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英雄起四方,有枪就是草头王”,在晚清的烽火狼烟中,就出现了一位割据一方的草头王,他在清军、太平军、捻军之间“钩挂三方来闯荡”,被美国历史学家费正清评价为中国近代史上第一个军阀,他就是在太平天国战乱中横行皖北十余年的乱世枭雄苗沛霖。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1)

苗沛霖出生在安徽凤台的一个贫寒农家,可他却素有大志,不愿在默默无闻中虚度一生,所以他想通过读书来谋得科甲出身,从而跻身仕途,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然而,他的科举之路却走得很不顺,直到三十岁,才考中了秀才,而要想经过考试成为一名体制内的官员,他还要过数道难关,一道更比一道难,可是人生能有几个三十年?以他的考试能力,还有可能走通这条路吗?

前途的晦暗和无望,让他心生怨恨,既然正途无望,他就打算改弦易辙,走一条异途,他在《秋宵独坐》诗中,清晰地透露了这种情绪,诗中写到:

手披残卷对青灯,独坐搴帷数列星。六幅屏开秋黯黯,一堂虫鸡夜冥冥。杜鹃啼血霜华白,魑魅窥人灯火青。我自横刀向天笑,此生休在误穷经。

其中“我自横刀向天笑”一句被谭嗣同引用于他的绝命诗《狱中题壁》之中,从而广为流传。

苗沛霖虽然科场不利,却好歹也在三十岁时中了秀才,然而另一位读书人到三十岁时却连秀才都考不中,他一怒之下举起了造反大旗,这个人就是洪秀全。轰轰烈烈的太平天国运动就此爆发,战乱很快席卷了东南地区,捻军势力也随之在苗沛霖家乡一带兴起,正在困厄中待机而动的苗沛霖兴奋异常,他认为,属于他的机会到了,他放言:“此大丈夫得志之秋也。”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2)

苗沛霖马上就行动起来了,当时官府号召各地办团练,保卫地方剿灭捻军,他就跑到寿州知州金光筯那儿去建言献策,陈述他的平捻方略,还自告奋勇地要求担任团练的练总。然而金光筯对他这个底层读书人根本不屑一顾,更不会采纳他的建议让他当练总。官府的鄙视让他深受伤害,他一怒之下就索性反了,投奔了张乐行的捻军。

捻军成员大多是些农民和私盐贩子,大字不识几个,对于苗沛霖这样识文断字的读书人,他们还是很欢迎的,于是就让他当了朱墨师爷,负责处理文牍。

然而苗沛霖干了一阵后,就觉得很不满意,因为他是个读书人,和那些文盲格格不入,而他也判断这些乌合之众,难成大事,于是不辞而别,逃离了捻军,回到家乡。

苗沛霖非常崇拜曹操和朱元璋,不仅在思想上学习他们,行为上也刻意模仿。朱元璋当年实行“高筑墙、广积粮”的策略,苗沛霖在这个基础上总结出了“筑寨”、“积粟”、“治兵”这对付捻军的六字方针,并走村串乡,去向那些乡绅富户兜售他的主张,希望能得到他们的聘用,统领地方团练。但是这些豪门大户也看不起他,对他根本不予理睬。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3)

在官府、捻军、豪绅几方面都碰了壁的苗沛霖郁闷难平,他愤怒地写下了一幅楹联:

什么天主教,敢称天父天兄,丧天伦,灭天理,竟把青天白日搅得天昏,何时伸天讨天威,天才有眼

这些地方官,尽是地痞地棍,暗地鬼,明地人,可怜福地名区闹成地狱,到处抽地丁地税,地也无皮。

可见他对制造战乱的太平军和横征暴敛的官府都非常痛恨。

但是愤怒归愤怒,饭总是要吃的,为了解决生计,他不得不受聘去私塾当了一名塾师,但是他很不甘心,曾仰天长叹:“丈夫终不当沟壑死!”

1856年,捻军在雉河集举行会盟,张乐行被推举为盟主,力量得到整合的捻军声势大振,横扫淮上,凤台的团练根本不是捻军对手,被打得一败涂地。吃够了捻军苦头的乡绅们病急乱投医,想到了曾经侃侃而谈,声称有剿捻之策的苗沛霖,于是就让他出来试试,推举他当了练长。得到授权的苗沛霖便与徐立壮和邹兆元等人集结会盟,整顿团练,与捻军作战。

由于苗沛霖在捻军混过,对他们的作战方式非常了解,因此在打击捻军时得心应手,屡战屡胜,被豪绅们赞为“小周瑜”。到1857年初,苗沛霖已经占据墙高沟深的圩寨几十座,手下拥兵数千,崛起为一方豪强。

雄兵在手的苗沛霖野心毕露,他对当时在安徽剿捻的清军参将尹嘉宾说:“天下大势去矣,安徽一省如为他人所据,可惜也。”表明他已经不满足于占据几个土围子,而是觊觎整个安徽了。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4)

负责安徽剿捻的钦差大臣胜保见苗沛霖对付捻军很有一套,便想把他收入麾下,可是苗沛霖喜欢独据一方,不愿受他人控制,就拒绝了。但胜保见他势力越来越大,属下兵力已经发展到两万人,如再不加以羁糜,以后恐怕会失控,便许以五品官职,再次发出收编邀约。做官一直是苗沛霖的梦想,前半生昼夜苦读,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如今功名就在眼前,他岂能不动心,于是率部投到了胜保帐下。

成为胜保的部下后,苗沛霖便对胜保竭力巴结,还投其所好,送上了一个美女,从而得到了胜保的信任。有了胜保这棵大树的荫蔽,苗沛霖打着剿捻的旗号拼命扩张地盘,发展自己的势力,到1860年时,他已经拥有二十多万部众,官也越做越大,升到了盐运使,成了三品大员。在他的统治区域中,生杀予夺全凭他一句话,俨然成了格局一方的土皇帝。

就在苗沛霖势力迅猛发展时,新的机会又出现了,第二次鸦片战争爆发,英法联军打进北京,火烧圆明园,咸丰皇帝逃到了热河。苗沛霖判断清朝即将垮台,他正面临极佳机遇,他此时已经不满足于做官,而是想君临天下了。

胜保急令他率精锐进京勤王,可他却阳奉阴违,反而要求安徽巡抚翁同书等封疆大吏让出地盘,交由他控制。他还一本正经地设坛举行祭奠仪式,为皇帝缟素发丧,声称“天下已无主,我等当各求自全”,并自称“河北天顺王”。同时他发号施令,命寿州地方的各路团练都要限时赶到凤台听他调遣,但是与他有过节的孙家泰和徐立壮两人却不听命,当年与他一起会盟起事的徐立壮还杀了他派往寿州的两个人。

苗沛霖大怒,率军包围寿州,索要徐立壮和孙家泰两人,被拒绝后,他公开反清,派人联络捻军张乐行和太平天国英王陈玉成,表示希望捐弃前嫌,共同反清,他还接受了太平天国授予的“兵部正夏僚顶天扶朝纲扫北奏王” 称号。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5)

得到了太平军和捻军支持的苗沛霖立刻大杀四方,先后攻陷颖州、凤阳关、霍邱等地,把寿州围得水泄不通。困守孤城的安徽巡抚翁同书,为了让苗沛霖退兵,被迫处死了徐立壮,囚禁了孙家泰。见要求得到满足,苗沛霖便撤军,解了寿州之围。

为了稳住苗沛霖,翁同书上书朝廷,希望不要追究他的反清行为,而是要对他加以安抚,让他继续剿捻。清朝虽然恨透了苗沛霖,但当时已经焦头烂额,顾不了许多,只能先放过了他,命他继续与捻军和太平去作战。

但是没多久,苗沛霖又反了,再次率军围攻寿州,这次清朝也怒了,将他革职,并命钦差大臣袁甲三调各路清军将他剿灭。然而清军还没到达,寿州已被攻破,翁同书等大员被俘。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6)

虽然苗沛霖没有为难翁同书,很快将他放了,但翁同书却因为在苗沛霖问题上处理不当而吞下了苦果,他遭到曾国藩和李鸿章师生俩的弹劾,被判了斩监候,后来流放伊利。由此,翁家与湘淮系结下了冤仇,翁同书的兄弟翁同和当上帝师后,死怼李鸿章,在洋务方面处处掣肘,导致北洋水师成立后,未能再添一舰一炮,成为甲午战争失败的原因之一。

1862年一月,苗沛霖与太平军和捻军联合进攻颍州府城,安徽巡抚贾臻在城内抵抗,一时攻不下来,而清朝派来的大军已经到了,领兵的正是他的恩公胜保。眼看自己受困于坚城之下,清军又大举扑来,苗沛霖为了自保,又决定倒戈。他一方面投书胜保,请求归附朝廷,一方面离间陈玉成和张乐行的关系,试图制造内乱。胜保接到苗沛霖的书信后,要他进攻捻军,向朝廷表面心迹,同时上奏朝廷,为他开脱。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7)

三月,苗沛霖突然在背后对太平军和捻军发起攻击,在清军和苗沛霖的夹击下,太平军和捻军大败,颖州之围得解。此战,捻军主力被歼灭,但张乐行却突围逃回了雉河集。苗沛霖自以为这次他剿捻有功,但清廷因为他的反复横跳,再也无法信任他,还怀疑是他故意放跑了张乐行,要求胜保对他严加监视,防止他再次跳反。

苗沛霖也深知,自己此前的种种行径,已经很难得到清朝的谅解了,要想挽回朝廷对自己的恶劣印象,必须献上一份大礼,而他准备好的这份大礼就是太平天国的柱石,英王陈玉成。

当时陈玉成在安庆战役中被湘军击败,退守庐州,洪秀全将他革职,要求他戴罪立功。但是到了四月,庐州也被湘军攻破,陈玉成失去了容身之处。苗沛霖知道陈玉成的处境,便派人给他送信,请他来寿州共商大计。

陈玉成正竭力寻找东山再起的机会,收到苗沛霖传来的消息后,也很动心,希望与他再次合作,便准备亲自前往寿州。陈玉成的部下都劝他不要去,陈玉成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苗沛霖是个反复无常,毫无信义之徒,他曾评价苗沛霖是“真是无赖小人,墙头一棵草,风吹二面倒,龙胜帮龙,虎胜帮虎,将来连一贼名也落不着。”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8)

可是正处于困境中的陈玉成还是决定冒险一搏,他率领他的两千精锐小左队来到寿州,可是一到那儿就落入陷阱,被苗沛霖擒获送给了胜保,小左队也被他收编。陈玉成被俘后,坚决不投降,被凌迟处死。陈玉成对苗沛霖是切齿痛恨,他临刑前对胜保说:“吾今日死,苗贼明日亡耳!

因为抓捕陈玉成有功,清朝赏了苗沛霖一个二品虚衔,但骨子里根本不信任他,对他防范有加,一步步逼着他交出地盘,他只得退回凤台老家,被限制在了当地。

当时陕西爆发回乱,形势吃紧,胜保上奏朝廷,请调苗沛霖部入陕助战,但清廷深知苗沛霖变化无常,行为难以预测,他入了陕,非但不能加强平乱力量,反而会推波助澜,因此严令胜保,绝不能放走苗沛霖,“不许一人一骑入陕”,还派多隆阿、僧格林沁等多路重兵牢牢将他圈堵在淮上,只许他对捻作战,不准前往别处。

1863年初,胜保因“讳败为胜,捏报战功,挟制朝廷”的罪名被赐死,苗沛霖在朝廷的靠山倒了,他自知太平军和捻军被剿灭后,必然遭朝廷清算,因而惶惶不可终日。

行侠仗义的唯美诗句(我自横刀向天笑)(9)

果然,捻军就在这一年二月被剿灭,张乐行被处死,僧格林沁和安徽巡抚唐训方随后命令苗沛霖留下两千人马,将其余部众解散,各回原籍。苗沛霖感到大祸即将临头,于是决定再次反叛,他对部下说:“我辈所为,终难免死,不如先发制人!”1863年三月,苗沛霖再次举起反清大旗,清廷派僧格林沁率大军围剿,到十月,苗沛霖大势已去,在最后关头,他从陈玉成那儿收编来的小左队又背叛了他,他自己在蒙城兵败身死,妻儿、兄弟、侄子,全部被杀,这个在淮上纵横十余年的枭雄,被彻底终结了。

苗沛霖一生崇拜曹操和朱元璋,他靠着化用朱元璋的经略方针对付捻军而起家,又以曹操“宁可我负天下人,不可天下人负我”的信条反复背叛盟友和朝廷,走上了一条背叛,倒戈,再背叛,再倒戈的死循环之路,最终身败名裂,落了个“连一贼名也落不着”的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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