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性德《浣溪沙》:
“谁念西风独自凉,萧萧黄叶闭疏窗,沉思往事立残阳。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西风凉,秋叶黄,独立夕阳下,往事如潮水般汹涌,纳兰容若黯然忆起,与亡妻卢氏生活中的细枝末节,不禁悲从中来。
赌书、饮茶、嘻戏,曾经再平常不过的相处,在生死面前,竟成了可望不可及的奢求。
世间的遗憾有千万种,最伤感的一种叫:本以为来日方长。
01
朋友赵晗(化名)说他很绝望。
和前妻离婚已经5年,但他每次看着婚纱照片,还能从中感受到温暖和柔情,还有比这更绝望的吗?
他常常会翻过去的聊天记录,看着曾经两人相爱的样子,心中的遗憾如野草疯狂滋长,由内至外将他淹没。
那些对前妻许诺过的话,那些未完成的事,那些他以为来日方长的梦想,如刺刀一般,一旦想起,刀刀扎心。
赵晗是个“凤凰男”,前妻是他的大学校友,两人一见倾心。
前妻性格单纯,笑起来眉眼弯弯,看着赵晗的时候,眼里总是带着光。后来,赵晗才知道,眼前这个柔弱温顺的女孩,心中藏着怎样的倔强。
02
大学毕业后,赵晗迫于生计放弃读硕,直接进入一家国企工作。
前妻低他一届,在一年后,她也放弃了去国外留学深造的机会,不顾父母的强烈反对,一路追随赵晗。
赵晗很感动,看着一脸倔强的前妻,认真笃定的眼神,心中也已经认定了对方。
在赵晗的出租房里,两人度过一年多,或许是今生最快乐的时光后,决定领证结婚。
前妻因此与父母彻底反目。父母一气之下,飞到国外前妻哥哥处,帮忙带孙子,从此不相往来。
父母留下最后一句话:“如果你心里还有一点我们的位置,就听我们最后一句劝,你现在年龄还小,3年内不要生孩子。”
03
赵晗知道岳父岳母看不起自己,就连前妻在开玩笑时也会叫他“凤凰男”,但他从来没想过从前妻那里获取任何东西,除了爱。
结婚后,赵晗也发现自己和前妻,确实因为家境不同存在着一些三观上的差异,其实这些问题在恋爱时,就已经有所体现。
只是处于恋爱中的两人,并没有选择去解决,而是刻意去淡化,那时两人都没想到,这些问题会发展成婚姻中的矛盾点和爆发点。
钱钟书在《围城》里说:
“不管你跟谁结婚,结婚以后,你总发现你娶的不是原来的人,换了另外一个。”
赵晗也觉得婚后的彼此都变了。
婚姻会无限放大人的欲望,也会无限放大人的缺点,更会放大彼此间价值观的差异。
04
更糟糕的是,进入婚姻后的两个人,以为在围城里是安全的,可以把一切放开来说。
于是,两人在遇到问题时,不再像以前那样点到为止,而是将问题刨根问底,把矛盾一层又一层剥开,非要争论个水落石出。
可是,当问题一点点地挖到本质上,绕开了彼此曾经的包容和妥协后,发现原来对方居然是这样的人。
失望、惊讶等各种情绪将两人包围,接下来是更激烈的指责与冲突。
每次争吵过后,两人都会和好,也会坐在一起冷静分析,为什么以前相处甚欢,如今却争吵不休,是生活的压力,还是感情已经消耗殆尽?
最后,两人都觉得,除了价值观差异、生活压力外,彼此的懈怠或许也是原因之一。
05
钱钟书在《围城》里写道:
“他不知道女人在恋爱胜利快乐的时候,全想不到那些事的,要有了疑惧,才会要求男人赶快订婚结婚,爱情好有保障。”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女人感觉到感情出问题的时候,首先想到的是妥协、改变,或是找办法套住男人。
前妻当时就决定要个孩子,她觉得有孩子后,彼此的感情或许会稳固一些,婚姻的沉没成本更高了,彼此也会更加珍惜一些。
在前妻的怀孕期间,她的妊娠反应很大,人很虚弱,精神状态很不好。
赵晗知道,前妻一方面是身体原因,一方面是内心里充满对父母的愧疚,因为她觉得自己辜负了父母对她最后的一点期待。
再加上,女人在孕期的情绪本就不稳定。那些日子,前妻过得很煎熬。
06
赵晗很心疼,让她辞职在家养胎,并做出了一个让他至今还在后悔的决定,他把老家的母亲请来照顾前妻。
赵晗自己和前妻相处,都因为价值观的差异而痛苦不堪,何况只有小学文化的母亲。
母亲的确是个善良忠厚的女人,但正如钱钟书在《围城》里所说:
“忠厚老实人的恶毒,像饭里的砂砾或者出骨鱼片里未净的刺,会给人一种不期待的伤痛。”
赵晗母亲的“直言不讳”,让前妻觉得她很“恶毒”,完全忽略了她“刀子嘴”背后的“豆腐心”。
母亲从不掩饰对孙子的渴望,但话说出口,让前妻觉得婆婆是重男轻女,一定要她生个儿子……
母亲希望儿子能够孝顺,但话说出口,让前妻觉得婆婆需要的不是孝敬,而是顺从……
07
婆媳冲突终于在前妻怀孕6个月时爆发,结局惨烈。
前妻胃口不好,自己煮了一点芡实红枣汤,而在赵晗老家,孕妇是不能吃芡实的,对大人孩子都不好。
母亲在阻拦时,说了一些让前妻觉得“恶毒”的话,前妻一气之下芡实汤给打翻了,汤汁溅到母亲手臂上……
接下来一幕,赵晗今生难忘。
当时,他看见母亲手臂被烫红,不免有些着急,怒火攻心的他对前妻吼了几句。前妻惊吓之余,向后退时踩到地砖上的汤汁,重重滑倒在地……
前妻小产了,孩子没了,赵晗与前妻的缘分也尽了。
08
无论赵晗如何挽回,前妻坚决分手。
看着一脸倔强的前妻,赵晗想起她曾经认真笃定的眼神,知道一切挣扎只是徒劳,只能放手,维护仅存的一丝好感。
分手后的前妻,删除了所有联系方式,随父母去了国外,从此销声匿迹。
如太宰治在《人间失格》里所说,人生无常如水流。
有些人,一别就是一生;有些再见,即是不见。
那些本以为的来日方长,在时间茫茫里,成为最伤感的遗憾。
周星驰在节目中,谈起过往感情,曾唏嘘道:
“你根本忘不了一个认认真真喜欢过的人,你以为你错过的是一个人,其实错过的是整个人生。”
赵晗一直没再结婚。
母亲回到乡下,两年后被检查出恶疾,还好前妻曾经不顾反对,帮她购买过医疗保险,才不至于无钱医治。
尽管如此,母亲坚持了两年,还是离开了。临走前吩咐赵晗,去把儿媳找回来,当初是她语气太重,才导致后来的结果。
赵晗泪流满面。
世界莽莽,时间荒荒,举目四眺,早已不见斯人踪影,唯有遗憾,长留心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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