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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代王实甫的《西厢记》描写了崔莺莺和书生张君瑞的爱情故事。其中最精彩的片段就是俩人在丫鬟红娘的帮助下私下约会偷情的故事,其情节曲折,过程惊心动魄,而且文词华丽,充满了浪漫主义色彩,文中有许多诸如“娇羞花解语,温柔玉有香”“有心争似无心好,多情却被无情恼”“你有心,他有心,秋千院宇夜深沉;花有阴,月有阴,春宵一刻抵千金”等词句,含蓄唯美地表达了崔莺莺和张君瑞私会的心理感受,突出了“愿天下有情人终成眷属”的美好愿望,《西厢记》在中国古典文学史上具有极高的地位。

李瓶儿三次婚姻的性格的转变(西门庆与李瓶儿)(1)

《金瓶梅》中就有许多这样类似的故事情节,但鉴于《西厢记》是一部元曲,而《金瓶梅》是一部小说,文体的不同,造就了《金瓶梅》的文字没有《西厢记》那样优美华丽,但《金瓶梅》中故事情节的精彩程度却丝毫不亚于王实甫的《西厢记》,如:西门庆勾引潘金莲时王婆的“挨光计”,一环套着一环,故事虽然精彩,但毕竟是兰陵笑笑生从《水浒传》中移植而来,而西门庆勾引李瓶儿的这段故事,却是《金瓶梅》作者的原创。

如果抛开道德思维的桎梏,用纯文学的角度来欣赏这段情节,写得非常精彩。作者兰陵笑笑生通过对西门庆和李瓶儿俩人之间的对话及身体语言的细致刻画,把俩人此时的心理活动描写得活灵活现,我们就拿这段故事来品鉴赏析。

(一)

李瓶儿是西门庆的结拜十兄弟花子虚的老婆,西门庆和花子虚又是邻居。李瓶儿第一次出现是通过吴月娘的嘴里说了出来。李瓶儿给吴月娘送了几朵头上戴的鲜花,吴月娘对西门庆说“前日她公公死了,出殡时,我在山头会她一面,生的五短身材,团面皮,细弯弯两道眉儿,且是白净,好个温存性儿,年纪还小哩,不上二十四五。”西门庆道“你不知,她原是大名府梁中书妾,晚嫁花子虚,带一份好钱。”(第十回)从这段文字可以看出,李瓶儿虽未现身,但已经呼之欲出了。而西门庆的话分明是告诉我们,李瓶儿早已经引起了西门庆的极大关注。

有了前面的铺垫,第十三回,《金瓶梅》的故事就开启了西门庆和李瓶儿的模式。

花子虚请西门庆与众帮闲去妓院吴银儿家聊天喝酒。西门庆先去花子虚家,李瓶儿站在二门基台,那西门庆三不知进了门,两人“撞”了个满怀,西门庆对李瓶儿觊觎已久,估计这一“撞”是西门庆故意的。

西门庆肯定见过李瓶儿,对李瓶儿的外貌只有一个模糊的概念,今天两人面对面的这一“撞”,西门庆才真正见识了庐山真面目,马上被李瓶儿的美貌惊呆了,不觉“魂飞天外”。李瓶儿道了万福,让丫头请西门庆位内坐,李瓶儿立在角门首,半露娇容地说“大官人少坐,他适才有事出去了,便来也,今日他请大官人往那边吃酒去,好歹看奴之面,劝他早些回家,两个小厮都跟着去了,止是这两个丫头和奴,家中无人。”李瓶儿的这段话中透出的意思非常明显,第一次见西门庆就说要“好歹看奴面”。

李瓶儿三次婚姻的性格的转变(西门庆与李瓶儿)(2)

(二)

不可否认,西门庆很有个人魅力,显然,李瓶儿把西门庆当成了“自己人”,而且还告诉西门庆家里的情况,除了两个小厮,两个丫鬟,“家中无人”。西门庆久惯风月场所,什么事没有见过,打锣听声,西门庆马上就理解了李瓶儿话中的意思,尤其是“家中无人”这句话对西门庆太重要了,心领神会地说“嫂子见的是,哥家事要紧,嫂子既然吩咐在下,在下一定拌哥回来。”

西门庆知道该怎么做了,在妓院喝酒的时侯就把花子虚灌得烂醉,专门相伴花子虚一同来家,安排好了花子虚,好戏才刚刚开始。

李瓶儿拜谢了西门庆,说“拙夫不才贪酒,多累看奴薄面。”西门庆赶忙屈身还偌,趁机给李瓶儿表白一番“嫂子这里吩咐,在下敢不铭心刻骨,方才哥被那些人缠住了,我强着催哥起身,粉头郑爱香儿生的一表人物,哥要往她家去,教我再三拦住,劝他说道‘恐怕嫂子放心不下’方才一直来家,落到郑家,便有一夜不来,嫂子在上,不是我说,哥也糊涂,嫂子青年,偌大家室,如何就丢了,成夜不回家?是何道理!”李瓶儿忙说“正是如此,往后大官人但是他在院中,好歹看奴薄面,劝他早点回家,奴恩有重报,不敢有忘!”

李瓶儿三次婚姻的性格的转变(西门庆与李瓶儿)(3)

不要小看了西门庆和李瓶儿的这番对话,可以说两人都在彼此进行着火力试探,表面上看李瓶儿很在乎花子虚,都是为了花子虚好,实际上,李瓶儿和公公花太监不清不白,而花子虚只是李瓶儿名义上的丈夫,李瓶儿根本就不会在乎花子虚回不回家。李瓶儿和西门庆两人就如威虎山上的土匪,满嘴都是别人听不懂的“黑话”,只不过两人拿花子虚当媒介,说着他们自己的事。

西门庆是一个头上打一下脚底板就响的人,听了李瓶儿的这番话,满脸堆笑地说“嫂子说那里话,我一定苦心谏哥,嫂子放心。”

(三)

从此以后,每次酒局,西门庆就让自己的铁哥们应伯爵和谢希大这伙人缠住花子虚在妓院过夜,自己金蝉脱壳回家,站在门口,眼睛不断地看着邻居花子虚的家门,希望和李瓶儿有一次美丽的邂逅。李瓶儿也没有让西门庆失望,经常站在门首里。西门庆唯恐李瓶儿看不见自己,不时地咳嗽几声,走过东来,又往西去,不断地来回走动。最有意思的是,李瓶儿看见西门庆来就闪身进去,见西门庆过去了,又探头去瞧。我们可以想象这一幅画面,两人你有情我有意,想见不好意思见,不见又不甘心,得而不得的这种心理活动通过他们的身体语言淋漓尽致地表现了出来。

李瓶儿三次婚姻的性格的转变(西门庆与李瓶儿)(4)

经过几次的火力试探,李瓶儿终于出手了。让丫鬟去请站在门首的西门庆,西门庆还欲擒故纵故意问丫鬟道“姐姐请我做甚么?你爹在不在?”这时的西门庆内心一定是狂喜不已,终于等到这一天了。

这一次,两人的话题仍然是花子虚如何如何不回家,但告别时李瓶儿的话很耐人寻味“奴一定恩有重报,绝不敢负官人!”一个女人,重报意味着什么,恐怕谁都心知肚明。

花子虚回来后,李瓶儿还撺掇着花子虚买礼物谢西门庆。吴月娘还很奇怪不解地问西门庆。当知道是西门庆劝花子虚早回家,不要在妓院过夜,李瓶儿为了表达谢意才来送礼,吴月娘的一番话意味深长“我的哥哥,你自顾了你吧,又泥佛劝土佛,你也成日里不回家,在外养女调妇,反劝人家的汉子!”话是这样说,可吴月娘哪里能知道其中的奥秘呢?

礼尚往来以后,花子虚借着重阳节的机会请西门庆和众帮闲来家里喝酒,酒过三巡,西门庆下席解手,不防李瓶儿站在遮格子边偷觑,两人又“撞”了一个满怀,显然,这次的“撞”很蹊跷,既然李瓶儿在格子后面偷觑西门庆,那么西门庆的一切活动李瓶儿应该尽收眼底,西门庆出门小解,李瓶儿应该躲避才是,怎么可能“撞” 在一起?理由只有一个,李瓶儿故意等着让西门庆“撞”,先接上火,然后让丫鬟偷偷告诉西门庆“少吃酒,早点回家,晚夕,娘如此这般,要和你说话呢。”一听这话,西门庆大喜,再次回到席上装醉回家,花子虚和众帮闲被李瓶儿赶去妓院喝酒,李瓶儿借机规定花子虚晚上不准回家。

李瓶儿三次婚姻的性格的转变(西门庆与李瓶儿)(5)

还是帮闲老大应伯爵老道,见西门庆酒醉回家,和平常有点不一样,不解的说“他今日不知怎的,白不肯吃酒,吃了不多酒就醉了,散了吧。”

装醉回家的西门庆就等着李瓶儿来叫他,当墙那边的丫鬟学猫叫的声音响起,就是西门庆爬过墙头偷会李瓶儿的时候。

(四)

任何事情有因才能有果。

李瓶儿刚开始是梁中书的小妾,因为躲避战乱不得已才嫁给了名义上的丈夫花子虚,实际上是花太监的玩物,花太监死了以后李瓶儿才和花子虚生活在了一起,可以想象,花子虚养不住李瓶儿这只金丝雀,知道李瓶儿“底细”的花子虚也不想养。而且,李瓶儿一点都不喜欢花子虚,从花子虚得病以后李瓶儿见死不救这件事上可以得到证明。李瓶儿严重缺乏安全感,于是,风流倜傥的西门庆就是李瓶儿的避风港,按李瓶儿自己的话说就是“医奴的药一般”。

李瓶儿三次婚姻的性格的转变(西门庆与李瓶儿)(6)

花子虚的作用似乎只是为了衬托出西门庆和李瓶儿的“偷情”,可怜的花子虚正如他的名字一样,“子虚乌有”,当西门庆和李瓶儿完成了他们的“壮举”时,花子虚也就完成了他的使命,只能痛苦地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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