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雪纷纷何所似?未若柳絮因风起。”午后,原来细碎的雪粒变成了鹅毛似的片状,在空际婉转飘舞,真正应了谢道韫的这个比喻。天地之间到处是这些白色精灵的倩影,如絮、如蝶、如羽,她们开始似乎没有方向,在空中互相迫逐嬉戏,当她们飞累了、玩倦了时候,就以轻盈的舞姿抱着花朵的希望,带着缠绵的思绪吻向广袤的人间,柔软地喘息在路上,房顶上,树枝上,草尖上、行路人的头顶和肩膀上。白的树、白的房、白的街道、白的原野、白茫茫的天地之间顿时成了一座圣洁的殿堂。在这银装素裹的世界里、心儿仿佛也被沉淀、净滤,变得纯洁、圣灵、安静,使灵魂升华的像冰雪一样晶莹透明。大地恬然入睡,万物陷于默想,谁也不忍打扰这个令人无限遐想的童话世界。
人们的脚步轻轻的,好像任何一个粗蛮的动作都会惊扰这白色天使的梦。我站在窗前,看着大片大片的雪花翻卷飞扬,心情忽然置于一种异样的激动中,似乎已经很久没有这样淋滴尽致地享受雪了,真想冲进雪幕,与这些精灵共舞。雪地上有几个小孩于不顾寒冷在滚雪球,打雪仗,你追我赶,尽情嬉戏。这让我情不自禁地想起自己的孩提时代。
那时大雪封冬是常有的事,大人们可以安然的躲在家里,用雪的纯洁追忆着似水年华和对来年的希冀与祝福,聊着天、喝着茶,享受着空气里亲情流动的温馨与快乐。而孩子们呢,尽管手冻得像胡募卜,脚有时会裂开口子,但依然压抑不住玩雪的兴致。我们会在短暂的课余时间里你争我抢地滑出一条亮亮的冰道,男同学会用它恶作剧,女同学则大惊小怪地尖声叫;我们会笑哈哈用红通通的小手举着长长的竹蒿敲打瓦楞上倒挂着的上粗下尖晶莹透亮的冰溜子;我们会盯着玻璃上奇形怪状的窗花浮想联翩;我们会突发奇思妙想,在胖胖的雪人身上安上大象的鼻子、兔子的耳朵,然后在自己创作的“怪物”面前哈哈大笑……这份美丽的画卷虽然已经随着岁月的流逝尘封在记忆深处,但当时的兴奋、喜悦和陶醉却依然萦绕在心底。
因为有了这份对雪的眷念和爱恋,三个季节的怅惘和等待就显得分外地漫长,所以当久盼的雪突如其来时,我的胸腔里便装满了浓浓的惊奇与喜悦。当她亲密地和你打招呼的时候,当她凉丝丝地飘入你衣领的时候,当她在你的身前身后和你逗玩的时候,张开手臂,伸出手掌迎接她吧,她那么娇柔可爱,像面若冰霜的小女子,也许她扑向你的时候裹着一股冷气,夹着一袭寒意,但她很快就被你的温暖融化成一滴水,那是她对你的深深依恋,是她对你的一片挚情啊!
在这雪意盎然的时刻,我最想做的,是找一块无人的雪地,把一年的烦恼一一掏出,然后静静地在雪丛中坐着,让这洁白之物把它们细细擦洗,然后又一一聚拢收回。不要诉说,不要倾吐,让雪就这样无声无息浸入到内心每一个隐蔽的角落,让她的寒冷把我心中的浮躁不安降温;让她的纯洁把我被人世浮尘垢污的躯体漂白。最好在雪中独行一段,这样做是幸福的,置身于白净世界里的感觉会让我生出告别过去,获得新生的由衷欣慰,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走着,走到我感觉到脚下全是软和和柔情。
“六出飞花入户时、坐看青竹变琼枝。”年年岁岁雪如是,岁岁年年赏不倦,那“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盛景总是一次又一次惊艳着我的视线,愉悦了我的心情。坐在雪地里,昂首望苍穹,忽然感觉,雪花就像冬天里一行行最优美的文字,字里行间散发着独有的芬芳,又如一道道音符,弹奏着最曼妙最动人的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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