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明月清风刀1?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明月清风刀1
楔子
“天涯远不远?”
“不远!”
“人就在天涯,天涯怎麽会远?”
“明月是什麽颜色?”
“是蓝的,就像海一样蓝,一样深,一样忧郁。”
“明月在那?”
“就在他的心,他的心就是明月。”
“刀呢?”
“刀就在他手!”
“那是柄什麽样的刀?”
“他的刀如天涯般辽阔寂寞,如明月般皎洁忧郁,有时一刀挥出,又彷佛是空的!”
“空的?”
“空空蒙蒙,缥缈虚幻,彷佛根本不存在,又彷佛到处都在。”
“可是他的刀看来并不快。”
“不快的刀,怎么能无敌於天下?”
“因为他的刀已超越了速度的极限!”
“他的人呢?”
“人犹未归,人已断肠。”
“何处是归程?”
“归程就在他眼前。”
“他看不见?”
“他没有去看。”
“所以他找不到?”
“现在虽然找不到,迟早总有一天会找到的!”
“一定会找到?”
“一定!”
人在天涯
一
夕阳西下。
傅红雪在夕阳下。夕阳下只有他一个人,天地间彷佛已只剩下他一个人。
万里荒寒,连夕阳都似已因寂寞而变了颜色,变成一种空虚而苍凉的灰白色。
他的人也一样。
他的手紧紧握看一柄刀;苍白的手,漆黑的刀!
苍白与漆黑,岂非都是最接近死亡的颜色!死亡岂非就正是空虚和寂寞的极限
他那双空虚而寂寞的眼睛,就彷佛真的已看见了死亡!
他在往前走。他走得很慢,可是并没有停下来,纵然死亡就在前面等着他,他也绝不会停下来。
他走路的姿态怪异而奇特,左脚先往前迈出一步,右脚再慢慢地跟下去,看来每一步都走得很艰苦。可是他己走过数不尽的路途,算不完的里程,每一步路都是他自已走出来的。
这麽走,要走到何时为止?
他不知道,甚至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现在他已走到这,前面呢?前面真的是死亡?当然是!他眼中已有死亡,他手握着的也是死亡,他的刀象征着的就是死亡!
漆黑的刀,刀柄漆黑,刀鞘漆黑。
这柄刀象征着的虽然是死亡,却是他的生命!
天色更黯,可是远看过去,已可看见一点淡淡的市镇轮廓
他知道那就是这边陲荒原中唯一比较繁荣的市镇『凤凰集』。
他当然知道,因为『凤凰集』就是他所寻找的死亡所在地。
但他却不知道,凤凰集本身也已死亡!
二
街道虽不长,也不宽,却也有几十户店人家。
世界上有无数个这麽样的小镇,每一个都是这样子,简陋的店,廉价的货物,善良的人家,实的人,唯一不同的是,这凤凰集虽然还有这样的店人家,却已没有人。
一个人都没有。
街道两旁的门窗,有的关着,却都已残破败坏,屋屋外,都积着厚厚昏灰尘,屋角檐下,已结起蛛网。一条黑猫被脚步声惊起,却已失去了它原有的机敏和灵活,喘息着,蹒跚爬过长街,看来几乎已不像是一条猫。
饥饿岂非本就可改变一切?
难道它就是这小镇上唯一还活着的生命?
傅红雪的心冰冷,甚至比他手握着的刀锋更冷!
他就站在这条街道上,这一切都是他自已亲眼看见的,但他却还是不能相信,不敢相信,也不忍相信!-
这地方究竟发生了甚麽灾祸?-
这灾祸是怎麽发生的?
有风吹过,街旁一块木板招牌被风吹得『吱吱』的响,隐约还可分辨出上面写着的八个字是:『陈家老店,陈年老酒!』
这本是镇上很体面的一块招牌,现在也已残破乾裂,就像是老人的牙齿一样。
可是这陈家老店本身的情况,却还比这块招牌更糟得多。
傅红雪静静地站着,看着招牌在风中摇,等风停下来的时候,他就慢慢地走过去,推开了门,走进了这酒店,就像是走入了一座已被盗墓贼挖空了的坟墓。
他以前到这来过!
这地方的酒虽不太老,也不太好,却绝不像醋,这地方当然更不会像坟墓。
就在一年前,整整一年前,这酒店还是个热闹的地方,南来北往的旅客,经过凤凰集时,总会被外面的招牌吸引,进来喝几杯老酒!
老酒下了肚,话就多了,酒店当然就会变得热闹起来,热闹的地方,总是有人喜欢去的。
所以这并不算太狭窄的酒店,通常都是高朋满坐,那位本来就很和气的陈掌柜,当然也通常都是笑容满面的。
可是现在,笑容满面的陈掌柜已不见了,乾净的桌上已堆满灰尘,地上到处都是破碎的酒坛,扑鼻的酒香已被一种令人作呕的腐臭气味代替。
堂前的笑闹喧哗,猜拳赌酒声,堂後的刀勺铲动,油锅爆响声,现在都已听不见,只有风吹破窗『噗落噗落』的响,听来又偏偏像是地狱中的蝙蝠在振动双翅。
天色已将近黑暗。
傅红雪慢慢地走过来,走到角落,背对着门,慢慢地坐下来。
一年前他来的时候,就是坐在这地方。可是现在这地方已如坟墓,已完全没有一点可以令人留恋之处。
他为甚麽还要坐下来?他是在怀念往事?
还是在等候?若是在怀念,一年前这地方究竟发生过甚麽足以让他怀念的事?
若是在等待,他等待的究竟是甚麽?
是死亡?真的是死亡?
叁夜色终於已笼罩大地。
没有灯,没有烛,没有火,只有黑暗。
他憎恶黑暗,只可惜黑暗也正如死亡,都是对无可避免的!
现在黑暗已来临,死亡呢?他动也不动地坐在那,手还是紧紧的握着他的刀,也许你还能看见他苍白的手,却已不见他的刀;他的刀已与黑暗溶与一体。
难道他的刀也像是黑暗的本身一样?难道他的刀挥出时,也是无法避免的?
死一般的黑暗静寂中,远处忽然随风传来了一阵悠扬的弦乐声。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这乐声听来,就像是从天上传下来的仙乐。
可是他听见这乐声时,那双空虚的眼睛,却忽然现出种奇异的表情无论那是甚麽样的表情,都绝不是欢愉的表情。
乐声渐近,随着乐声同时而来的,居然还有一阵马车声。
除了他之外,难道还会有别人特地赶到这荒凉的死镇上来?
他的眼睛已渐渐恢复冷漠,可是他握刀的手,却握得更紧。
难道他知道来的是甚麽人?
难道他等的就是这个人?
难道这个人就是死亡的化身?
仙乐是种甚麽样的乐声?没有人听过!
可是假如有一种令人听起来觉得可以让自已心灵溶化,甚至可以让自已整个人溶化的乐声,他们就会认为这种乐声是仙乐。
傅红雪并没有溶化。
他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静静地听着,忽然间,八条腰系彩绸的黑衣大汉快步而入,每个人手都捧着个竹篓,竹篓装着各式各样奇怪的东西,甚至其中还包括了抹布和扫帚。
他们连看都没有去看傅红雪一眼,一冲进来,就立刻开始清洁整理酒店。
他们的动作不但迅速,而且极有效率。
就像是奇迹一样,这凌乱破旧的酒店,顷刻间就已变得焕然一新。
除了傅红雪坐着的那个角落外,每地方都已被打扫得纤尘不染,墙上贴起了壁纸,门上挂起了珠帘,桌上铺起了桌布,甚至连地上都铺起了红毡。
等他们八个人退出去肃立在门畔时,又有四个彩衣少女,手提着竹篮走进来,在桌上摆满了鲜花和酒肴,再将金杯斟满。
然後就是一行歌伎手挥五弦,曼步而来。
这时乐声中突又响起一声更鼓,已是初更,从窗户远远看出去,就可以看见一个白衣人手提着更鼓,幽灵般站在黑暗。
这更夫又是哪来的?
他是不是随时都在提醒别人死亡的时刻?
他在提醒谁?
更鼓响过,歌声又起:
『天涯路,未归人,
人在天涯断魂处,未到天涯已断魂……』
歌声未歇,燕南飞已走进来,他走进来的时候,就似已醉了。
天涯蔷薇
“花未凋,月未缺,明月照何处?天涯有蔷薇。”
燕南飞是不是真的醉了?
他巳坐下来,坐在鲜花旁,坐在美女间,坐在金杯前。
琥珀色的酒,鲜艳的蔷薇。
蔷薇在他手里花香醉人,酒更醉人。
他已醉倒夜美人膝畔,琥珀樽前。
美人也醉人,黄莺殷的笑声,嫣红的笑脸。
他的人还少年。
少年英俊少年多金,香花美酒美人如玉,这是多么欢乐的时
刻多么欢乐的人生?可是他为什么偏偏要到这死镇上来享受
难道他是为了傅红雪来的?
他也没有看过傅红雪一眼,就仿佛根本没有感觉到这地方还有
傅红雪这么样一个人存在。
傅红雪仿佛也没有感觉到他们的存在。他的面前没有鲜花,没
有美人,也没有酒,却仿佛有一道看不见的高墙,将他的人隔绝在他
们的欢乐外。
他久已隔绝在欢乐外。更鼓再响,已是二更
他们的酒意更浓,欢乐也更浓.似已完全忘记了人世间的悲伤、烦恼和痛苦。
杯中仍然有酒蔷薇仍然在手,有美人拉着他的手问,你为什么喜欢蔷薇?”
“因为蔷薇有刺。”
“你喜欢刺?”
“我喜欢刺人,刺人的手,刺人的心。”
美人的手被刺疼了,心也被刺痛了,皱着眉,摇着头:“这理由不好,我不喜欢听。”
“你喜欢听什么?”
燕南飞在笑“要不要我说一个故事给你听?”
“当然要。”
据说在很久很久以前,第一朵蔷薇在很远很远的地方开放的时候,有一只美丽的夜莺,因为爱它竟不惜从花枝上投池而死。”
“这故事真美I”美人眼眶红了“可惜太悲伤了些。”
“你错了。”燕南飞笑得更愉快“死,并不是件悲伤的事,只要死得光荣,死得美,死又何妨?”
美人看着他手里的蔷微,蔷薇仿佛也在笑。
她痴痴地看着,看了很久,忽然轻轻的说“今天早上,我也想送几技蔷薇给你。
我费了很多时候,才拴在我的衣带里。
衣带却已松了,连花都系不超』
花落花散,飘向风中,落入水里。
江水东流,那些蔷薇也随水而去,一去永不复返。
江水的浪花,变成了鲜红的,我的衣袖里,却只剩下余香一片。”
她的言词优美宛如歌曲。
她举起她的衣袖“你闻一闻,我一定要你闻一闻,作为我们最后的—点纪念。”燕南飞看着她的衣袖轻轻地握起她的手。
就在这时,更鼓又响超I
是三更
“天涯路,
未归入
夜三更,
人断魂。”
燕南飞忽然甩脱她的手。
乐声忽然停顿。
燕南飞忽然挥手,道“走”
这个宇就像是句魔咒,窗外那幽灵般的白衣更夫刚敲过三更,这个字一说出来,刚才还充满欢乐的地方,立刻变得只剩下两个人。
连那被蔷薇刺伤的美人都定了,她的手被刺伤,心上的伤却更深。
车马去远,大地又变为一片死寂。
屋于思只剩下盏灯,黯淡的灯光照着燕南飞发亮的眼睛.
他忽然抢起头用这双发亮的眼睛,笔直地瞪着傅红雪。
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他的眼睛却没有醉。
傅红雪还是静静地坐在那里,不闻、不见、不动。
燕南飞却己站起来。
他站起来的时候,才能看见他图上的剑,刨柄鲜红,剑鞘也是鲜红的
比蔷薇更红,比血还红。
刚才还充满欢乐的屋予里,忽然问变得充满杀气.
他开始往前走,走向傅红雪。
他的人纵然已醉了,他的剑却没有醉。
他的剑已在手
苍白的手,鲜红的剑。
傅红雪的刀也在手他的刀从来也没有离过手。
漆黑的刀,苍白的手I
黑如死亡的刀,红如鲜血的剑,刀与剑之间的距离,已渐渐近
他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渐渐近了。
杀气更浓。
燕南飞终于走到傅红雪面前,突然拔剑,剑光如阳光般辉煌灿烂,却又美丽如阳光下的蔷薇
剑气就在傅红雪的眉睫间。
傅红雪还是不闻、不见、不动I
剑光划过,一丈外的珠帘纷纷断落,如美人的珠泪般落下。
然后剑光就忽然不见了。
剑还在,在燕南飞手里,他双手捧着这柄刨,捧到傅红雪面前。
这是柄天下无双的利剑
他用的是天下无双的剑法
现在他为什么要将这柄剑送给傅红雪?
他远来,狂欢,狂醉。
他拔剑,挥剑,送剑。
这究竟为的是什么?
苍白的手,出鞘的剑在灯下看来也仿仍是苍白的I
傅红雪助脸色更苍白。
他终于慢漫地始起头,凝视着越南飞手里的这柄剑。
他的脸上全无表情瞳孔却在收编。
燕南飞也在凝视着他,发亮的眼睛带着一种奇怪的表情,也不知那是种已接近解脱时的欢愉,还是无可奈何的悲伤?
傅红雪再抬头,凝视着他的眼就仿佛直到此刻才看见他。
两个人助日光接触,仿佛触起了‘连窜看不见的火花。
傅红雪忽然道:你来了。”
燕南飞道:“我来了。”
傅红雪道“我知道你会来的”
燕南飞道“我当然会来,你当然知道,否则一年前你又怎会让我走?”
傅红雪目光重落,再次凝视着他手里的刨,过了很久,才缓缓道:“现在年已过去。”
燕南飞道“整整一年。”
傅红雪轻轻叹息,道“好长的一年。”
燕南飞也在叹息,道;“好短的一年。”
一年的时光,究竟是长是短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一种讥梢,道:“你觉得这一年太长,只因为你直在等,要等着今天。”
傅红雪道“你呢?”
燕南飞道“我没有等”
他又笑了笑淡淡的接道“虽然我明知今日必死但我不是那种等死的人。”
傅红雪道“就因为你有很多事要做,所以才会觉得这一年太长?
燕南飞道:“实在太短。”
傅红雪道:“现在你的事是否已做完?
剑光漫天,剑细闪电。
刀却仿佛很慢。
可是剑光还没到,刀已逼入了剑光,逼住了剑光。
然后刀已在咽喉。
傅红雪的刀,燕南飞的咽喉I
现在刀在手用手在桌上。
燕南飞凝视着这柄漆黑的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一年前,我败在你的刀下”
傅红雪淡淡道“也许你本不该败的,只可惜你的人太年轻,剑法部用老了。”
燕南飞沉默着仿拂在咀嚼着他这两句话,又过了很久,才缓缓道“那时你就问我是不是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傅红雪道“我问过”
燕南飞道“那时我就告诉过你,纵然我有心愿未了,也是我自己的事,一向都由我去做。
傅红雪道:我记得。”
燕南飞道:“那时我告诉过你,你随时都可以杀我,却休想逼我说出我不愿的事。”
傅红雪通“现在…。”
燕南飞道“现在我还是样”
傅红雪道:一样不肯说?”
燕南飞道“你借我一年时光,让我去做我自己想做的事,现在一年已过去,我……”
傅红雪道“你是来送死的’
燕南飞道不错,我正是来送死的”
他捧着他的剑,个字一个字的接着道“所以现在你已经可以杀了我”
他是来送死的
他来自江南,跋涉千里,竟只不过是赶来送死的
他金杯引满,拥伎而歌,也只不过是为了事受死前一瞬的欢乐』
这种死是多么庄严多么美丽I
剑仍在手里,刀仍在桌上。
傅红雪道“年前此时此地,我就可以杀了你”
燕南飞道:“你让我走,只因为你知道我必定会来?””傅搏红雪道“你若不来,我只伯水远找不到你。”
燕南飞道“很可能。”
傅红雪道:但是你来了。”
燕南飞道“我必来”
傅红雪道“所以你的心愿若未了,我还可以再给你一年……
燕南飞道“不必”
傅红雪道“不必?”
燕南飞道“我既然来了,就已抱定必死之心”
傅红雪道:“你不想再多活一年?”
燕南飞忽然仰面而笑,道“大丈夫生于世,若不能锄强诛恶,快意恩仇,就算再多活十年百年,也是生不如死”
他在笑,可是他的笑声中,却带着种说不出的痛苦和悲伤。
傅红雪看着他,等他笑完了,忽然道;“可是你的心愿还未了……
燕南飞道:“谁说的?”
傅红雪道“我说的,我看得出。”
燕南飞冷笑道“纵然我的心愿还未了,也已与你无关。”
傅红雪道:可是我…
燕南飞打断了他的话,冷冷道“你本不是个多话的人,我也不是来跟你说话”
傅红雪道“你只求速死?”
燕南飞道“是”
傅红雪道“你宁死也不肯把你那未了的心愿说出来?”
燕南飞道“是”
这个“是”字说得如侠刀斩钉,利刃断线,看来世人能改变他的决心。
傅红雪握刀的手背上已凸出青筋。
只要这柄刀一出鞘,死亡就会跟着来了,这世上也绝没有任何人能抵挡。
现在他的刀是不是准备出鞘?
燕南飞双手捧剑,道“我宁愿死在自己的剑下。”
傅红雪道“我知道”
燕南飞道“但你还是要用你的刀?”
傅红雪道“你有不肯做的事,我也有。”
燕南飞沉默着,缓缓道:“我死了后,你能不能善待我这柄剑?”
傅红雪伶玲道“剑在人在,人亡剑毁,你死了,这柄剑也必将与你同在。”
燕南飞长长吐出口气,闭上眼瞪,道“请!请出手。”
傅红雪的刀已离鞘,还未出煽忽然,外面传来骨碌碌”一阵响,如巨轮滚动.接着,又是“轰”的一声大震。
本已腐朽的木门,忽然被震散,一样东西“骨碌碌”滚了进来,竟是个大加车轮,金光闪阀的圆球。
四
傅红雪没有动,燕南飞也没有回头。
这金球已直滚到他背后,眼看着就要撞在他身上。
没有人能受得了达一撞之力,这种力量已绝非人类血肉之躯能抵挡。
就在这时,傅红雷已拔刀
刀光一闪,停顿。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动作全部停顿。
这来势不可挡的金球,被他用刀锋轻轻一点,就已停顿。
也就在这同瞬间,金球突然弹出十三柄尖枪,直奔燕南飞。
燕南飞还是不动,傅红雪的刀又一动。
刀光闪动,枪锋断落,这看来重逾千斤的金球,竞被他一刀劈成四瓣。
金球竟是空的,加花瓣般裂开,现出了一个人.个像株儒般的小人盘腰坐在地上花瓣裂开的球壳漫慢例下,他的人却还是动也不动地坐在那里。
刚才那一刀挥出,就已能削断十三柄枪锋,就已能将金球劈成四瓣这一刀的力虽和速度,仿佛已与天地阅所有神奇的力量溶为一体。
那甚至已超越了所有刀法的变化,已足以毁灭一切。
可是,枪断球裂后,这个侏儒般的小人还是好好的坐着,非但连动都没有动,脸上也完全没有任何表情,就像是个木头人。
门窗撞段,屋瓦也被撞松了,片瓦落下来,恰好打在他身上,发出“蓬”一声响。
原来他真的是个木头人。
傅红雪冷冷地看着他,他不动,傅红雪也不动
木头人怎么会动
这个木头人却突然动了
他动得极快,动态更奇特,忽然用他整个人向燕南飞后背撞了过去
他没有武器。
他就用他自己的人作武器,全身上下,手足四肢,都是武器。
无论多可怕的武器都要人用,武器本身却是死的
他这种武器,本身就已是活的
也就在这同瞬间,于裂的土地,突然伸出一双手,握住了燕南飞的双足。
这着也同样惊人。一现在燕南飞就算要闪避,也动不了
地下伸出的手,突然动起来的木头人,上下夹攻,木头人的脚也夹住了他的腰,双手已准备接制他的咽喉,他们出乎一击不但奇秘诡异而且计划周密,已算准这一击绝不落空。
只可惜他们忘乐燕南飞身边还有一柄刀!傅红雪的刀
天上地下,独一无二的刀,刀光又一闪
四只手上都被划破道血口,木头人手里原来也有血的。
从他手里流出来的血,也同样是鲜红的,可是他锚木般的腿,已开始扭曲。
手松了,四只手都松开了,一个人从地下弹丸般跃出,满头获土,就像是个泥人。
这泥人也是个侏儒。
两人同时飞跃,凌空翻身,落在另一个角落里,缩成一团。
没有人退过来。
傅红雪的刀静下,人也静下。燕南飞根本就没有回头。
泥人捧着自己的手,忽然道“都是你害我,你算准这一着必定不会失手的。”
木头人道“这件事做不成,回去也一样是死的,倒不如现在死了算了。”
泥人道:“你想怎样死?”
木头人道“我是今木头人,当然要用火来侥。”
泥人道“好,最好烧成灰。”
木头人叹了口气,真的从身上拿出个火拆子.点着了自已的衣服。
火烧得真快,他的人一下子就被燃烧了起来,变成了一堆火。
泥人已远远避开,忽又大喝道“不行,你现在还不能死,你身上还有三千两的银票,被烧成灰,就没用了。”
火堆中居然还有声音传出:“你来拿……
泥人道“我怕烫。”
火堆中又传出一声叹息忽然间,一股清水从火堆中直喷出来.雨点般洒落落在火堆上,又化成一片水雾。
火势立刻熄灭,变成了浓烟。木头人仍在烟雾中,谁也看不见他究竟已被烧成什么样子。
傅红雪根本就连看都没有看,他所关心的只有一个人。
燕南飞却似已不再对任何人关心。
烟雾四散,弥漫了这小小的酒店,然后又从门窗中飘出去。外面有风。
烟雾团出去,就渐渐被吹散了。
刚才蹒跚爬过长街的那只黑猫,正远远地躲在一棍木柱后.
一缕轻烟,被风吹了过去,猫突然倒下,抽搐萎缩……
经过了那么多汲有任何人能忍受的灾难和饥饿局,它还活着,可是这淡淡的一缕轻烟,却使它夜转眼问就化做了核骨。
这时傅红雪和燕南飞正在烟雾中.
高楼明月
一
浓烟渐渐散了。
这是夺命的烟,江湖中已不知有多少声名赫赫的英雄,无声无息地死在这种浓烟里。
浓烟消散的时候,木头人的眼瞪里正在发着光,他相信他的对手无疑已倒了下去“
他希望还能看见他们在地上作最后的挣扎,爬到他面前,求他的解药。
甚至连石霸天和铜虎都曾经跪在他面前,苦苦哀求过。
他们本都是江溯中最凶悍的强人可是到了真正面临死亡时,就连最有勇气的人都会变得软弱。
别人的痛苦和绝望,对他说来,总是种很偷抉的享受。
可是这一次他失望了。
傅红雪和燕南飞并没有倒下去,眼睛里居然也在发着光。
木头人眼睛里的光却已像他身上的火焰般熄灭。烧焦的衣服也早已随着浓烟随风而散.只剩下一身漆黑的骨肉,既像是烧不焦的盆铁,又橡是烧焦了的木炭。
燕南飞忽然道:“这两人就是五行双杀。’
傅红雪道“哼。”
“金中藏木,水火同源,“借土行遁,鬼手捉脚”,本都是令人防不胜防的暗算手段,五行双杀也正是职业刺客中身价最高的几个人中之一,据说他们早已都是家财巨万的大富翁。
只可惜世上有很多大富翁,在某些人眼中看来,根本文不值。
泥人抢着陪笑道“他是金木水火,我是士,我简直是条土驴,是个土豆,是只土狗。”
他看着傅红雪手里的刀。
刀已入圈。漆黑的刀柄,漆黑的刀鞘。
泥人叹息着,苦笑道“就算我们不认得傅大侠,也该认得出这柄刀的。”
木头人道“可是我们也想不到傅大侠会帮着他出手。”
傅红雪冷冷道“他这条命已是我的。”
木头人道“是。”
傅红雪道“除了我之外谁也不能伤他毫发。”
木头人道“是。”
泥人道“只要傅大侠肯饶了我这条狗命,我立刻就滚得远远的。”
傅红雪道:“滚。”
这个字说出来,两个人立刻就滚,真是滚出去的,就像是两个球。
燕南飞忽然笑了笑,道“我知道你绝不会杀他们。”
傅红雪道:“哦?”
燕南飞道“因为他们还不配。
傅红雪凝视着手里的刀,脸上的表情,带着种说不出的寂寞。
他的朋友本不多,现在就连他的仇敌,剩下的也已不多。
天上地下,值得让他出手拔刀的人,还有几个?
傅红雪缓缓道“我听说过,他们杀了石霸天,代价是三万两。”
燕南飞道“完全正确。”
傅红雪道:“你的命当然比石霸天值钱些。”燕南飞道“值钱得多。”傅红雪道,能出得起这种重价,要他们来杀你的人却不多。”
燕南飞仰面大笑,把半瓶子酒一口气灌进肚子里,然后就大步走了出去他走得很快。
因为他知道前面的路不但艰难,而且遥远,远得可怕。
死镇,荒街,天地寂寂,明月寂寂。
今夕月正圆。
人的心若巳缺月圆又如何?
燕南飞大步走在四月下,他的步于迈得很大,定得很快。
但傅红雪却总是远远地跟在他后面,无论他走得多快,只要一回头,就立刻可以看见孤独的残废,用那种笨拙而奇特的姿态,慢慢的在后面跟着。
星更疏,月更淡,长夜已将过去,他还在后面跟着,还是保持着园样购距离。
燕南飞终于忍不使回头,大声道“你是我的影子?”
燕红雪道“不是。”
燕南飞道“你为什么跟着我?”
傅红雪道:“因为我不愿让你死在别人手里。”
燕南飞冷笑,道“不必你费心,我一向能照顾自己。’
傅红雪道“你真的能?
他不让燕南飞回答,立刻又接着道:“只有真正无情的人,才能照顾自己,你却太多情。”
燕南飞道:“你呢?”
傅红雪冷路道“我纵然有情,也已忘了,忘了很久。”
他苍白的脸上还是全无表情,又有谁能看得出这冷酷的面具后究竟隐藏着多少辛酸的往事?痛苦的回亿?
一个人如果真助心已死,情已灭,这世上还有谁再能伤害他。
燕南飞凝视着他,缓缓道“你若真的认为你已能照顾自己,你也错了。”
傅红雪道“哦?”
燕南飞道:“这世上至少还有一个人能伤害你。”
傅红雪道“谁?”
燕南飞道:“你自已。”
晨,日出。
阳光已厢亮了黑暗寒冷的大地,也厢亮了道旁石碑上的三个宇:“凤凰集”。
只有这石碑,只有这三个字,还是和一年前完全一样的。
傅红雪本不是个容易表露伤感的人,可是走过这石碑时,还是忍不住要回头去多看一眼。
沧海桑田,人世问的变化本就很大,只不过这地方的变化未免太快了些。
燕南飞居然看透了他的心意,忽然问:“你想不到?”
博红雪慢慢地点了点头.道“我想不到,你却早巳知道”
燕南飞道“哦?”
傅红雪道:“你早已知道这地方已成死镇,所以才会带着你的酒乐声伎一起来。”
燕南飞并不否认。
傅红雪道“你当然也知道这地方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子助?”
燕南飞道:“我当然知道”
傅红雪道“是为了什么?”
燕南飞眼睛里忽然露出种混合了痛苦和愤怒的表情,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是为了我。”
傅红雪道:“是为了你?你怎么会将一个繁荣的市镇变为坟墓”
燕南飞闭上了嘴。
他闭着嘴的时候,嘴部的轮廓立刻变得很冷,几乎已冷得接近残酷。
所以只要他一闭上嘴,任何人都应该看得出他已拒绝再谈论这问题。
所以傅红雪也闭上了嘴。
可是他们的眼睛并没有闭上,他打I同时看见了一骑侠马,从旁边的岔路上急驰而来,来得极快。
马是好马,马上人的骑术精绝,几乎就在他看见这匹马时,人马就已到了面前。
燕南飞忽然一个箭步窜出去,凌空翻身,从马首挠过,等他再落地时,已换位了马绳,勒住。
他整个人都已像钉子般钉在地上,就凭一只手,就勒住了奔马。
马惊嘶,人立面起。
马上骑士怒比挥鞭,一鞭子往燕南飞头上抽了下去。
鞭子立刻也被抄住,骑士个跟斗跌在地上,张汗水琳调的脸,已因愤怒恐惧而扭曲,吃惊地看着燕南飞。
燕南飞在微笑“你赶路很急.是为了什么?”
骑士忍住气,看见燕南飞这种惊人的身手,他不能不忍,也不敢不答“我要赶去奔丧。”
燕南飞道“是不是你的亲人死了?”
骑士道“是我的二叔。”
燕南飞道“你赶去后,能不能救活他?”不能当然不能。
燕南飞道“助然不能,你又何必赶得这么急?”
骑士忍不住问道“你究竟要干什么?”燕南飞道“卖不卖”骑士道:“我不卖”燕南飞随手拿出包金叶子。抛在这人面前“卖不卖?’
骑士更吃惊,呆呆地看着这包金叶子,终于长长吐数口气,喃喃道,“人死不能复生,我耳何必急着要赶路?
燕南飞笑了,轻抚着马鬃,看着傅红雷,微笑道:“我知道我甩不脱你可是现在我己有六条腿。”
傅红雪无语。
燕南飞大笑挥手“再见,一年后再见”
千中选一的好马,制作精巧的马鞍,他正想飞身上马,忽然间刀光一闪。
博红雪已拔刀,刀光闪,又入鞘。
马没有受惊,人也没有受到伤害,这闪刀光看来就像是天末的流星,带给人购只是美和希望,而不是惊吓和恐惧。
燕南飞却很吃惊,看着他手里漆黑的刀“我知道你一向很少拔刀
傅红雪道“嗯。”
燕南飞道:“你的刀是不给人看的。”
傅红雪道“嗯。”
燕南飞道“这一次你为什么要无故拔刀?”
傅红雪道“因为你的腿。”
燕南飞不懂“我的腿?”
傅红雪道“你没有六条腿只要一上这匹马你就没有腿了,连一条腿都没有。”
燕南飞瞳孔收缩,霍然回头,就看见了血
赤红色的血正开始流出来,既不是从人身上流出来,也不是从马身上流出来。
血是从马鞍里流出来的。
一直坐在地上的骑士,突然跃起,箭一般窜了出去人
傅红雪没有阻拦燕南飞也没有,甚至连看都没回头去看。
他的眼晴盯在马鞍上,馒慢地伸出两根手指,提起了马按—只提起片。
这制作精巧的马鞍,竟己被刚才那一闪刀光削成了两半。
马鞍怎么拿流血?
当然不会。
血是冷的,是从蛇身上流出来的.蛇就在马鞍里。
四条毒蛇.也已被刚才那一闪刀光削断。
假如有个人坐到马鞍上假如马鞍旁有好几个可以让蛇钻出来的洞.假如有入已经把这些洞的活塞拔开,假如这四条毒蛇钻出来咬上了这个人的腿。
那么这个人是不是还有腿?
想到这些事连燕南飞手心都不禁沁出了冷汗。
他的冷汗还汲有流出来,已经听到了一声惨呼,凄厉的呼声,就像是胸膛上被刺了一剑。
刚才逃走的骑士,本已用“燕子三抄水”的轻功掠出七丈外。
可是他第四次跃起时突然惨呼出声,自空中跌下。
刚才那刀光一闪,非但削断了马鞍,斩断了毒蛇,也伤及了他的心、他的脾、他的肝。
他倒下倒在地上,像蛇一般扭曲痉挛。
没有人回头去看。
燕南飞轻轻地放下手里助半片马鞍,抬起头,凝视着傅红雪.
傅红雪的手充刀柄,刀在鞘。
燕南飞又沉默良久,长长叹息道/只很我生得太晚,我没有见
傅红雪道:“你没有见到叶开的刀?”
燕南飞道“只恨我无缘
傅红雪打断了他的话,道:“你无缘,却有幸,以前也有人见到他的刀出手”
燕南飞捻着道“现在那些人都已死了?”
傅红雪道:“就算他们的人未死,心却已死。”
燕南飞道“心已死?”
傅红雪道,“无论谁,只要见过他的刀出手,终身不敢用刀。”
燕南飞道“可是他用的是它刀”
傅红雪道“飞刀也是刀。”
燕南飞承认只有承认。
刀有很多种,无论哪种刀都是刀无论哪种刀都能杀人I
傅红雪义问“你用过刀?”
燕南飞道“没有。”
傅红雪道“你见过多少真正会用刀的人”
燕南飞道“没有几个。”
傅红雪道“那么你根本不配谈论刀。”
燕南飞笑了笑,道“也许我不配谈论刀,也许你的刀法并不是天下无双曲刀法,我都不能确定,我只能确定一件事。”
傅红雪道“什么事?”
燕南飞道:“现在我又有了六条腿,你却只有两条。’
他大笑再次飞身上马。
鞍已断蛇已死,马却还是生龙活虎般活着。
马行如龙,绝坐而去。
博红雪垂下头,看着自已的腿,眼睛里带着种无法形容的讥消沉吟“你错了,我并没有两条腿,我只有一条。”
每个市镇都有酒楼,每间可以长期存在的酒搂,一定都有它的特
万寿楼的特色就是“贵”,无论什么酒莱都至少比别家贵一倍。
人类有很多弱点,花钱摆源头无疑也是人类的弱点之一。
所以特别贵的地方生意总是特别的好。
燕南飞从万寿楼走出来,看到系在门外的马,忍不住笑了。
两条腿毕竟比不上六条腿的。
每个人都希望能摆脱自己的影子,这岂非也正是人类的弱点之一。可是他从拴马石上解开了缰绳就笑不出了。
因为他抬头就又看见了傅红雪。
傅红雪正站在对街,拎冷地看着他,苍白的脸,冷摸的跟漆黑的
燕南飞笑了。
他打马,马走,他却还是站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傅红雪。
这匹价值干金的马,只夜他一拍手闯,就化作了尘土。
千金万金、万万金,在他眼中看来又如何7也只不过是一片尘土.
尘土消散,他才穿过街,走向傅红雪,微笑着道:“你终于还是追来了。”
傅红雪道“嗯。”
燕南飞叹了口气,道:幸好我不是女人否则岂非也要被你盯得死死的想不嫁给你都不行。’
傅红雪苍白的脸上突然露出种奇异的红晕红得可怕。甚至连他的瞳孔都已团痛苦而收缩。
他心里究竟有什么痛苦的回忆这普普通通的一句玩笑话,为什么会令他如此痛苦?
燕南飞也闭上嘴。
他从不愿伤害别人每当他无意间刺伤了别人时,他心里也会同样觉得狠难受。
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地站着,站在一家糕饼店的屋檐下。
店里本有个干枯瘦小的老婆婆,带着男一女两个孩子在买糕饼,还没有走出门孩子们已吵着要吃核了,老婆婆嘴里虽然说:在路上不好吃东西”还是拿出了两块糕分给了孩子。
谁知道孩子们分了糕之后,反而吵得更凶。
男孩于跳着道“小萍的那块为什么比我的大?我要她那块。”
女孩子当然不肯,男孩就去抢,女孩子就逃,老婆婆拦也拦不住,只有摇着头叹气。
女孩子跑得当然没有男孩子快,眼看着要被迫上,就往燕南飞身子后面躲,拉住燕南飞的衣角,道“好叔叔伤救救我,他是个小强盗。”
男孩子抢着道“这位叔叔才不会帮你,我们都是男人,男人都是帮男人的。”
燕南飞笑了。
这两个孩子虽然调皮,却实在很聪明,很可爱,燕南飞也有过自已的童年,只可借那些黄金般无忧无虑的日子如今已一去不返,那个令他永远忘不了的童年游伴,如今也不知是不是嫁了。““从这两个孩子身上,他仿佛又看见了自已那些一去不返的童年往事,
他心里忽然充满了温泵与伤感忍不住技住了这两中孩子的手,柔卢道:“你们都不吵叔叔再替你们买糕屹,一个人十块”
孩子们脸上立刻露出了天使般的笑容,抢着往他怀里靠过来。
燕南飞伸出双手正淮备把他们一手个抱起来。
就在这时,刀光闪。
从来不肯轻易拨刀的傅红雪,突又拔刀
刀光闪过,孩子们手里的糕已被削落,落在地上,跌成两半。
孩子们立刻全都吓哭了,大哭着跑回他们外婆的身进去。
燕南飞也怔住,吃惊地看着傅红雪。
傅红雪的刀已入鞘,脸上连一点表情都没有。
燕南飞忽然冷笑道:“我现在才明白,你这把刀除了杀人之外还有什么用””傅红雪道:“哦?”
燕南飞道“你还会用来吓孩子。”
傅红雪冷冷道“我只吓一种孩子。”
燕南飞道“哪种?”’
傅红雪道“杀人的孩子”’
藏南飞又怔住,慢慢地转回头,老婆婆正带着孩子往后退孩子们也不再哭了,瞪大了眼睛,恨恨地看着燕南飞。
他们的眼睛里竞仿佛充满了怨毒的仇恨。
燕南飞垂下头,心也开始往下沉,被削落在地上的糖糕里竟有光芒闪动。
他拾起一半,就发现了藏在糕里的机簧钉筒五毒飞钉。
他的人忽然飞鸟船掠起,落在那老婆婆面前道/你就是鬼外婆?”
老婆婆笑了,于枯瘦小的脸,忽然变得说不出的狰狞恶毒:“想不到你居然也知道我。”
燕南飞盯着她,过了很久,才缓缓道:“你当然也知道我有种习惯。”
鬼外婆道:“什么习惯”
燕南飞道:“我从不杀女人。”
鬼外婆笑道“这是种好习惯。”
燕南飞道:“你虽然是老了,毕竞也是个女人。”
鬼外婆四了口气,道:“只可措你没有见过我年轻的时候,否则
燕南飞冷冷道:“否则我还是要杀你”
鬼外婆道:“我记得你好像刚才还说过,从不杀女人的。”
燕南飞道:“你是例外。”
鬼外婆道“为什么我要例外?”
燕南飞道:“孩子好,是纯洁无辜的,你不该利用他们,害了他们一
鬼外婆又笑了,笑得更可怕“好外婆喜欢孩子,孩子也喜欢替好外婆做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燕南飞闭上了嘴。
他已不顾继续再谈论这件事,他已握住了他的剑
鲜红的剑,红如热血!
鬼外婆狞笑道,“别人怕你的蔷薇剑,我…….”她没有说下去,却将手里的一包糖糕砸了下去,重重地砸在地
只听“轰”的一声大震,尘土飞扬,硝烟四激,还夹杂着火星点点。
燕南飞凌空翻身,退出两文。
烟硝尘土散时,鬼外婆和孩子都已不见了,地上却多了个大洞。
人群围过来,又散了。
燕南飞还是呆呆地站在那里,过了很久,才转身面对傅红雪。
傅红雪冷如雪。
燕南飞终于忍不住长长叹息,道:“这砍你又没有看错。”
傅红雪道“我很少错。”
燕南飞四道“仅孩子们还是无辜的,他们一定也从小就被鬼外整拐出来“……”
黑暗的夜,襁褓中的孩子,干枯瘦小的老婆婆夜半敲门”
伤心的父母,可怜的孩子…
燕南飞黯然道“她定用尽了各种法子,从小就让那些孩子学会仇恨和罪恶。”
傅红雪道“所以你本不该放她走的。”
燕南飞道“我想不到她那包糟糕里竞藏着江南霹雳堂的火器。”
傅红雪道:“你应该想得到,糕里既然可能有五毒钉,就可能有霹霹雳子”
燕南飞道“你早巳想到?”
傅红雪不否认。
燕南飞道:“你既然也认为不该放她走的,为什么不出手。”
傅红雪冷玲道“因为她要杀的不是我,也因为
燕南飞盯着他,忽然笑了,苦笑道:“也许不是我太强,而是你太精”
傅红雪道:“哦?”
燕南飞道“直到现在我还不明白,那烟中的毒雾,鞍里的毒蛇,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傅红雪沉默着,过了很久才缓缓道“杀人的法子有很多种,暗杀也是其中一种,而且是最为可怕的一种。”
燕南飞道“我知道”
傅红雪说道“你知不知道杀人的法子又有多少种?”
燕南飞道“不知道”
傅红雪道“你知不知道这三百年来,有多少不该死的人被暗杀而死?”
燕南飞道:“不知道I”
傅红雪道“至少有五百三十八个人。”
燕南飞道“你算过?”
傅红雪道:“我算过,整整费了我七年时光才算清楚。”
燕南飞忍不住问:“你为什么要费这么大功夫,去算这些事。”
傅红雪道“因为我若没有去算过,现在至少已死了十次,你也己死了三次。
燕南飞轻轻吐出口气,想开口又忍住。
傅红雪冷冷接道“我说的这五百三十八人,本都是武林中的一流高手,杀他们的人,本不是他们的对手。”
燕南飞道:“只不过这些人杀人的法子都很恶毒巧妙,所以才能得手。”
傅红雪点点头,道:“被暗杀而死的虽有五百三十八人,杀他们的刺客却只有四百八十三个。”
燕南飞道“因为他们其中有些是死在同一人之手的。”
傅红雪又点点头,道“这些刺客杀人的法子
燕南飞道“我想得到。”
傅红雪说道“他们一共用了两百三十七种法子。”
燕南飞道“这两百二十七种暗杀的法子,当然都是最恶毒,最巧妙的。
傅红雷道:“当然。”燕南飞道“你知道其中多少种”
傅红雪道“两百二十七种。”
燕南飞叹了口气,道“这些法子我本来连一种都不懂I”
傅红雪道;“现在你至少知道三种。”
燕夜已深了人也醉了。
燕南飞却没有醉,他的一双服晴依旧清澈如明月脸上的表情却仿佛也被蔷薇刺伤了。蔷薇有刺,明月呢?
明月有心,所以明月照人。她的名字就叫做明月。
夜更深,月更清,人更美,他脸上的表情却仿佛更痛苦。南飞道“不止三种”
傅红雪道“不止?”
燕南飞笑了笑,道“你知不知道这半年来我已被人暗杀过多少次?”
傅红雪摇摇头。
燕南飞道“不算你见过的,也有三十九次。”
傅红雪道“他们用的法子都不同”
燕南飞道“非但完全不同,而且都是我想不到的,可是我直到现在还活着。”
这次闭上嘴的人是傅红雪。
燕南飞已大笑转身,走人了对街的横巷,巷中有高楼,楼上有花音。
是什么花的香气
是不是蔷薇?
四
高楼,楼上有窗,窗前有月,月下有花。
花是蔷薇,月是明月。
没有灯,月光从窗外照进来,照在燕南飞身畔的蔷薇上.
他身畔不但有蔷薇,还有个被蔷薇刺伤的人。
“今夕何夕?
月如水,人相倚,。
有多少诉不尽的相思?
有多少说不完的柔情蜜意?”她凝视着他,已良久良久,终于忍不住轻轻问“你在想什么?”
燕南飞也沉默良久,才低低回答:“我在想人,两个人。”
明月心声音更温柔“你的这两个人里面,有没有一个是我’
燕南飞道“没有。”
他的声音冰冷,接道“两个人都不是你。”
美人又被刺伤了.却没有退缩,又问道“不是我,是谁?”
燕南飞道“一个是傅红雪。”
明月心道,“傅红雪?就是在凤凰集上等着你的那个人?”
燕南飞道“嗯。”
明月心道“他是你的仇人”
燕南飞道“不是。”
明月心道:“是你的朋友?”
燕南飞道“也不是。”
他忽然笑了笑,又道;“你永远想不到他为什么要在凤凰集等着我的。”
明月心道“为什么?”
燕南飞道:“他在等着杀我。”
明月心轻轻吐出口气,道:“可是他并没有杀了你。”
燕南飞笑容中带着种说不出的讥消,道“非但没有杀我,而且还救了我三次。”
明月心又轻轻叹了口气,道:“你们这种男人做的事,我们女人好像永远也不会懂的。”
燕南飞道“你们本来就不懂。”明月心转过头,凝视着窗外的四月“你想的还有一个人是谁?”
燕南飞目中的讥消又变成了痛苦缓缓道“是个我想杀的人,只可惜我自己也知道,我永远也杀不了他的。”
看着他的痛苦,她的眼睛黯淡了,窗外的明月也黯淡了。
一片乌云悄悄地掩过来,掩佐了月色。
她悄悄地站起,轻轻道“你该睡了,我也该走了。
燕南飞头也不始;“你走?”
明月心道“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我本该留下来陪你的,可是
燕南飞打断了她的话,冷冷道“可是你非走不可,因为虽然在风尘中,你这里却从不留客,能让我睡在这里,已经很给我面子。”
明月心看着他,眼瞪里也露出痛苦之色,忽然转过身,幽幽地说:地许我本不该留你,也许你本不该来的。”
人去楼空,空楼寂寂,窗外却响起琴弦般的雨声,渐近渐响,渐密。
好大的雨,来得好快,连窗台外的蔷薇,都被雨点打碎了。
可是对面的墙角下,却还有个打不碎的人,无论什么都打不碎,非但打不碎他的人,也打不碎他的决心。
燕南飞推开窗,就看见了这个人。
“他还在”雨更大,这个人却还是动也不动地战夜那里,就算这千千万万滴雨点,化作了千千万万把尖刀,这个人也绝不会退缩半步的。燕南飞苦笑,只有苦笑“傅红雪,傅红雪,你为什么会是这么样的人?”
阵风吹过来,雨点打在他脸上,冷冷的,一直冷到他心里。
他心里却忽然涌起了一股热血,忽然窜了出去,从冰冷的雨点中,掠过高墙,落在博红雪面前。
博红雪的人却已到了远方,既没有感觉到这倾盆暴雨,也没有看见他。
燕南飞只小过在雨中站了片刻,全身就已湿透,可是傅红雪不开口,他也绝不开口。
傅红雪的目光终于转向他,冷玲道“外面在下雨,下得很大。
燕南飞道“我知道”
傅红雪道“你本不该出来的”
燕南飞笑了笑,道“你可以在外面淋雨,我为什么不可以?”
傅红雪道“你可以。”
说完了这三个字,他就又移开了目光,显然已准备结束这次谈话
燕南飞却不肯结束,又道“我当然可以淋雨,任何人都有琳雨的自由。”
傅红雪的人又似到了远方。
燕南飞大声道;“但我却不是特地出来淋雨的”
他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比千万滴雨点打在屋瓦上的声音还大。
傅红雪毕竟不是聋子,终于淡淡地问了旬;“你出来干什么?”
燕南飞道“我想告诉你一件事,一个秘密。”
傅红雪眼睛里发出了光,道“现在你已准备告诉我?”
燕南飞点点头。傅红雪道“你本来岂非宁死也不肯说的?”
燕南飞承认,道“我本来的确已下了决心,绝不告诉任何人……
傅红雪道“现在你为什么要告诉我?”燕南飞看着他,看着他脸上的雨珠,看着他苍白的脸,道“现在我告诉你,只因为我忽然发现了一件事。”
傅红雪道“什么事?”
燕南飞又笑了笑,淡淡道“你不是人,根本就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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