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冲在“火并王伦”之后,终于在梁山安定下来,于是派人去接家眷。喽啰回来汇报:“直到东京城内殿帅府前,寻到张教头家,闻说娘子被高太尉威逼亲事,自缢身死,已故半载。张教头亦为忧郁,半月之前,染患身故。止剩得女使锦儿,已招赘丈夫在家过活。访问邻里,亦是如此说。”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1)

开始看到这一段,只是粗粗想到:“嗯,这一边家破人亡,林冲可以‘杜绝了心中挂念’,安心在梁山做‘贼’了。”年纪大一点,才感受到悲哀:为了成全林冲的梁山之路,这一家子都死绝了。这也是另一种“一将功成万骨枯”吧。

近年来随着宫斗戏、厚黑学的流行,又出现了另一种声音,像我在网上看到的:“细思极恐!林娘子受逼不过自杀殉情,张教头为什么会‘染病身故’?丫鬟锦儿‘招赘丈夫’,她是用什么财产来招赘的?”简直的,一个谋财害命的故事呼之欲出了。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2)

唉,产生这样的想法,不仅是“宫斗”心理作怪,也是因为不了解古代的风俗。要知道古代是没有养老院的,所以特别重视“养儿防老”——一定要有儿子,实在没有,那也得有个女儿来养老。

《金瓶梅》里有这样的情节。

在《金瓶梅》里,西门庆活着的时候,对女婿陈经济说过“常言道:有儿靠儿,无儿靠婿。我若久后没出,这分儿家当,都是你两口儿的。”西门庆这时才不过三十多岁,为什么着急安排遗产?其实就是收买人心,要陈经济尽儿子的责任罢了。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3)

西门庆死后,遗腹子长到十五岁又出了家,吴月娘“后就把玳安改名为西门安,承受家业,人称呼为‘西门小员外’。养活月娘到老”。

表面看起来,玳安是被吴月娘收为养子了。但是西门家的小厮也很多,为什么单收玳安为养子?从前玳安过分伶俐,被吴月娘认为是势利,狠狠地当众痛骂,两人可是闹过意见的。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4)

因为玳安和吴月娘身边最亲近的丫鬟小玉相恋,吴月娘也就成全了他们。吴月娘丫鬟不多,小玉是留到最后的一个,接近于吴月娘的干女儿。表面看是收养义子,感情上其实是招了干女婿。

《红楼梦》中王夫人也说过:“金钏儿虽然是个丫头,素日在我跟前比我的女儿也差不多”,虽然是后悔极了的遮掩之词,也反映了一个问题:主仆相处久了,是可能产生类似亲子的感情的。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5)

回到《水浒传》。作品中没有写张教头还有没有其他儿女,大概率是没有的,否则林冲下狱,不会丝毫不提舅兄们替他奔走。那么林娘子就是他唯一的女儿。林娘子在半年前自缢身死之后,张教头就成了孤寡老人,再没有别的亲人。他身边唯一的熟悉的人,就是女儿的丫鬟锦儿了。

张教头小康之家,虽然经过变故,还有一定的资产,但是没有儿女养赡;锦儿无钱无家,但与张教头有一定的感情。他们认为义父义女,是最正常不过的事情。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6)

也不一定要真的举行认亲仪式,可能只是像父女一样生活。但这毕竟不是长久之计,因为没有顶门立户的男子。而如果把锦儿嫁出去,张教头仍旧无孤苦无依。

于是用张教头的家财,给锦儿招赘一个上门女婿,奉养老人。就像张爱玲《小团圆》里胡兰成的侄女“秀男婚后也还是住在这里替他们管家”一样。

林娘子怀的谁的孩子(林娘子父女之死)(7)

这是社会人情、风俗习惯,最多算是各取所需,不是阴谋,更与谋财害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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