙那么高,我跑不出去的。」

他盯着我的脚踝看了几秒,转身翻出了一管看不出什么牌子的药膏抹到了我的伤口上,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空了,脚上的锁链也消失不见,只不过院门被加固了,四方的围墙上竖起了尖锐的防盗网,像个笼子。

于是我的活动范围成功地从一个狭小的房间扩展到了整个屋子,这也是我真正意义上打量这个关押我的地方。

四方小院,两间狭小的主屋,之前关我的那间连着洗手间,外加一处灶房和一个杂物间。

或许是这两年翻盖过,虽然房体很简陋,墙皮看着却很新。

院子的右侧开辟出了一小块地,种着青菜和红红的番茄。

站在厨房里握着锃亮的菜刀愣神,我认真地思索着,晚上趁陈锋睡熟后把他一刀反杀再成功逃出去的概率有多大。

首先,他这个人睡眠极浅,有时我哪怕翻个身都会把他惊醒,如果被他发现了后果将不堪设想。

其次,就算成功杀了他,再顺利地打开院子的门锁,可婚宴的时候几乎全村人都来了,他们应该都对我的脸有印象,一旦逃跑的路上遇到了任何一个人,我的下场也只有死。

最理想的状态下,我什么人都没有碰到,可看地势这村落像是建在山上,我不识路,真的能顺利下山吗?

我垂下头,从心里感到深深的绝望。难道这辈子,我只能被困在这里了吗?

我出事的第二天就是我妈的生日,我甚至都提前定好了蛋糕。

我失踪了这么多天,她肯定报警了吧,她的心脏一直不好,不知道现在身体怎么样。

连续好多天,我都做着同一个噩梦,梦见妈妈举着我的照片在我失踪的路口一个人一个人地询问。

「请问您看到我家的宛知了吗?她失踪的时候穿着浅粉色的连衣裙,背着个白色的小包,身高 1 米 68......」

「请问您看到我家的宛知了吗?没有看见?你再好好看看!她一个大活人,怎么能不见了呢?!」

「这阿姨疯了吧?真可怕,要不要报警?」

「滚开,老太婆,我还赶路呢!」

我看见妈妈的脸色一天比一天差,甚至有一次,我梦见一辆大货车直直地向她撞去,而她却站在原地,喃喃地唤着我的名字,泪流了满面。

泪水一滴一滴地掉在了案板上,我抹了把脸,决心无论付出什么代价,都要离开这里。

傍晚,陈锋回来了,一眼就看到了守在一桌饭菜前看电视的我。

「你回来啦!我闲得没事儿,炒了两个菜,你尝尝味道如何?」

我努力地摆出一脸温柔的样子,招呼他坐下。

陈锋去洗了手,试探地坐到我旁边,拿起筷子,夹菜的动作却有些迟疑。

「怕我下毒啊,怎么会?我从哪找毒药啊,况且你死了我就能成功逃跑吗?」

我半真半假地说了这么一句,抄起筷子把桌上的饭菜都尝了个遍。

他松了口气,夹起一根炒青菜放到嘴里,又向我竖起大拇指。

「好吃吗?你干活也挺累的,以后都我做饭好了。」

他点了点头,一边吃饭,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着电视。

老式电视机只能收到几个台,有一个台正在播放一个很有名的恋综,里面的明星夫妻完成了任务,在夜色下的摩天轮里吻得难舍难分。

看着看着,他的耳尖变红了,鬼使神差地盯着我看。

我看了眼电视机,一脸恍然大悟的表情,又带着笑意直视他的眼睛。

或许是觉得羞恼,他几口吃完了饭,端着盘子就准备离开,却被我一把拽住了空荡荡的袖子,措不及防地被印上一个温热的吻。

明明比这还孟浪的事情都做过,他的心跳却异常地快,像根柱子一样地直直地杵在那里。

「哎,我说,我给你做了饭,还亲了你,你以后能不能对我好一点啊?」

我趴在他的肩头,软软地问。

他下意识的点了点头,脸上像发了烧似的一片滚烫。

呵。

可真好骗。

5

转眼到了八月十五,距我失踪已经过了三个多月。

还记得去年的中秋,我工作刚刚稳定下来,拉着妈妈破天荒地去高级餐厅搓了一顿好的。

而今年,我和陈锋守在电视机旁大眼瞪小眼。

他抿了抿唇,从布包里掏出一袋月饼。

看着像是镇上面包店里手工做的那种,豆沙馅的,我掰了一小半,甜得有些粘牙,倒也不难吃。

「这么好的日子,我们来喝酒吧,我看到厨房里的酒坛子了,我想喝那个。」

我撑着脑袋,眼睛亮亮地看着他。

陈锋点了点头,转身从酒坛里倒出了一大杯,又拿出了两个小瓷碗。

那酒看着像米酒,奶白色的。

「光喝酒也没意思,我们来互问问题吧,都不许说谎,如果谁答不上来的话就干一碗,你先来问。」

他颔首,又掏出手机在聊天框打出一行字。

这是我第一次亲眼看他使用手机,单手手速居然还挺快。

并且我用余光瞟到了,他是密码锁屏,而不是指纹,估计也是为了防我。

「给我讲讲你以前的事情吧。」

「我从前啊,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初中成绩一般,可中考却发挥得特别好,考了我们全市九十多名呢,我们当地的报纸的光荣榜上还有我的照片哈哈哈。高中去了我们省最好的中学,一个月才回家一次,大学学的英语,后来毕业回我们家乡省会城市的一个公司当翻译了。」

再后来,我没有说,他也知道了。

他晃了晃脑袋,指了指自己。

「问你啊,好啊,我来这里时穿的衣服和包包还有手机在哪里,你扔了吗?」

「没有扔,在哪里不能跟你说,这局算我输了。」

他敲下这么一行字,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行吧,也是我预想的结果。

「第二个问题,你之前最难过的一件事情。」

他倒有自知之明,特意强调了之前。

「大概是我高考完那天吧,本来挺高兴的,回到家才知道我爸妈都离婚半年多了,因为怕影响我考试一直没告诉我。原因是因为我爸出轨,在外面生了个私生子就不要我了。后来我妈就自己卖了房子,一直供我上完了大学。你以后也会出轨吗?」

我越说越憋屈,自己闷头喝了一杯,又眼睛湿漉漉地问他。

「我不会的,我攒的钱只够买你一个了。」

哈哈哈哈,虽然但是,为什么我会觉得又心酸又好笑。

「那要是有钱了你就要买好几个是吗?」

他把头摇成了个拨浪鼓。

「又该我问你了,你现在还想跑吗?」

我握紧了攥着杯子的手。

如果我说不想了的话,他会信吗?

不会,他对我建立起来的那一丁点可怜的信任也会随之殆尽。

于是我自觉地喝了一杯酒,又喃喃自语道,

「我只是好担心我妈,她身体不好,我想告诉她不要担心我,让她一个人也好好的……」

「陈锋,如果我说我想回家,你会放了我吗?」

我定定地看着他,脸因为喝了酒变得红扑扑的。

他残忍地摇了摇头。

我咧开嘴笑了,借着醉意捧住他的脸。

「那你喜欢我吗?」

一句醉话,他的眉间却闪过一丝慌乱。

他没有说喜欢,也没有说不喜欢,只是撬开我的嘴唇,吻得又凶又狠。

我眯着眼睛,勾起一个隐秘的笑。

他入局了。

第二天醒来,陈锋主动塞给我个信封和一套崭新的纸笔。

「之前答应你的,你给你妈写信吧,她会收到的。」

如果不是我把这句话读了好几遍,我还怀疑自己在做梦。

真是太好了!

本来我还打算这几天旁敲侧击地提一提写信的事儿,想不到他居然会主动帮我。

我压下心里的波涛汹涌,慎重地在信纸上写下这样一段话:

「亲爱的妈妈:

我工作压力太大了,于是临时决定一个人去外地待一段时间调整心情。我不想给你打电话,因为我怕一听到你的声音就想回家。我无法告诉你我去了哪里,我只是想让你知道,我现在过得很好,请不要担心我。还有,我想念小区对面餐馆的那碗牛肉面了,等我下次回来我们再一起去吃。

宋宛知

陈锋皱着眉头,把信读了一遍又一遍,又仔细地核对了地址。

「我会把信交给一个开大车的村民,他会在途径的某个小镇将信投到邮筒里,你妈会收到的。」

「嗯,谢谢。」

我握紧了拳头,目送着陈锋送出了门。

「陈锋!」

我鬼使神差地叫住了他,突然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他转过身,一脸疑惑地看着我。

「我在想,如果有一天,我们能一起去看我妈妈就好了,你说呢?」

「可她肯定不会接受我的。」

他打下这么一句,垂下了头。

倒是有自知之明。

我的预感是准确的,我真的没能等来好消息。

当天傍晚,陈锋一脸阴沉地回来,当着我的面把那封信撕成了碎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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