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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位开年会，照例安排了一些文艺节目，一般都是那些小年轻上台，唱唱歌、跳跳舞、诵诵诗，甚或来个小品相声魔术配音之类。我们这些老人看着他们在舞台上蹦蹦跳跳、多才多艺、风头十足，暗自慨叹年华易逝，容颜已老，世界的繁华精彩正与自己渐行渐远。
今年居然有老教师登台，好多年轻人都不认识他，连姓名都叫不上。像我这样是了解情况的，这老师来单位有些年头了，曾经算得上活跃分子，课上得不错，带过竞赛、做过副组长，爱好音乐并且造诣不浅，唱起歌来能用腹式气息，声音浑厚而高亢，极具穿透力，当年学校组建教工萨克斯乐队，大家基本都是零基础上阵，他是一学就会，把低音萨克斯吹出了低音炮的感觉。
几年前，不知何故，他离开教学一线去做一个辅助岗位，办公室偏居一隅，与其他同事接触不多，低调沉寂，似乎销声匿迹一般，算起来，再过不到两年，他也该退休了。
伴着配乐，他开始歌唱，基本属于那种“开口跪”的水平。虽然可能由于长久未上台心生紧张，声音略微发抖，还好他曾经的舞台底子与经验依然在，迅速地用几个手势稳住调子和节奏，观众席上已然爆发出掌声、叫好声。
坐在礼堂最后面，我听不太清楚歌词，不知唱的什么歌，然而歌声中饱含的忧伤和沧桑在大厅里氤氲开来，萦绕起伏，撞击着很多人的耳膜和心灵，我被深深感染了。大家安静下来，听他低沉的嗓音演绎着一首歌，也仿佛在讲述着一段故事，抒发着一种情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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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爱你，我从来不曾歇息；像风走了万里，不问归期；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我走过你走过的路，这算不算相逢……“终于分辨清楚了一些歌词，原来是这两年传唱甚广的《听闻远方有你》。这首抒情意味浓厚的歌曲真的很契合他的嗓音和心境，也许他平日经常吟唱，歌声已然与他的心声融合。
舞台上，他独自歌唱，舞台下，我们静静聆听。他显然已经进入状态，完全沉浸在歌曲的旋律和情感的共鸣中，他在回味，回味往事如烟，他在思念，思念远方亲人，他在流泪，也润湿了我们的眼眶，他甚至可能在呐喊，为人生的起落波折和遗憾无奈发出悲怆。
在这样这个场合高歌一曲，我以为他酝酿良久，是有所诉求的，说不定还是极力争取来的一次机会。在这个单位，工作近20年，生命的诸多酸甜苦辣、喜怒哀乐杂糅于此，他以这样一种方式宣示自己的存在，表达一些复杂的情绪。
他得偿所愿，在这个夜晚，他站在舞台中央，是夜空中最亮的星。艺术尤其是音乐、歌唱总是富有一种难以名状的魔力，会让歌者闪耀光芒、长出翅膀，使人刮目相看，令人陶醉和仰望。
每个人，都渴望被看到，就像那日薄西山，瑰丽庄严，回眸万物，摄人心魄。这位老师，也在即将退休、告别职业生涯之际，抓住这么一次难得机会，迸发也许是最后一道灿烂光芒，重重地烙印在我们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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