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哀愁
【讲述：网友丨时逢花欲放 |申明：图文无关，原创作品，抄袭必究】
2月14号一早，儿子放假最后一天，说妈妈，你带我出去转一下，明天就开学了。我给弟弟电话，让他去医院陪妈妈，我下午去医院。刚和儿子收拾好出门带的东西，准备下楼，弟弟电话来了：姐姐快来医院，B超出来，然后他就不说话了，平常话多的他，突然不说了，我焦急追问结果，他半天不吭气，我开始控制不住哭起来，弟弟才说：医生说腹部有一个很大肿瘤
我带着儿子冲下楼，一路哭着开车到医院。妈妈一生辛劳，养大我们姐弟三人，吃了多少苦，刚刚开始享福，就病了，才65岁，还很年青。
到了住院部楼下，我擦去眼泪平复了好久，才和儿子上楼，在病房门口看见小弟坐在走廊尽头，他一见我抱着我就哭，我强忍着眼泪说我去找医生。在病房门口看了一眼爸爸陪着妈妈，没敢进去。
儿子很懂事的，进去病房陪着外婆。我找到医生，医生面无表情：肿瘤七*九大小，，还不能确定长在胃里，还是肝部，还是肠子上，要做CT，良性还是恶性，还要做胃镜，抽腹水，我大脑一片空白。
大弟电话打来：姐姐，别急，肿瘤分良性和恶性，你马上把所有的检查资料收集拍照一样一样传给我，我在广州同时找医院看。
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进病房，看着妈妈抬着腊黄的脸笑笑地和我儿子交谈，她握着外孙的手，说话的声音很虚弱，头发乱糟糟的。我走过去，搂过妈妈的头抱在怀里，眼泪决堤而下，不让她看见，给她把头发打散给她用手梳头，我背对着爸爸，也不能让爸爸看见。
平复很久，我摸着妈妈消瘦的脸轻声对妈妈说：医生说还要做几项检查，现在还查不出什么，妈妈你要好好的，一切听我的安排。
我走出病房，在走廊尽头找到小弟，他哭成了泪人，泣不成声，他是家里最小，妈妈最心疼他，从小没离开过父母。我看他这个样子，声音提高了八度：你给我挺住，一会推妈妈去做CT，别哭，别在爸妈跟前表露出来。
下午CT报告已传到医生电脑里，小弟不敢找医生，我硬着头皮，来找医生。医生说：情况很不好，肿瘤长在胃里，很大往肝部挤，腹膜全部扩散，胃镜还没做，但看CT和血的报告已能确定恶性肿瘤晚期。
我在医生面前已是满面眼泪，我把所有报告拍照传给大弟，给大弟打了电话，大弟安慰我，没那么严重，我马上传给表哥广州的医院。
我整个人都要瘫了，勉强撑着回到病房，妈妈很瘦，很虚弱，妈妈年青时多么漂亮的一个美人，走哪都是校花，队花，室花，厂花。。。如今花儿蔫了。
妈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我：儿子，你怎么了？妈妈一直也叫我儿子。我笑笑：没事，看你人瘦了，眼睛大，越来越漂亮，所以盯着看妈妈。妈妈笑了：我没事，就是肚子胀疼，很难受，让医生给我开些药吃了就好了。我说：是的。医生说，身体虚先打营养针，检查完了，确诊就开始治疗。
先生赶到医院，把我叫出病房：刚问了一些医生朋友，三期是做不了手术了，你看要不要通知你妈妈娘家人来看看。我真的心都乱了：等我大弟来深圳商量一下吧。大弟那边已把资料传给了表哥，行李也收拾好，等明天腹水和胃镜的检查出来到表哥医院汇诊，然后来深
小弟让我回家，他守在医院，我又开车一路哭着回家，突然感觉眼睛都看不清了，先生把他的车停好，过来又帮我把车停好，一晚上他搂着我拍着我的背，我流着泪昏昏沉沉到天亮。今天上班第一天，单位讨红包的小姑娘小伙子一个接一个的来，我机械的把几天前准备的红包一一发到。然后找领导请假。单位领导马上帮我联系医院的领导，让我去找医生，希望能更好的安排妈妈的治疗。
小弟打电话来：姐姐，妈妈马上要做胃镜，抽腹水，你来吧，我怕。。。四十岁的大男人哽咽着，我挂了电话赶到医院。妈妈一听做胃镜：儿子我最怕这个，听说做胃镜很痛苦。我说：现在都是无痛的，上麻药，妈不怕。我又去找医生，医生说：你母亲现在这种状况，是不能全麻，怕人醒不来，或者胃大出血。
大弟打来电话：表哥医院说的结果也不乐观，我说妈妈做胃镜的事，大弟说：姐姐必要时还是给妈妈简单说一下，不做检查，没办法给妈妈出冶疗方案。我抚摸着妈妈的背：妈妈，你胃里长了一个小东西，现在必需要做胃镜，才能确诊。我和弟弟陪着你去做，别怕。
我和小弟推着妈妈到胃镜室，在外间，弟弟拉着我，指指妈妈眼泪就下来了，给我打个手势，他不进去了，哭着逃了出去，我推着妈妈进胃镜室，一片布帘隔着我们母女，我在布帘外一声声叫着：妈妈别怕，我在这里，妈妈别怕，我在这里。。。
十多分钟过去，医生让我进去扶妈妈出来，妈妈脸色蜡黄侧卧在床上，我扶起妈妈。妈妈靠着我喘着气，嘴角还有血水：我儿子呢？我儿子呢，儿子叫你弟弟来，妈妈起不来了。我又放妈妈躺下，冲到外间找小弟：妈妈叫你，赶紧进来。小弟和我跑进来，妈妈眼睛示意，弟弟背起她，她痛的大叫一声，瘫在弟弟背上。
弟弟把妈妈背出去，我被医生叫做：住院多久了？我：三天，医生：胃都成这样了，你妈怎么能忍到现在？你们家谁得过胃癌？我：舅舅。医生：你们家有血缘的人一定要定期做胃镜，这些是有遗传的。我：我妈的情况怎么样？医生：整个胃基本上完了。
我追出去找弟弟和妈妈，和他们坐错电梯，到病房，看见爸爸扶着妈妈半坐在床上，不见弟弟。妈妈说她要躺下，胃痛的很，我扶着妈妈，让她慢慢躺在下，她痛地抽气，躺不下去，她躺在我的手臂弯上，眼睛突然死死有盯着我，我觉得她的眼神飘散了，我大哭着叫着：妈妈，妈妈你不要用这眼神看着我，妈妈你不要吓我。。。爸爸也哭起来，妈妈突然大口喘了一口气，眼神会过来，眼泪也顺着眼角流下来：儿子，我儿子呢？你弟弟呢？
我放平妈妈躺下，出去找弟弟，他躲走廊尽头哭，我上去在他背上拍了一把：妈妈找你，你别离开她，她最心疼你，你给我坚强点！弟弟哭着直摇头：姐，姐，姐，姐。。。我移民加拿大今天批下来，我是要带爸爸妈妈一起走的，我要带他们过去住别墅，要给他们养老，要让他们享福，我妈怎么可以病了？我不相信她病了，我不相信，弟弟向我哭吼着，眼睛血红
我看着弟弟这个样子，心疼不已：快去看看妈，她想你。他洗了个脸进病房
妈妈抓着我和弟弟的手看着爸爸，她流泪了：我最不放心你爸爸。
我马上说：妈，你没事，就是做胃镜疼，一会就好了。
妈妈：我知道我这不行了，得大病了，疼的很
我：妈，没事，等胃镜报告出来，我传过去，你大儿子在广州找医生呢，他行李都收拾好了，随身带着，等我这边报告一出就去找医生，然后就来深圳
妈妈：儿子，我真的好疼
我出去找了医生，医生也很客气，我对医生说：我妈这样，我只想让她舒服，少受罪，该上止痛的就上。
医生开了止痛药，建议让肿瘤科来汇诊，我找到主任，主任已知道（单位领导已提前告知）当我的面给肿瘤科博士电话告知病情。
妈妈吃了止痛药，痛减轻一些，但呕吐反应厉害，吃不下任何东西，连水也喝不下。她一直呻吟着，我心像猫抓一样难受，不敢流泪，不敢在爸爸妈妈面前表露一点急燥。
爸爸像感觉什么，晚上执意要陪妈妈，不让我们陪，我昏沉沉地回到家里，给儿子做饭，自己却一口也吃不下。儿子还有三个月中考了，很关键的三个月，他的营养和学习一点也不能放松。儿子焦急地看着我：妈妈不能因为外婆病了，你也休息不好，着急，会生病的，你千万不要生病啊！先生也很焦急地看着我：现在这种情况，家人不能乱，要挺住。
一早到医院，医生正在给妈妈肚子消毒，准备抽腹水，又是隔着一片帘子，我含着眼泪在帘外一声声叫着：妈妈别怕，我在这里。。。
妈妈在帘里面呻吟，我在帘外抹泪，娘的痛一针一针扎在儿的心头上。
看着两个医生拎着大针筒和一瓶装满的血色腹水的瓶从帘后出来，我的心沉得快要压死自己了。安抚妈妈躺好，我出去找医生，医生说腹水非常多，所以她又痛又腹胀的难受。
一早到医院，医生正在给妈妈肚子消毒，准备抽腹水，又是隔着一片帘子，我含着眼泪在帘外一声声叫着：妈妈别怕，我在这里。。。
妈妈在帘里面呻吟，我在帘外抹泪，娘的痛一针一针扎在儿的心头上。
看着两个医生拎着大针筒和一瓶装满的血色腹水的瓶从帘后出来，我的心沉得快要压死自己了。安抚妈妈躺好，我出去找医生，医生说腹水非常多，所以她又痛又腹胀的难受。
回到病房，爸爸把我叫出来：医生说你妈妈长了个大肿瘤，爸爸哭起来，我问他谁告诉你的，还没确诊，别乱说。他说，昨天傍晚，他问医生的。我发脾气了：谁让你问医生的，还没确诊呢。你别胡思乱想。不能让爸爸垮了，七十一岁的爸爸是受不起打击的。我又软下来好话安慰爸爸，肿瘤良性割除就行了。
进到病房拉着妈妈的手给她按摩，妈妈说：同病房的病人说昨晚在走道上看到你爸爸在哭，我告诉她，我们老俩口感情太好，一病他就着急。我沉默不语，半天才稳稳神：妈妈没事的，检查结果出来，我们好好治疗。
中午，医生把我叫出去：胃镜报告出来，腹水报告出来，胃癌晚期四期，不能手术，整个腹腔扩散，腹水是恶性质。我差点瘫在医生办公室，嘴哆嗦着问医生给我说个实话还有多久？医生说：快三两月，慢拖不过十个月。
大弟来到妈妈床边。妈妈笑了：我老二来了。大弟拉看妈妈的手一言不发，低着头，半晌努力抬起头：妈精神挺好。妈妈晚上我陪你，妈妈还是笑：好啊，我大儿子陪我。
大弟看看妈妈的病房，三个人一间，对我说：姐姐你和医生熟，找下医生问一下有没有一个人的VIP病房，多少钱不要紧，只要能住上就行。让妈妈感到舒服就行。另外我问了表哥，治疗一个癌症患者的费用是30到100万，平均70万，钱的事姐姐你不用操心，给我老婆一个帐号，她会转钱过来，姐姐你负责医院交费就行，钱随时会打你卡上。大弟顿了顿叹口气：现在钱还能花妈妈身上，以后我的钱谁来花？
我听到弟弟最后一句话，眼泪迸出：是呀，以后我的钱谁来花，想孝顺她，可她却不在了。两个弟弟这五六年给父母差不多三十万让老俩口出国旅游，父母走了近二十个国家，去年四月在日本妈妈呕吐，胃难受，回国我说带她看看医生，她坚决不去医院，说自己没病。随后我发现她消瘦，再次要带她去医院，她还是拒绝，我不止一次给两个弟弟说妈妈身体不对头，说不动她，让两个弟带她去医院，小弟早出晚归，大弟在广州一个月过来一次，他俩人觉得我们外婆就是越老越瘦，都认为妈像外婆，随后妈妈饭量大减，没力气。妈妈近四年住小弟家给他带儿子，我一周见妈一次，每次接父母吃饭，发现她饭量越来越越少，怎么都觉得不对劲，春节完全吃不下，总说腹胀，腹疼，直到我发脾气了，她才同意弟弟带她来医院，我提前到医院等着。
一切都晚了。妈妈真的病重了。我每天哭着开车来医院，哭着开车回家，瞬间又回到12年前，我离婚那年，无助绝望的心情，那时候每天开车上班一路哭到单位，下班一路哭回家，12年又让我走上绝望。如果当年我不离婚，父母不会来深圳给我辛苦带孩子做饭。妈妈就是那个为我负重前行的人，有她给我带孩子，我才能安心上班，进修，考证，换工作，开店，恋爱，再婚，没有妈妈，我怎么能有现在幸福安稳的生活？
12年前，前夫和老富婆走了，我带着三岁的幼子，悲伤绝望，妈妈在我办离婚的前三天就来到广州大弟家，没有告诉我，她只是焦急地观望我，当大弟弟接到我办完手续的电话，两个小时后爸爸妈妈出现在我面前。妈妈哭的比我还伤心：我就这么个女儿，就这么被人害了。她每天逼着我吃饭，睡觉，帮我带儿子，甚至逼着我相亲，她不让我孤独，直到三年后我再婚，她才放松一口气。
妈妈每年出国旅游，跟着那些富婆后面，看别人买什么高档的护肤品，她就掏钱跟着买，我给她的钱，全部都给我和两个弟媳买了东西。至今我梳妆台上都还放着妈妈给我买的兰寇香水，雅思兰黛的护肤品。她自己却从来不用，总是说：女人要好好打扮，好好爱自己。
我单位的领导和同事陆续来医院看望妈妈，妈妈都好开心，撑着和他们说话，同事们说：你妈妈好开朗，好漂亮。同事们前脚走，她后脚就瘫在床上难受的呻吟。我知道她一直想给我的同事朋友留下阳光的形象，为我争面子。
妈妈这几天打营养针，手背全肿了，痛的不行，腹部鼓胀难受不行，医生换了止痛药，减轻一点她的痛苦。我走到医生办公室，问治疗方案。旁边另一个医生再和一个护士说话，可能是没看见我，我听见医生说：这几天又死了几个，我瞄了一眼她桌上的东西：死亡证明书。她发现了我在旁边，俩人马上住嘴了。
晚上，爸爸一定要陪妈妈，让我们回家，说妈妈只是打营养针。妈妈看转到肿瘤科，好像明白自己是有问题了，但她不明说，我们也不明讲。因为胸口做输液港要预约，妈妈只能接着打手背针，真是好可怜，两只手背打的没处打了，一会就肿起来，又重打针，她又腹痛，腹胀，我要求医生上吗啡。这样她才睡着。到家，刚吃完饭，接到爸爸电话：妈妈刚休克了，差点就过去了。先生带着我开车就往医院奔。
我出了电梯，往病房跑，医生办公室冲出一名医生叫着：56床，56床，我站住了，是喊的妈妈的床号，医生：56床家属，慢着慢着，没事了，抢救过来了，你妈妈气管痉挛，刚才没了呼吸，现在缓过来了，你看好你们家老爷子，老爷子差点过去，老太太没事，他先不行了，安抚好他。我喘口气走到病房，妈妈面如白纸躺在床上，鼻子吸着氧，眼睛微微睁开看了一下我，又闭上，爸爸已恢复正常，弟弟也来了。我拉着妈的手：妈妈，我不敢掉泪。妈妈轻摇头：儿子，没事。我们都没有说话，静静看着妈妈。一会爸爸突然问护士，这病房谁住？护士一愣，我马上反应过来，止住了爸爸的话，这是医院，病人住的。爸爸说妈妈休克，一下子嘴唇紫了，没了呼吸，就一瞬间，像被人掐了一样，他马上叫住刚出门的护士，叫来医生抢救。我明白，爸爸的意思是：鬼掐了。其实这一层楼，哪个床上没死过人？！
过了大半个小时，妈妈缓过来说：她的上半身飘浮起来了，走了，听到爸爸叫她，她回头，就醒过来了。她失禁了。我听到这些，我心中恐惧的要命，妈妈已走了一趟鬼门关！
等了一周，妈妈才转入内科，医生要安排化疗方案。妈妈当晚又休克了，当时我在深圳上班（妈妈不让我请假，不然生我的气，她怕我工作不保），小弟在医院。过后，小弟打电话给我，他焦虑的开始和我闹，语无轮次，发脾气：姐姐，我妈没病，我恨死这帮医生了！骂医生。我火了，在电话里骂他：你四十岁了，长点脑，长点心，现实点，平常做人做事都拎的清，现在关键时候，你怎么这么不理智？一个妈病着，一个爸爸闹，你也跟着闹，你让你哥，你姐怎么办？我气的骂他，挂了电话，过一会又微信给他，安慰他：稳着，我马上去广州。不多时，大弟来电话：姐姐，弟弟精神压力很大，你得安慰他一下，你来广州换他回深圳休息，感觉他要崩溃了。
妈妈长期不运动，腿部痛，医生检查发现双腿行成血栓，如果血栓移动到肺动脉，那是致命的。好在发现的早，还因为打化疗抵抗能力弱，肺部有些感染，咳嗽，真是幸好从广州回来住院，可以在深圳医院治疗。
每天我见到妈妈，看到她开心稳定，我就心情好，一离开她，心中就像压了块石头，睡不好觉，脸上到处起包，内心还是很焦虑的。时刻提醒自己：家中老大，不能垮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