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伟陪儿子张云栋画画。
张云栋在篆刻。
文/图 半岛全媒体记者 高芳
“日中伏,天热如蒸。小儿挥笔作画时,一滴汗珠落在兰花丛里,倏忽不见。诗以为记。”《题小儿八月三日新作墨兰图》:“幽兰偏自生空谷,舞尽蜂蝶不敢狂。怪道全无脂粉气,晶莹一坠蕴奇香。”儿子画画、篆刻,父亲写下洞察细腻的七绝诗记录,这是一对父子的书房日常。今年17岁的儿子张云栋是一个“星星的孩子”,2019年入选当代篆刻人才库,成了人们口中的“天才少年”,这一切都归功于父亲张伟的诗作陪伴。从儿童杂事诗,到题画诗、篆刻诗等七绝诗,父亲张伟写了将近300首。
父亲节马上到了,如同电影《海洋天堂》里的父亲一样,张伟用爱为这颗“星星”点亮路灯,照亮了他不一样的人生,上演了一幕现实版的“海洋天堂”。
星儿学画,父亲写诗陪伴
“孩子,你今天想画什么?”“画蝴蝶,蝴蝶漂亮!”“也不能光画蝴蝶啊,孩子,蝴蝶得有落脚的地方,在蝴蝶下面画朵花好不好?你看看画牡丹怎么样?牡丹应该怎么画?它的形状是…….”父亲张伟手指弯曲,拢成两个半圆弧,提示道。“像碗一样……”儿子张云栋领会了。
“对了,那你画吧,你好好画,画好了,爸爸给你题上诗,好不好?”儿子张云栋应声提起毛笔,丹青蘸落纸间,笔锋流云勾勒处,一朵朵牡丹盛放。花开正盛仿佛绕有暗香,引得蝴蝶振翅翩飞。
父亲张伟坐在儿子身边,略思忖片刻,写下一首诗《题小儿六月六日新作五牡丹图》:“许是国香钟造化,倾城次第竞相开。可怜迷路花蝴蝶,不解栖息哪朵来?”张云栋兴高采烈地把这首诗用小篆体书法誊抄到新作的画上,他非常喜欢父亲写的七绝诗,念起来朗朗上口。
屋外细雨霏霏,6月的青岛,有着夏季难得的清凉天气。屋内书房里一对父子正吟诗作画,日子似流水的时光。儿子张云栋今年17岁,就读于青岛55中；父亲张伟,今年57岁,是青岛17中资深语文老师。
说起儿子画画的渊源,还要回溯到四年前。2017年父亲张伟带儿子参观一个朋友的水彩画展,看展时儿子就流连忘返。张伟回忆道:“在回家的路上,孩子跟我说:爸爸,你给我买画笔吧,我要画画。”
为了鼓励孩子的这个梦想,张云栋画的每一幅画,父亲张伟都给它配上七绝诗,还用相框把它们装裱起来。张伟家阁楼上有一间小屋,专门用来堆放这些相框装裱的习作,靠着两面墙的画框都已经堆成2米高。伴随着儿子学画的四年,张伟写了近百首题画七绝诗,这些诗记录了儿子习作的日常。
《题小儿十月二十九日新作兰花红苞图》:“曙红先染加天青,一挑侧锋贵转折。香清逸远俾君赏,半是风华半是歌。”诗里满含父亲视角的欣赏,一个运笔转锋的小成就,都被父亲看在眼里。
《题小儿十月二十九日新作仙桃图》:“自铺宣纸自调墨,搦笔淋漓写寿桃。可叹不听乃父劝,一痕老干破窈窕。”父子之间偶有分歧,父亲选择放手观看,犹如踉跄学步的孩童,跌倒后才能记住父亲的嘱咐。
《题小儿八月九日新作金鱼戏荷图》:“浑身披挂满天星,曳尾三英斗浮萍。可怜终是池中物,不似小儿沧海行。”字里行间,流露出一个父亲的殷殷期望和终将远送的目光。
有了父亲诗歌的陪伴,张云栋常常一画就是几个小时,在艺术的天地里,他找到了自己的一席之地。
星儿成了“篆刻人才”
“诗书画印四绝才能达到中国画的顶峰,画画有一点进步后,我就让他尝试着学学篆刻。”有一次父亲张伟就给儿子一块石头,并拿把小刀示范了一下,“没想到他对刀子的运用很熟练,一下子入门了。”
“到现在基本刻了200多个肖像印,基本不到2天就刻一个肖像印。”张云栋已经完成的肖像印人物包罗万象,有革命家李大钊、瞿秋白等,有艺术家齐白石、张大千等,有行业领军人物钟南山、袁隆平等,还有电影明星如张国荣、刘德华、邓丽君等等。为了鼓励儿子,父亲张伟对他的每一件篆刻作品同样都题了诗,这些篆刻印诗张伟已经写了接近100首。
2019年,在当代人才网第二届新春杯全国艺术大赛中,儿子张云栋获得二等奖,入选当代篆刻人才库“优秀高层次人才”荣誉称号。
难日子过成“诗生活”
书香门第,做出这样一个决定,说起来轻松,背后却是无数个煎熬的日夜和一把辛酸泪。
儿子张云栋1岁多的时候,突然变得不怎么开口说话,确诊为自闭症后,妈妈首先崩溃了,“那段时间她天天哭,”父亲张伟没有逃避,“孩子都是来投奔父母的,既来之则育之。”
他发现儿子虽然对外界事物感知比较迟钝,但他喜欢听一些朗朗上口的诗,父子之间的故事就这样被张伟以诗的形式记录下来。
“吾儿贪吃川贝枇杷膏止咳糖浆那份甜蜜,每看到其瓶,辄欲打开,惜力气不够,便先夸张地咳嗽几声,并发言道,咳嗽了吧?以期爸爸或妈妈的同情。诗以纪之。”儿子的顽皮往事也被张伟记成了诗《吃枇杷膏》:“贪吃瓶装枇杷膏,手劲绵薄打不开。忽然作出可怜相,小手握嘴直欬欬。”“为吾儿购得整理抽屉一只,妈妈一时大意,吾儿头上被撞了一下。”儿子摔倒了,父亲写了一首诗《撞蘑菇》:“头角猛地遭一击,娇儿震恐哭啼啼:头上撞个大蘑菇,这个蘑菇不能吃——”
这样的儿童杂事诗,张伟写了近100首,成为陪伴儿子成长的雨露阳光。
既是“诗人”,也是“虎爸”
努力把生活过成诗,但是现实是残酷的。儿子生活自理能力差,偶有怪异行为引来周围人异样眼光,都是活生生的现实,更多的时候张伟扮演的是“虎爸”的角色。
为了锻炼儿子自己学会坐交通工具,张伟曾经骑自行车跟在儿子乘坐的公交车后面,一路躲藏又一路保护,默默地看着儿子查看路线图、换乘公交。为了锻炼儿子做饭,张伟还回忆了一个小故事:妻子是禁止儿子进厨房的,认为危险系数太大。有次妻子出差去井冈山培训,张伟就教儿子怎么用煤气灶,怎么炒菜,放油、放盐,儿子炒菜的时候,张伟还特意打了视频电话给妻子,妻子隔着屏幕急得大喊大叫,张伟心里却在暗喜:反正这会你也回不来!
“我和他妈妈不能陪他一辈子,总有一天他一个人的时候,会坐交通工具能出去走动,会做饭自己饿不着,我就放心了。”在一个父亲坚强的外表下,是满心的放不下。
父亲张伟轻轻叹声气:“儿子坐着公交车偶尔会突然大声唱歌,所有人都会用异样的眼光看他,我不批评他,我就和他一起唱。有时候觉得自己很难,但是转念一想,再难你也要挺住,你都挺不住了,孩子更过不去。”
我是你的“海洋天堂”
去年春节前夕,张伟在小区里到处张贴送福告示:承蒙诸位多年来对我们一家的照拂,小儿云栋特制福字及春联数帧,拟于二月七日即腊月廿七(上午九时三十分开始),假超市门前一块福地,开始送福,以表感谢与祝福之忱。“那天孩子写的福字供不应求,小区旁边的超市、家家户户、楼道门口都贴着他的福字,他开心得不得了。”张伟说。
张伟还把儿子画的画裱起来,当装饰画装点在教室里,儿子的班级还因此多次被评为文明班级。“其实我有个小私心,儿子平常有些怪异的动作了,难免招致同学们、邻居们的指指点点。收到福字的邻居们,看到儿子画的同学,肯定会对儿子更善意一些,那他受到的冲突就少一些……”
电影《海洋天堂》里的结尾,父亲化身一个大海龟,让喜欢海洋的自闭症儿子趴在背上感受这世间温暖和安全。父亲张伟也在努力为儿子打造一个“海洋天堂”,在这里,儿子不再孤单,他可以自由地、快乐地生活,他可以与这个世界和谐共处。父爱就是那蓝色的,海洋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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