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少数民族执掌政权的清朝却是例外。清入关后,在皇位的承继上别于前朝,采用的是立贤制,即诸皇子均是候选人,择其贤能者立为皇储。表面上看来,这颇与现代的人才择优理念相符,而实际上的中选者只是取决于父皇的合意与否。欣悦于万人不如取悦于一人,因此诸皇子间竞争激烈之程度可想而知。而有幸承接帝位者,忘形的得意后掩饰不住的是极度扭曲心灵的累累伤痕——可见皇帝们常有的暴戾无常的言行实是大有理由的。同时关于在位者的流言也多有,在宫廷与坊间暗暗播布。例如雍正帝,在他峨峨金銮殿煌煌宝座的背后,弑父逐弟鸠子的阴影终其一生不散。“传位于四皇子”还是“传位十四皇子”,民间流传的篡诏矫命之说眉目甚细。因为四阿哥胤祯(雍正)不是诸位阿哥中最优秀者,他的承接大统引起了朝野无尽的善意或恶意的揣度。

明代皇帝嫡亲后代(古代帝王为何隔代亲)(1)

于是有一种替雍正辩解的说法流传:清圣祖康熙帝非常喜爱天资聪慧的孙子弘历(乾隆),其情殷殷甚于爱诸子。为确保帝位将来某日传与孙子,四子胤祯父因子贵被确立为皇位承继者。因此雍正不过是王权承继的一个过渡。乾隆盛世清室中兴,继位的乾隆帝的确没有辜负皇爷爷的厚望,成为一代有为名君。乾隆帝一生对祖父的恭敬、崇拜之心也眷眷可表,在登基六十年时,为免于超过康熙祖在位六十一年而显不敬,便下诏逊位于嘉庆,甘做太上皇。祖孙情浓明明可鉴,民间伦理关系中所谓的祖孙“隔代亲”在帝王政治中也有所反映。

照弗洛伊德理论,子对父的反父情结源于本能,因为生活中的父子关系有时是处于进退无措的境地。在古代的权力场中,父子关系的对抗更是得以放大,宫廷里父子常是互存警惕之心的。太子势力坐大,就有逼宫之嫌,是深为父皇忌讳的。这似乎也有理,如唐代“安史之乱”的平定中,太子李亨势力逐渐壮大,最后径自称帝——是为唐肃宗,尊玄宗为太上皇,玄宗黯然失却帝位。倘若太子懦弱势微,有时也会面临废嫡立庶的危险,如汉高祖刘邦的太子刘盈(惠帝)就有过一段被父皇预以赵王如意替换的危机。后太子采取建议,与刘邦曾征召而不得的山野隐逸高士“商山四皓”往来甚密,使刘邦顾及到太子在民间的影响力,取消了重立太子之念。权力的绝对诱惑,让父子之亲心生罅隙,使亲情异化。历史上弑父自立者亦不乏其人,如隋炀帝,还有安禄山、史思明不也是被自己的儿子安庆绪、史朝义害了吗?父子相隔太近,彼此看得太清,在权力交接的漫长等待中,很可能让人失掉耐心去“抢班”。至于王权政治中的兄弟关系就更不可信了,李世民为了皇位杀兄灭弟的“玄武门之变”,不就是对着自己的手足大加杀戮吗?赵匡胤、赵匡义兄弟二人协力打下天下,却不能共享天下,夜里兄弟共饮,晨则宣告兄驾崩、弟登位,惟余这夜幕里的“烛光斧影”给后人留下无尽的猜疑。

似乎只有这康熙、乾隆祖孙的“隔代亲”少了点利害,多了些温情,给了人们些许言说的羡意。当然,类似的帝王政治“隔代亲”历史上也曾有过,但它却是悲剧。例如,明初,明太祖朱元璋东征西讨定鼎天下后,在确定接班人问题上的失策即埋下了动乱隐患。应该说诸位皇子中,四子燕王朱棣征讨安邦、威伏四夷对于明朝开国功劳甚大。太子朱标英年早逝。按说,建国之始,诸王子中择其贤能者以承大统也不为过,嫡长子继承制历朝历代也都有所权变,可太祖元璋不知出于何因,硬要坚持嫡长子继承制,于是立了朱标之子朱允炆为皇太孙。或许心中的猜疑畏虑让朱元璋对于儿辈有所防,而祖孙的“隔代亲”让他心有所安,故此舍儿取孙。朱允炆君临天下,试想燕王怎肯对黄口小儿俯首称臣?“靖难之役”起,很快南京陷落,建文帝朱允炆穿袈裟、揣度牒,“大地山河一担挑,四大皆空相”,凄凄惶惶逃离了京都,杳杳渺渺不知所终,叔父终夺了侄子的天下。

明代皇帝嫡亲后代(古代帝王为何隔代亲)(2)

立贤也罢,立嫡也罢,一家之天下的王权政治,政出一人,在上之意总是成为裁量定夺的标准。一驾注定坠崖的马车,驾车人上上下下的更替变化,挽救不了必然覆亡的命运。兴也勃,衰也忽,贤与不肖者,几次三番的更迭,百姓或得点实惠,或离乱遭殃。然而一姓一朝,生之始,亡之起,既定的轨道,王权的交替,关乎百姓何事?诚如张养浩所言:“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这多是帝王政治的实质。权柄的牢牢秉握与稳妥交接是帝王们的念念不释,这期望却每每落空。往事犹可鉴,回头看去,这宫廷里曾有过的祖孙间一丝温情的亮色,也被涂抹上了一层凄迷的暗灰。“天下,非一人之天下,天下人之天下”,“天下之治乱,不在一姓之兴旺,而在万民之忧乐”,是明末清初思想家黄宗羲在朝代更替之际痛苦思索之后写在《明夷待访录》中的句子,确实道出了社会的实质。可这又怎么会被王朝时代的君主们理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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