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唐春萍(湖南常德人)

撰文:胖爷

我叫唐春萍,湖南常德人,生于1978年。高考失意后,我南下东莞,成了一名打工妹。在东莞,我遇到过形形色色的人,我看到过许多女孩,为了爱情,痛苦流涕。也目睹了很多男生,视爱情如衣服。

关于当年的情爱悲欢,甚至有男生编排出这样的段子:在工厂追女生,至多两周就能成功。大部分女生,只要稍稍动点心思,一周之内,就能搞定。

这背后的逻辑,很简单。在九十年代,打工潮席卷内地,只是工厂男少女多。很多工厂的男女比例,达到了惊人的十比一。

打工者离家千里,独在异乡,不免想家,但家在千里之外,鞭长莫及,思念成疾时,唯有情爱之欢,可慰藉心灵。

车间男生少,女生多,容易造成一个失重的局面。男生的选择权多了,女孩为了得到爱情,甚至主动倒追男孩。在工厂,一个面貌普通的男生,只要果敢出击,很有可能把工厂的厂花抱在怀里。

东莞打工妹好久没吃家乡饭(东莞往事万人电子厂)(1)

在东莞的那几年,我绝大部分时间在石碣台达厂上班。台达是电子厂,女生更多,工作还算轻松,环境又好。女生花不少心思在打扮上,女为悦已者容,装扮一新,自然渴望有人关注。

此时,只要男生稍一主动,比如,请她吃个炒米粉,喝杯冰饮,看场电影,她都可能在当晚就成为别人的新娘。

上述这些恋爱场景中,最容易让女生服软的,当属溜冰场。溜冰场在当年的火爆程度,比之当今的抖音快手也不为过。

打工者娱乐方式单调乏味,而溜冰是释放心灵的最好方式。离开了冷冰冰的车间,来到溜冰场上,可以放开自我,自由飞翔。

学习滑冰,是一门技术活。不摔几跤学不会。通常,女生去溜冰,总有人引路。在师傅的指点引导之下,可以更快学会自由滑泳。

教你的师傅,你俩手牵手。溜冰过程中,你很可能会摔倒,不免两人会有身体接触。一两次之后,彼此情愫顿生,有了别样心思。再后来,就可以相互执手满目含情了。

起初,我以为这种现象,仅台达厂独有。毕竟,电子厂比一般工厂条件好,是很多打工者羡慕的对象。但后来,认识了天南海北的工友,听她们讲述来台达前的经历,才发现,在玩具厂、毛织厂、制衣厂,这一类劳动密集型企业,男欢女爱情况大同小异。

说起来,我进台达,也属偶然。高考落榜后,我想复读一年,觉得必定能考上大学。父亲觉得家里压力太多,劝我放弃。

我家条件不好,这当然是实情,但还至于家徒四壁。若是父亲当时答应我复读,也许我的人生就会完全不一样。可世间没有如果,我被迫离开家乡,开启了打工之路。

同村有个姐妹,我称她为阿菲。阿菲在石碣一家制衣厂上班,她与我同年,但高中只念了一年,就借了一张身份证,南下谋生了。

阿菲格外早熟。尚才十六岁,身体已十分饱满。果实提前成熟了。她单枪匹马闯东莞,很幸运,没遇到什么挫折,进了制衣厂。

东莞打工妹好久没吃家乡饭(东莞往事万人电子厂)(2)

等到我高二那年,阿菲已经成了一名拉长。我那时对拉长是什么职务并不清楚,但她告诉我,工资比之前多了三分之一。

阿菲的能力显然并非如此,只过了一年,她又升了一级,成了主管助理。

当年,南下打工流行有人引路。没有引路人,一定要找一个在东莞的亲友,否则,会觉得无依无着,不敢贸然前往。我事先给阿菲打过电话,她满口答应,让我过去,安排我进厂,没有任何问题。

阿菲的确是个好姐妹,待我到了石碣。她原本想请假,但工厂赶着交货,实在走不开。好在到晚上,她终于抽了身。

阿菲陪我吃饭,我俩谈了一些女人的私己话。大约心中有些高兴,她得意忘形之下,跟我说起一段情事。她与车间的男主管,那个三十岁的男人,有了身体之欢。

她亲切称他为男朋友,还问我如何看待他俩的关系。我以为她在问我年龄的差距,毕竟,一个三十,一个才十八。她越如此,我越觉得她当我是姐妹。

年龄不对移,在我看来,并不是太多的问题。我多少读过几年书,有自己的思考,并不会以偏见去看待她。阿菲见我支持她,愈发高兴了。

在阿菲的帮助下,我面试通过,进入制衣厂。

有天晚上,我刚准备洗澡。宿舍进来一个女人,与我同一个车间,姓宋,宋大姐虽模样普通,但柔弱温顺,她是来找我的。

宋大姐言辞恳切,说有事找我帮忙,约我到厂外相聚。我想不出来,初进厂能帮什么忙,还以为她想通过我,找阿菲办事。于是去了。

席间,宋大姐讲了许多她的故事。

原来,阿菲所说的男朋友,那个车间主管,早有婚配,主管老婆就是宋大姐。在那一刻,我惊呆了,心里掀起了滔天巨浪。

东莞打工妹好久没吃家乡饭(东莞往事万人电子厂)(3)

我找到阿菲,可她却像没事人一样。我无法说服阿菲,更想不到,制衣厂竟然会出现这种事情。

我的工作原本没有想象中的好,车缝不是我的强项,学了很多次,总是不顺心,心里一直很纠结,有离开之心。

正好阿菲的事,让我有了离开的理由。我也不愿再待在制衣厂了,觉得丢脸,或者为她婉惜。总之,当时冲动,我出了制衣厂,和阿菲姐妹友尽。

工厂附近的台达,正在招人。在制衣厂里,我对台达就有所耳闻,觉得有机会应该去闯一闯。

现在机会来了。台达的面试,比我想象中的容易。无非是英文字母,加之初中的数学题,还有两道简述题,说你对工作的看法。诸如此类,对我而言,不成问题。

搬进台达的宿舍,漫步在阔大的厂区,我才发现,什么叫大型工厂。尽管此前,听工友我描述过台达的模样,但有些事,非亲历无法切身体会。

据说台达有数万人之众,别的车间不清楚,但我记得,下班时候,我们车间里的同事,一起涌向厂房,奔向食堂。又或者,晚上下了班,工人们往厂外奔涌的场面,实在令人震撼。

现在想起当年的场景,我仍有种微微的感动。我们的青春,就这样流逝了。但这座城市的发展,凝聚着我们的汗水与心血。

原以为逃离了制衣厂,在台达可以开始新生活。但久了才发现,台达的情爱故事,远比制衣厂更狗血。

众所周知,那时的保安,颇有些权力。台达有个保安,长得牛高马大,但绝对谈不上英俊帅气,但他胆子尤其大,脸皮又极厚,还很有些手段。尤其,嘴巴能说会道。

这些因素,其中有了任何一项,在当年的东莞工厂,都可以轻易赢得女人心。保安大哥占全了这几项,找个漂亮女友,简直易如反掌。他的确做到了,但他并不止于此,最多一个女友只交往两个月。

东莞打工妹好久没吃家乡饭(东莞往事万人电子厂)(4)

就好像现在的食品,有保质期一样,到了两个月,对他来说,就没了新鲜感。他抛开她们,开始追求新的冒险之旅。

别以为,只有保安如此。

台达的美女如云,在石碣可是出了名的。当然,这里所说的美女,并非个个美艳如天仙。在此,更多只是指,年轻女子。

电子厂招聘时,主要招女工,所以,进了车间,放眼一望,几乎看不到男孩子。俗话讲,男女搭配,干活不累。所以,台达的女同胞们,特别盼望男生进厂。

在那个年代,男生进厂极难,但一旦进了工厂这道门,只要你思路开阔些,桃花朵朵开,简直不在话下。

台达二厂装配部,有个男工友,同时交往了五个女朋友。以今天的标准来看,他算得上妥妥的渣男一枚。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某天,他的两个女友知晓了对方的存在。本以为接下来将迎来一场双人对打,结果,什么都没有发生。女生为了留住男友心,彼此越发加倍对他好。希望能自己的努力,挽留他的心,让他抛弃另一个女人。

这些情情爱爱,多半离我有些距离,而舍友阿华的故事,更让我感叹不已。阿华大我两三岁,她身材好,又高挑,是个美人胚子。

即使放在美女如云的台达,阿华的容貌也容易出众。追求阿华的男生,接二连三。她选了其中一个,那男生算不得条件最好。

爱情这种事,讲不清道不明。只要对上了眼,即使相差千里万里,两人也会情意相连。反之,天天见面,也未必放在眼里。

阿华与男友相恋了大半年,堪称模范情侣。男子对阿华的好,舍友们交口称赞。打个比方,但凡阿华有需要,他可以把全部身家掏出来,交给阿华。即使当天发工资,他也能一文不取,全给阿华。

东莞打工妹好久没吃家乡饭(东莞往事万人电子厂)(5)

阿华当然不会拿他的钱,但他俩的情义,大家有目共睹。

可这段爱情没有维系多久,到了年底,阿华辞工回家了。离职前,她和男友分手。

男孩痛不欲生,我们也都替阿华婉惜。阿华却没有我们想象中的悲伤,大约她太理性了,知道外省爱情,很难有结果。

当年交通不利,异乡情缘,很难有修成正果的。可见,阿华很清醒。

阿华回家前,请几个要好的工友相聚。大家都喝了些啤酒,不多,表示一下。但大家敬阿华,她喝得最多,有些醉了。话多了起来,不停地讲述家里的事。

我越听越不对劲,因为她开始讲述她的老公和儿子。而在此前,她对我们的讲述里,一直是未婚女青年。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不悲伤。

很多年后,我知道了一个新词:隐婚。阿华离职后,别的舍友才告诉我,阿华在我进厂前,已经谈了几个男朋友。听闻舍友的言谈,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直至现在,我仍时时想起阿华。她隐婚是享受欢乐,还是报复别人,我不得而知。她真是一个特别的女人,不知道你会怎么评价她?(图文无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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