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各种版本的贞德电影中，两位澳大利亚女导演最欣赏1927年的黑白默片《圣女贞德受难记》，她们的戏剧版也沿用了这部影片的视觉风格，着重表现“审判的压抑”。（资料图/图）
审判结束后，行刑者将火苗投入稻草垛，明晃晃的火焰迅速升腾，观众席一阵骚动。
乌镇戏剧节特邀剧目《圣女贞德》真的在舞台上放了一把火，以此表现贞德遭受火刑的场景。演出所在的国乐剧院是一栋木制老宅，为防不测，每晚这部戏演出时，乌镇消防部门都会调集两辆消防车，在剧院外待命。所幸，它们始终没能派上用场。
“最早跟剧团开会的时候我们就说：放火是最重要的事。”澳大利亚女导演艾玛▪瓦伦蒂和凯特▪戴维斯联合执导了这部戏，她俩笑着告诉南方周末记者。
“贞德是一个符号，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圣女贞德的故事在西方世界家喻户晓，有人概括“没有贞德就不再有法国”——1420年，英国人联合勃艮第人入侵法国，胁迫法国国王查理六世签订了移交主权的特鲁瓦条约。亡国之际，农村少女珍妮特自称收到神谕“拯救法兰西”，法国皇太子查理七世授命让她率军反击。珍妮特奇迹般地收复山河，被法国人尊称为“圣女贞德”。过去一百年里，圣女贞德的故事被改编成许多影视作品和舞台剧，主要内容往往是这段战场传奇。
“作为女性艺术家，我们对陈述圣女贞德的生平并不感兴趣，”澳大利亚戏剧《圣女贞德》的英文名不是St. Joan of Arc，而是简单的Joan——剥落荣誉和身份，贞德不过是一个十几岁的女孩，“贞德是一个符号，也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可以触碰、有血有肉的人。”
瓦伦蒂和戴维斯最关注的是这个女孩遭受的审判和火刑，贞德最终落入英军手中，被指控犯有“女扮男装”“宗教异端”等多项罪名，最终死于火刑。两位女导演希望寻找独特的戏剧方式，让观众能够对“女性遭受的暴力和焚烧”产生共鸣。
1927年黑白默片《圣女贞德受难记》中的手法启发了瓦伦蒂和戴维斯。“那部电影主要表现审讯的压力，有很多面部特写，片中的超现实手法也很有趣，贞德的内心感受会外化出来，变成影像。”瓦伦蒂说，“你看电影的时候会觉得很焦虑，我们很喜欢这种感受。”
戏剧《圣女贞德》延续了这种超现实主义的感官体验。戏剧一开场，灯光忽明忽灭，贞德跪地祈祷，发出粗重的呼吸声。这一场景持续了近半个小时，导演意图让观众沉下心来，体会贞德的信仰。随后的审判，导演没有让贞德说任何台词，演员只是走到台前，欲言又止，放下话筒转身往回走，走到中途被叫住，又返回台前，如此反复……历史上，贞德的辩解完全被无视，无异于失声。
最终，贞德被押赴刑场。演员把一捆捆干柴抱上舞台左侧，贞德被推倒在柴堆上。她一次次爬起来，又一再被推倒。重复了不知多少次之后，贞德再也没有起来。一团火在舞台右侧熊熊燃烧。
为了让观众感受贞德的火刑，戏剧《圣女贞德》在舞台上点燃了真正的火。在乌镇演出时所烧的稻草，是从澳大利亚空运来的。（资料图/图）
看到火焰，你才会震撼
“如果用舞台特效的假火代替，效果出不来，”戴维斯告诉南方周末记者，“只有闻到灼烧的气味，看到火焰，你才会震撼：这竟然是真的。然后想象体会真实的火刑。”
瓦伦蒂和戴维斯都没见过在舞台上放火的戏剧，没有可供借鉴的经验，只能自行“研发”。燃料必须是纯天然的，不然烧起来浓烟滚滚。
戴维斯在澳大利亚一家农副产品网店购买了许多品种的稻草，逐个点火，看哪种烧得更快、气味更好闻、火焰更好看。经过反复试验比较，戴维斯最终选定了一种轻质稻草，并大量购买——这次来中国演出所烧的稻草，也是从澳大利亚空运来的。
“点火很容易，难的是确保安全。”《圣女贞德》在墨尔本露天演出时，火焰几乎有一人高，以此模拟火刑柱上的贞德。乌镇的演出在室内，国乐剧院挑高不够，“所有人都担心放火的安全，”戴维斯摊手说，“但我们是非常执拗的女性，我们想做的事，反复折腾也要实现。”最终，戴维斯缩减了草量，火焰烧起来只有半米多高；在放火位置的正上方，戴维斯还安装了自制的抽油烟机，把烟吸走排出剧场。她们获准在舞台上放火。
看到贞德，导演瓦伦蒂就想到当今女性的遭遇。“相似的悲剧一直在重演，”瓦伦蒂和戴维斯动手创作《圣女贞德》时，正逢澳大利亚历史上第一位女性总理上台，“她没能待太久，反对党骚扰她，言辞下流，媒体也辱骂她，这很可怕，希拉里▪克林顿的遭遇也类似，受到媒体同样的待遇。”瓦伦蒂联想到贞德领导法国军队时受到的种种质疑——“一个女性做领导人时所要承受的艰难”。
历史上，贞德曾经被检查“贞操”，因为根据当时的观念，“圣女”必须是处女。“至今，世界上一些地方仍然在选择女性配偶时测试她们的‘贞操’，根据她是否有过性经验来评判她的道德。”瓦伦蒂说，“我们从中世纪走到现在，几乎毫无进步，真是糟糕，这就是我们这部戏中的愤怒之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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