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发生在细节上的感受,我想电影《浪潮》充分体现了这点。

这个电影是一个真实的案列,1967年4月,在美国加利福尼亚州的库柏莱中学的一节历史课上,一个学生问了历史老师罗恩•琼斯这样一个问题“纳碎主义会再发生吗”,随后他们做了一个“微型纳粹社会”。

影片一开始,着力描绘了乏味的现实生活,每个地方都充斥着随心所欲的个人主义,做什么事情都既艰难又虚无,令人厌倦。在一个酒吧里,一个少年诉说:“当今的人想叛逆,却找不到叛逆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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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命有什么意义,如果只是这样过下去?

正是在这种背景下,当地的高中开始一个“活动周”,而赖讷•文格尔老师得到了一个新的教学任务——向学生们教授关于独裁政治的课。赖讷以求学生们能积极回答一些问题,讲一下他们对独裁政治的看法。

赖讷的逼问令一些学生表达了反感,他们不想谈独裁政治,更不想谈自己祖先所创造的第三帝国。一个学生说:“这种事反正不会再发生了。”另一个学生则说:“又不是我们做的,为什么非得没完没了地背着负罪感”。

什么独裁政治,什么纳粹帝国,这都是过去,不会再在德国发生了,所以跟我们没关系,最多只是一个知识上的探讨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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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学生们纷纷,赖讷的神情变得更为郑重,他做了一个决定,随即宣布课间休息。

重新开始上课后,学生们发现,他们的座位被调整了,以前随心所欲的、混乱的教室变得整整齐齐。在一个清楚的秩序下,赖讷老师开始了他的实验——让学生们实际体验纳粹主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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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讷让学生们积极思考,一个集体如何区别于另一个集体。学生们想到了很多方面。

得有一个醒目的名称。通过选举,马尔科提出的“浪潮”得到最多票,成了这个集体的名称。

要有一套制服。最后选定了白衬衫和牛仔裤。

要有一套醒目的口号。这个是赖讷想好的,共三句:团结铸造力量!纪律铸造力量!行动铸造力量!

要有属于自己的标志。一个学生创造的标志被通过了,就是一个浪花。

要有一个特别的手势。小胖子邦贝发明了一个手势,也像是一个浪花。

通过这样一个又一个的努力,浪潮班成为一个具有非凡凝聚力的集体,并在学生们心中掀起巨浪,他们身上原来那种懒惰的、一盘散沙的、随心所欲的、令人厌倦的个人主义消失了,很快被积极进取的团队精神所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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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能体会到浪潮好处的是“软脚虾”蒂姆,他性情软弱,没有朋友,总被人欺负,常用送大麻等讨好的方式与别人亲近。但浪潮改变了这种局面,当两个小混混向他索要大麻时,浪潮班的两个男生过来救了他,还留了电话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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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排外的经典一幕是,卡罗的弟弟和伙伴守住学校门口,有谁打不出浪潮的手势,他们就不让谁进学校。看到这一幕时,卡罗觉得,浪潮失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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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讷创造了浪潮,但浪潮并不是总在他控制中。当他用口号“行动铸造力量”鼓动学生们为浪潮这个班集体做些什么时,他们将浪潮的影响力扩展到整个城市。一个晚上,他们将浪潮的标志涂在城市的每一角落,而“软脚虾”蒂姆更是做了非同寻常的事——他在一栋高楼上涂上了一个大大的浪潮标志。通过这一标志性的方式,浪潮“占据”了整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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浪潮实验开展的第一天晚上,赖讷很兴奋,他在家里电脑上看资料,想为第二天课程做准备。同为老师的文格尔太太回到家,一如既往地喊“宝贝”,但“宝贝”没像以往那样给出热情回应。她有些纳罕,当进入房间看到丈夫投入地看电脑时,她说,琪琪和亚历山大都是老师,关系越来越紧张,希望我们不要成为他们那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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赖讷仍投入在自己的事情中,他的太太走过去,看到文格尔先生在研究青少年心理学和制服,她已知道了丈夫在做什么。这时,她诱惑丈夫说,别研究那些制服了,我也有制服可以给你研究。接着,她将电脑里的护士服调了出来。她调情成功了,令赖讷放下了正在进行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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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两人意志的一个小小的较量。赖讷此时的意志是,他想让第二天的课程更好,他要好好备课。赖讷太太此时的意志是,她希望先生能像以前那样用热情的方式回应她。

这种冲突,在我们每一个人的生活中都比比皆是。谁都有自己的意志,而谁都想别人顺从自己的意志,并且就算自己想顺从对方的意志,也未必能知道对方的意志是什么……所以,冲突会不断产生。怎么处理这些琐细的冲突,是决定一个亲密关系是否幸福的关键。

不过,此时的赖讷依然投入到的“纳碎微社会中”,并不在乎妻子细腻的感情。

终于赖讷和他太太发生了冲突。他太太说“你发火是因为浪潮没有按照你的指挥发展”。一切都是因为浪潮,浪潮就像是一个黑洞,把一切差异吸进去抹平,最后只归结为两点——你是“为了浪潮”还是为了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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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细腻的情感终究还是最强大的力量之一。当赖讷发现自己即将失去妻子时,他清醒了过来,要终止浪潮运动。持续了一星期的浪潮运动终于结束,但代价是,已将浪潮视为一切的蒂姆自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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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布结束浪潮运动前,赖讷还装成元首的样子,发表了一番激动人心的演讲,使用了很多伟大的名义,譬如德国不能做全球化的输家、我们打击恐怖主义、恐怖活动的源头是不公正、富人可耻等,这都是一些常见的伟大名义,也即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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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生活中,更常使用的伟大名义也有很多。

例如“为了孩子”,大人吵架时,不去理会彼此的细腻感受,而宣称“为了孩子”;

例如金钱,两口子吵架可能会说,一切都是因为金钱;

例如才华,一个人会认为,我这么有才华,别人不接纳我,那一定是对方的问题;

……

如果想彻底远离政治上和生活上的纳粹主义,我们必须远离“为了××”这种粗糙的话语,而要回到每一起事件发生时的细腻感受。这样做时,我们就与自己内心取得了联系,这是我们立在这个世界上的根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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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释:本文文章内容摘自心理学家武志红《什么是纳碎主义》一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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