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花飞舞 大梦无涯
——简析《红楼梦》中的几个人物
文∕青山雪儿
我喜欢此时的光线，它让我感觉，此生最幸福的一件事，就是一个人独坐在阳台的木质沙发椅上，慢慢地品味一小碗红豆沙。正午的阳光和空气，也变得香甜起来，就像回到了金色的童年。什么也不想，什么也不做，只是吃红豆沙。这是多么好笑、好玩、单纯、隆重又奢侈的一件事情啊！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想到了释迦牟尼佛，想到他喝下的那碗蘑菇汤。他明知那碗蘑菇汤有毒，还是喝了下去。想想他，世间的那些帅哥美女们突然就变得油腻起来。有人喜欢油腻，有人不喜欢。一连三个月，我都沉浸于博尔赫斯、伯恩哈德和哈尔姆斯三位大师的小说作品中，极少品味出那种古怪又好笑的“油腻”。一个非常偶然的机会，我在微信上观看了由中央电视台和中国电视剧制作中心根据中国古典文学名著《红楼梦》摄制的一部古装连续剧，也就是87版《红楼梦》。我没有想到，这里面并不欠缺那种“油腻”。
如果说看《红楼梦》，会让人心生不屑，那也是因为《红楼梦》中有个油条式的“油腻”人物：贾琏。不管是在《红楼梦》中，还是在《红楼梦》外，我都很难想象出，一个比贾琏更油腻的花花公子。究其原因，原来这是一个从头到脚都很油滑油腻的家伙，真真是一根被炸透了的人面兽心的老油条。只要是贾琏看上的女子，他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弄到手。哪管她是原本就不贤良又自甘堕落的秋桐，还是依仗权贵又懦弱无能的尤二姐。他哪里把女中豪杰、精明能干的妻子王熙凤放在心上看在眼里，在王熙凤生日那天，这根“老油条”就悄悄地去勾引鲍二媳妇了。女人们不都喜欢吃醋吗？那就让她们去吃吧！吃成醋碗、醋瓶、醋罐、醋缸、醋瓮。他贾链是什么人物啊？!见什么就摔什么！见小碗摔小碗，见大碗摔大碗，见瓶瓶罐罐就摔瓶瓶罐罐，见大缸大瓮就摔大缸大瓮呗！哪管它什么斤两，碎不碎的。尤二姐虽不是被他摔死的，但也是因他而死。这还不是因为秋桐隔着窗户竭斯底里地对尤二姐冷嘲热讽吗？这还不是因为王熙凤妒火攻心、蛮横毒辣吗？这还不是因为王熙凤的丫头善姐刁钻刻薄、恶言恶语吗？不管是论心机，还是论胆量，善姐、秋桐之流哪里比得过王熙凤，更何况三个人合起伙来一起欺负一个柔弱多病的尤二姐。可惜尤二姐的妹妹尤三姐死得早，尤三姐可不是尤二姐，她个性刚烈，刁蛮野性，桀骜不羁，可她却偏偏钟情于柳湘莲。如果柳湘莲与贾琏不是一路人，那他又是哪一种路人呢？曹公原文是这样描述的：“那湘莲原是世家子弟，读书不成，父母早丧，素性爽侠，不拘细事。酷好耍枪舞剑，赌博吃酒，以致眠花宿柳，吹笛弹筝，无所不为。”柳湘莲对宝玉说过，东府里除了那两头石狮子是干净的，其他都不干净。后来，清高自傲的他决意悔婚，尤三姐在他面前羞愤自刎，以示清白。柳湘莲追悔莫及。倘若刚烈贞洁的尤三姐还活着，她会一直护佑着尤二姐，尤二姐也不会落下吞金而亡的下场。王熙凤其实是一个具有双重性格的人，她既善良又恶毒，尤其是吃起醋来时，翻脸不认人。这与薛蟠之妻夏金桂的强势、霸道又何其相似。可怜那个单薄、贫弱又受人欺凌的香菱，还是被他们活活地折磨死了。被逼无奈的贾琏不得不拿起剑去追杀王熙凤！我想，借薛蟠十万个胆，他也不敢抬起头来多看夏金桂一眼的。薛蟠毕竟还是一个太顾及面子的人，不管不顾、没脸没皮的是“油腻公子”贾琏。真是荒唐可笑又慷慨悲歌的一出又一出戏！如果一出场就死人，这戏还怎么演下去嘛！如果一出场就不死人，这戏还能演好吗？所以，曹公还是要让他们该活的再多活些时日，该死的就死在戏里吧！贾母对花花世界的一些鸡飞狗跳的男男女女的情事，早就看腻了，也不过是一概当成笑话而已。这又是何等淡泊、尊贵又豁达的一位老人。她心肠慈善，慧眼识真，洞察世事又从容坦然，这才是一位真正的修行者。
如果说看《红楼梦》，也会让人心生伤悲，那是因为一个“痴”字。可不要小看了这个不大也不小的字，真“痴”起来，会害死人的。说起这个“痴”字，我就会想到林黛玉。她聪慧，孤独，忧郁，极有才情又那么真纯执着。不知道为什么，我骨子里还是有点偏爱她。爱哭的林妹妹，只为宝玉而生，就仿佛她的病也是。世间最好、最美、最纯的妙人，当属林黛玉了。她虽体弱多病，但骨子里是最高贵的，也是最纯洁的。不是她小心眼，爱吃醋，而是她太用心了。其他女子，虽各有各的好，但都不及林黛玉更专注，不及林黛玉用情之深。正因如此，生性顽劣、年轻英俊又温文尔雅的宝玉也很偏爱她。他俩相互看得很透，也都很真。因为真，所以纯。无真不趣，无真不味。但，还是太悲催了！她居然用鲜活的生命去换取死亡。多么惨重的代价！没有完美，只有悲哀。没有爱情，只有死亡。她就这样走了！一个孤独无助的女人，她的死亡是一首诗。她的爱已经全部耗尽。难道她爱得还不够，她的激情、她的浪漫还远远不够？或者，也可以这样说，爱情要了她的命。要命的“痴”字，具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林黛玉真可怜！最可怜的是，她到死都不相信宝玉。悲哀至极，让人无语。林黛玉死于绝望。只因，她真爱了。直到她将自己的一切化为灰烬。林黛玉真傻！直到死也没有带走宝玉给她的真和爱。她不相信。因为不相信，她死了。她就这样死了。就像从未来过这个世界，从不认识宝玉。还有比这样的结局更凄惨的吗？更让人同情，更让人心疼的是宝玉。他还活着，就像临死前的黛玉，万念俱灰。这是怎样的一个世界啊。爱与被爱，也是一种痛苦。相信不相信，都是一种命运。林黛玉看透了，宝玉也看透了：“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在《红楼梦》中，除了忘恩负义、徇私枉法的贾雨村，好色贪婪、无才无能的贾珍，虚假自私、冷漠无情的贾琏，唯利是图、狼狈为奸的贾荣，不谙世事、心胸狭隘的贾环，无所事事、小肚鸡肠的赵姨娘，纨绔子弟、恶贯满盈的薛蟠，居高自傲、倚老卖老的焦大等反面人物，其他人物我并不反感，反而心生爱怜。就连知恩图报的刘姥姥也很好。我不是说她长得好，而是她的心好，好似菩萨心肠。她卖了地又卖房，只为把巧儿从妓院里赎回来。我还时常想起晴雯和花袭人。晴雯具有率真、任性、自由、刚劲、恣肆的狂放个性。虽然她也喜欢宝玉，但始终洁身自好。如果她平日里不那么张扬，锋芒毕露，多收敛一些，也不致于被傲慢、偏执又假慈悲的王夫人赶走。王夫人固执地认为，晴雯相貌好又爱岀风头，怀疑她勾引宝玉，就像身边丫头金钏当初勾引宝玉一样，王夫人厌恶身边的丫头们喜欢宝玉，故意带坏他，便像赶走金钏一样赶走了晴雯。结果，金钏跳井自杀，晴雯病死。在王夫人眼里，金钏和晴雯，远没有花袭人更乖巧。花袭人不仅长得秀美、端庄，而且识大体，明大智，对宝玉极为细致体贴，又柔情似水，很暖人，更招人怜惜和疼爱。据说，晴雯被王夫人赶走之前，她与王夫人曾密谈过。或许，她们的密谈与她小小的“妒嫉”有关。谁又能说的清呢？还有不“妒嫉”的花袭人吗？倘若果真有这样的奇女子，虽说不是花袭人，却也胜似花袭人了。
就像报花名一样，报完花袭人，我是不是该报薛宝钗的芳名了。如此贤淑、善解人意又智慧超群的一位绝色女子，最后嫁给了宝玉，真是太可惜了！只因宝玉心有所属。虽然薛宝钗也喜欢宝玉，只是她的喜欢比林妹妹更理性，也更宽容大度，但我始终觉得，这是一位极富有禅意的女子。她对宝玉的喜欢，多了一些空灵，多了一些安静，却少了一些热烈，少了一些情趣。宝玉面对她时，总是忘不了林黛玉，因为她身上没有林黛玉的影子，也没有晴雯、花袭人等花姑娘们的影子。如此完美无缺的一个好姑娘，宝玉却爱不起来。还说什么沧海桑田呢？是沧海变成了桑田，还是桑田变成了沧海？谁又有那么大的本事，让宝玉手指沧海，就能变出桑田中的一条小路，去帮他寻找林妹妹呢？
看完《红楼梦》，冬天已经越来越远了，山里又在下雨，越下越大的雨。平原起风了，大风正吹向山里的雨。
雨就要开花了吗？
雨花飞舞，大梦无涯……
作者简介：
青山雪儿，本名王红芳。现为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学会会员，河北省作家协会会员，衡水市作家协会儿童文学艺委会副主任。《河北小小说》特邀评论家，《衡水日报.晚报》专栏作家，《冀州诗词》总编。曾获河北省十佳县域诗人，马莲花贡献奖，2020年度《作家周刊》荣誉作者，2020年度《鹿禾评刊》优秀评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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