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歌原创

小满果然就是小满,连鸟儿都感觉到了气象的变化。

楼下的园子里鸟鸣断续,连绵,三三两两,此起彼伏。这些鸟从立春之后,就开始了啼鸣,声音与冬天里完全不一样,有一种生命萌醒逐渐亢奋的演进,今天的鸣啼里,亢奋明显增多了。

麦地里布谷鸟(清晨听鸟寻找那只)(1)

这使一首古诗油然而出:“春眠不觉晓,处处闻啼鸟。夜来风雨声,花落知多少。”古人描写春天与鸟的诗词很多,但就数这首知名度最高,也与我此时的情景最合,只是昨夜无风也无雨,我不必如孟老夫子那般担忧花开花落。

园子里还没有什么人的声音。今天醒得比往日早一些。再过一会,孩子的嘻笑,大妈的广场舞乐,大爷边走路边拍掌,咳嗽,醒鼻涕,各种声音都会起来了。

有一只布谷鸟最有耐心,每年都是这群鸟里叫得最早,每天都在一个固定的时段开始,让我觉得它已经肩负起了一只公鸡的责任。它的叫声开始会有些忧怨,有些孤独,叫了几天,就有欢乐感了,应该是找到某只女鸟做朋友了吧。

有时去楼下树荫里散步,常常看见一些布谷鸟,它们灰色的羽毛和外形类似于鸽子,但细看,可以发现颈部的斑点不一样。有人叫它们野鸽子。其实,它们的大名叫做斑鸠,因为叫声宛如拉长的“布-谷”,每年又在立春后准时开叫,就被人们习唤为布谷鸟。

麦地里布谷鸟(清晨听鸟寻找那只)(2)

小学时老师讲过一个成语:“鸠占鹊巢”,其中的“鸠”就是它们。园子里很少喜鹊,是不是巢都被它们占用了,只能飞去别处?但我对斑鸠没什么意见,懒得做窝是祖传的天性,去占领别鸟的窝来住,似乎与春秋时期诸侯们的打来打去抢人抢土地也没有什么两样,虽然后人用“春秋无义战”来予以谴责,但觉得自己勇气大武力值高就出手去打别地别人的故事,至今还在发生着,也还能博得一些赞美。斑鸠们与之相比,差距大去了。动物界天生弱肉强食,狮子老虎狼群不吃猎物,还真活不下去。斑鸠也会因为一不小心,成为夜猫或蛇的点心。

这些年斑鸠不仅越来越多,而且越来越不怕人。刚搬进这个园子时,它们离人十多公尺就会惊飞,仓惶振羽,凌乱而去。现在我走到近它们一二公尺时,它们才会掠翅飞翔,而且不慌不忙。有时开车从地下车库出来,斑鸠们就在拐弯处的路上溜达,直到在视线消失,它们在从车头前掠起,又落到旁边绿地上。

麦地里布谷鸟(清晨听鸟寻找那只)(3)

在这些经常会遇见的斑鸠中,我根本分辨不出那一只在楼下被我听熟了鸣叫的鸟。在地上溜达时,斑鸠们从不鸣叫,这就使我可能遇而不识。

但是,今年我始终没有听到它的叫声,从立春至小满。间或,传来了斑鸠在鸟声中悠长独特的鸣啼,我却肯定不是它。听了好几天鸟鸣,都没有听到它。

即便遇而不识,我却很熟悉它。最初听它的鸣啼时,能够感觉到鸣啼中的青涩和幼稚,但每一年它都在进步,最终,犹如秘书升了秘书长、参谋升了参谋长,每一声鸣啼中都溢出自信和得劲。这些天楼下树林里鸣啼的那头斑鸠,声息中还有些青涩如秘书不带长,宛若从前的它。

有位诗人朋友说自己闭着眼晴都能分辨人。这我相信,人无论怎么掩饰,他身上的气味是掩饰不了的。卖鱼的,卖菜的,卖药的,包括卖色卖相卖心的,喝酒的,抽烟的,长年吃药的,都是如此,哪怕他们喷足了香水。尤其是写字画画作文的,举手投足留痕之间,更加是容易被人辨认的。鸟儿也是如此,听熟了,就知道是它还是别的鸟在鸣啼。

今天听了好久,仍然没有听到那个熟识的鸟鸣。用百度查了一下,斑鸠的寿命一般是10年。我们这个园子已经有15年了。

无锡往西,靠着长江南岸,有一个也喜欢吃小笼馒头的城市,叫芜湖。勾吴时代,吴王阖闾提兵攻楚,大军经中江从芜湖进入长江,浩浩荡荡挺进大别山,大战几场,杀进郢都。那时的地名叫鸠兹,推想有无数鸠鸟在那儿聚集,以至人们觉得天下鸠鸟尽在此地。芜湖现今的中心城区叫鸠江区,还保留了一个鸠兹古镇,不知还是斑鸠的天堂否?

麦地里布谷鸟(清晨听鸟寻找那只)(4)

我不再寻找那只听熟了声息的斑鸠,不管它去了哪里,我想,它从前是有过幸福的,因为它自由自在,有这么一片园子,有一片树林,随时能够找到一棵大树,可以栖身,可以游嬉,可以繁衍。它不是鲲鹏,只是蓬间雀。它不用看领导的眼色,不用理会旁人的议论,不用费心追逐时尚,不用费力谋取财富,不用费神出人头地,只需循着时序,日出觅食,日落歇息,偶尔啼鸣,求偶,繁衍,捉一条虫子,就是一份好餐,一份生命营养,一份小小的满足,就像今天的时令——小满:小确幸,小满意,不盈,不逸,生活没有多大的烦恼。

将近8点,楼下一片叽喳,间杂有一二声婉啭,这是进入纯粹麻雀频道的时段了。太阳再升高,鸟们就用过早餐,歇息去了。

我且去泡杯咖啡,读书写字,享受自己的“小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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