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梦》是一部为女性著书立传的书。书中出现女性形形色色,有的尊重无比,有的漂亮如花,有的性情如水。为了写活这些女性,写出她们身上发生的故事,作者借助古代四大美女之一的杨贵妃,对十二金钗中的三个重要女性进行了影射,对她们身上的故事进行了暗示。《红楼梦》书中杨贵妃先后出现了四次,每一次都有深意。
1.秦可卿卧室里的《海棠春睡图》,暗示了秦可卿的风韵
《红楼梦》第五回,作者断断续续对秦可卿的美丽进行了交代或暗示。
贾宝玉在梦游太虚幻境时,见到她鲜艳妩媚,有似乎宝钗,风流袅娜,则又如黛玉,身兼两人之美。秦可卿在安排贾宝玉午睡时,贾母则认定她是个极妥当的人,生的袅娜纤巧,行事温柔和平,乃重孙媳中第一个得意之人,认为她去安置宝玉,自是安稳的。
《红楼梦》第八回,则对秦可卿身世以及性格容貌有一个明确的交代。
父亲秦业现任营缮郎,年近七十,夫人早亡。因当年无儿女,便向养生堂抱了一个儿子并一个女儿。谁知儿子又死了,只剩女儿,小名唤可儿,长大时,生的形容袅娜,性格风流。因素与贾家有些瓜葛,故结了亲,许与贾蓉为妻。
这些泛泛的描述使秦可卿有了美丽的轮廓,但这并足以让人印象深刻。于是作者运用唐伯虎画的《海棠春睡图》,对她的女性风韵进行了暗示和渲染。
按宋释惠洪《冷斋夜话》记载,唐明皇登沉香亭,召太真妃,于时卯醉未醒,命高力士使侍儿扶掖而至。妃子醉颜残妆,鬓乱钗横,不能再拜。明皇笑日:“岂妃子醉,直海棠睡未足耳!”这是“海棠春睡”典故的由来。后来大诗人苏东坡据此写了一首《海棠》诗:“东风袅袅泛崇光,香雾空蒙月转廊。只恐夜深花睡去,故烧高烛照红妆。”唐伯虎则据此画了《海棠春睡图》,画出了杨贵妃睡觉时的美曼身姿。作者在画的旁边配了“嫩塞锁梦因春冷,芳气笼人是酒香”的对联,使《海棠春睡图》的意境得到的拓展和延伸,读起来让人怦然心动。一画一联,使秦可卿的春闺之韵扑面而来。
有了杨贵妃春睡图的对比,秦可卿的风韵之美达到了极致。
2.秦可卿案上盘内盛着的木瓜,暗示了发生在秦可卿的情事
《红楼梦》书中开篇就明确提出本书大旨谈情。这个“情”意义深远,除了爱情、亲情之外,还包括了一些与世格格不入“滥情”,秦可卿和公公贾珍之间的感情就属于这一类。
《红楼梦》第七回,宁国府的老仆人焦大醉骂,骂出了“爬灰的爬灰,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暴露了宁国府的丑事。“爬灰”指公公与儿媳妇通奸。焦大骂前已点出贾珍,那么贾珍与儿媳秦可卿通奸是概率的事情。《红楼梦》点评者脂砚斋透露:“秦可卿淫丧天香楼,作者用史笔也。老朽因有魂托凤姐贾家后事二件,的是安富尊荣坐享人不能想得到处。其事虽未行,其言其意则令人悲切感服,姑赦之,因命芹溪删去。”“通回将可卿如何死故隐去,是大发慈悲心也,叹叹!”从这些信息看,秦可卿和贾珍之间确实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对于宁国府发生的这种事情,《红楼梦》第五回就巧妙进行了铺垫。贾宝玉在秦可卿房间内午休,看到秦可卿的卧房里摆放了许多珍奇,其中就安禄山掷过太真乳的木瓜。
这一个木瓜暗示了发生在杨贵妃身上的故事。
太真是杨玉环的号,因她曾出家为女道士,道号即为“太真”。太真乳即使她的双胸。杨贵妃原先是寿王的妃子,后来被公公唐明皇据为己有,两人之间就是俗语说的“爬灰”。安禄山是唐明皇的养子,后来与杨贵妃背地里有了私情,用手抓了杨贵妃的双胸,留下了爪痕。作者巧用唐明拍和儿媳杨贵妃,杨贵妃和干儿安禄山之间“扒来扒去”的关系,暗示宁国府的混乱,用安禄山伤乳的木瓜,影射贾珍和儿媳秦可卿的关系,意图其实十分明显。
有了杨贵妃的这些故事,秦可卿在宁国府中的情事,虽然没有明写,但仍能让人浮想联翩,从而对她的情、她的死有了更深刻的认识。
3.贾元春省亲时点的《乞巧》中杨贵妃的结局,暗示了贾元春的命运
贾元春是一个光彩耀人的人物。作为贾府在皇宫内的“靠山”。她从一个默默无闻的女史,终成一个受人尊重的贵妃。但是命运多舛,秦可卿说过贾元春封妃,虽然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之势,但也只不过是瞬间的繁华,最终她仍旧难逃“千红一窟(哭)”“万艳同杯(悲)”的命运。
《红楼梦》第十八回,贾元春省亲期间,点了四出戏,分别是《豪宴》《乞巧》《仙缘》《离魂》,其中第二出戏《乞巧》,脂砚斋侧批注为“长生殿中,伏元妃之死。”
乞巧,是古代一项较为流行习俗,就是少女们在七月初七的夜晚进行的各种乞巧活动。民间相传,在每年的七夕夜晚,是天上织女牛郎鹊桥相会之时,织女是一个美丽聪明、心灵手巧的仙女。女孩们在这晚上对着天空的朗朗明月,摆上时令瓜果,朝天祭拜,乞求天上的女神能赋予她们聪慧的心灵和灵巧的双手,让自己的针织女红技法娴熟,更乞求爱情婚姻的姻缘巧配。据《开元天宝遗事》载:唐太宗与妃子每逢七夕在清宫夜宴,宫女们各自乞巧。
贾元春所点的《乞巧》一出戏,原是指唐明皇和杨贵妃七月七日在长生殿中“乞巧”,唐明皇对天发誓愿意和杨贵妃生生世世共为夫妻,永不分离。后来安史之乱发生,唐明皇带杨贵妃逃难,到了马嵬坡,六军不发,要求处死杨贵妃。唐明皇最终无奈,只能让杨贵妃吊死以慰军心。
《红楼梦》第五回,贾宝玉看了的贾元春的图册,又听到的她命运的曲子中有“荡悠悠,把芳魂消耗”一语,“荡悠悠”其实就是暗示人上吊而死的情形。借杨贵妃之死来预伏贾元春之死,暗示了贾元春之死,其实宫廷斗争的牺牲品。
4.贾宝玉说出薛宝钗像杨贵妃,暗示了薛宝钗独特之美
薛宝钗是一个美丽的女性。《红楼梦》书中对此有过多次描述。
《红楼梦》第四回,她刚出场时是这样的:生得莹润,举止娴雅。第五回中写道:品格端方,容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红楼梦》第八回:“宝玉掀帘一迈步进去,先就看见薛宝钗坐在炕上作针线,头上挽着漆黑油光的纂儿,蜜合色棉袄,玫瑰紫二色金银鼠比肩褂,葱黄绫棉裙,一色半新不旧,看去不觉奢华。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脸若银盆,眼如水杏。”《红楼梦》第二十八回:“忽然想起金玉一事来,再看看宝钗形容,只见脸若银盆,眼似水杏,唇不点而红,眉不画而翠,比林黛玉另具一种妩媚风流。”
薛宝钗之美究竟什么独特之处呢?
《红楼梦》第三十回,贾宝玉对薛宝钗说“怪不得他们拿姐姐比杨妃,原来也体丰怯热。”唐朝以胖为美,杨贵妃就是有名的“胖美人”。贾宝玉把薛宝钗比作杨贵妃,实指薛宝钗之美的一个鲜明特点——胖。
薛宝钗究竟有多胖?《红楼梦》第三十三回,贾宝玉惹恼了贾政,贾环路遇父亲,见贾政盛怒,便乘机说道:“方才原不曾跑,只因从那井边一过,那井里淹死了一个丫头(金钏儿),我看见人头这样大,身子这样粗,泡的实在可怕,所以才赶着跑了过来。”金钏儿因为是投进自尽,身体泡了之后肿胀,需要肥大的衣服才能妆裹。王夫人私下同薛宝钗提起没有新衣之事,薛宝钗说自己刚好有两件新衣可以用,这实质是写出了薛宝钗的体形和金钏被泡发的身体差不多。
把薛宝钗比作杨贵妃,既写出了薛宝钗的胖,又写出了薛宝钗的美,堪称神来之笔。
秦可卿、贾元春和薛宝钗,三个漂亮的女性都有自己独特的气质、独特的人生、独特的命运,作者运用杨贵妃身上的不同特点与她们进行对比或暗示,不仅使三个人物的形象更加鲜明,还在小说叙事上增添了诸多起伏和内在张力,为《红楼梦》的内涵增加了无数的意境和韵味。
一家之言,仅供闲看【文/小涵读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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