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

蒋方舟

《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是蒋方舟的一本杂文合集。

作品分为三个部分,第一部分是质疑活着本身与间隔的“被绑架的一代”;第二部分是质疑文学写作与历史的“记录本身,即已是反抗”;第三部分是质疑成长与未来的“审判童年”;这是蒋方舟的一部回望史,用犀利的目光和直白的语言去审视、反思与记录着我们许多人的过去、现在与未来,当然这其中也审视了她自己。

对于敏感与过早成熟的蒋方舟来说,“少年成名”是她身上最显著的标签,但成名的背后却是我们拒绝企及的另一种生活方式,然而对大多数人来说,残酷的现实终将引领我们看透沧桑的本质。

以下为部分精彩内容抄录:

35、不敏感的少壮,看到老人和孩子兴致勃勃地在一起或嘀嘀咕咕——或沉醉于幼稚的游戏——总是满足而高兴的,脑袋里浮现出“天伦之乐”的句子。

而我却觉得,孩子之所以被老人引为知己,引为玩伴,是老人为了帮助自己逃避死神,所以祖孙才会如此难舍难分。

敏感的少壮,对老人和孩子都敬而远之,他们总有一种感觉——老人的临终之眼、孩子的天使之眼都带点灵异色彩,能看到等闲之辈看不到的东西,可敬、可怖。

我想,这可能是因为老人和孩子既没有什么发言权,也没有什么行动权——从某种程度上来说,都是家里被遗弃的分子。所以,他们的目光冷冷的,像来自另外一个不友善的星球。

36、不一定所有的老人都能活到三百岁,但是所有的老人都是家里的“魅”。他们用停滞的、悠长的生命漫不经心地扫视人世,身边的护驾是孩子——睁着那双狭长的、纯净的、审判的眼睛。

37、母亲只能是私有的黄脸婆,不能是人人仰慕的大众情人。

38、“母性”是一个最早接触到的人性,是孩子对人性选择“信”与“不信”的理论来源。“母性”没有给一个孩子温柔的慰藉,那么,对人性,也就谈不上什么坚固的信任了。

而“母性”一旦产生,就毁灭和掩盖了其他的人性选项。

39、最大的恐惧来自父亲。

“最近你问起我。你问我为什么畏惧你?一如既往地,我无言以对。”

这是卡夫卡写给父亲的一封漫长家书的第一句话。父亲和卡夫卡是完全相反的人,卡夫卡孱弱,寒气逼人,淡泊冷漠不知所措;而父亲就是《变形记》中格里高的父亲——健硕,食欲旺盛,自鸣得意高人一等。

父子二人不仅是人种不同,他们也生活在世界的不同部分里。

卡夫卡对父亲写道:“世界在我眼中就分成三个部分,一个部分是我这个奴隶居住的,我必须服从仅仅为我制订的法律,但是从来不能完全符合这些法律的要求;然后是第二个世界,它离我的世界极其遥远,那是你居住的世界,你忙于政治、发布命令、对不执行命令的情况大发雷霆;然后是第三个世界,其他所有的人全都幸福地、不受命令和服从制约地生活在那里,只有我永远蒙受着羞辱。”

父亲存在的所有意义,就是让孩子相信——自己这个拙劣仿品的存在其实并没有意义。

40、我不想做一个歌颂遥远的月亮有多皎洁的人,而想看到它黯淡坑洼的一面,那是真实。我们抱怨孩子总是吵闹和哭泣,而当我们蹲下和孩子同一视线,看到的都是大人密密麻麻的腿,看不到路也看不到人的表情,这时候,我们才知道孩子们的恐惧从何而来。我想回到那个低的视线。

看到过一种说法,说当一个人产生羞耻感的时候,童年便结束,青春开始了。我想,一个人的羞耻感丧失的时候,他的青春便结束了,中年开始了吧。

蒋方舟不要有别人喜欢的人设(我承认我不曾历经沧桑)(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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