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楔子
火鼠，又名火光兽。
神话传说中，昆仑山共有九重，在它的周围环绕着炎火大山，大火中生长着一种比牛还大的老鼠，千斤重，毛长一米却细如蚕丝。这老鼠住在火中是浑身通红，一出到外面就变成雪白。待它一离开火，赶紧拿水泼，泼水立毙，用它的毛织布做成衣服，永远不用洗涤，若是脏了，在火里面烧一烧，就会跟新的一样洁净，人们把它叫做——火浣布。
历朝有典籍记载之。《列子·汤问》：“火浣之布，浣之必投于火。”《后汉书·西域传·大秦国》：“作黄金涂、火浣布……凡外国诸珍异皆出焉。”《三国志·三少帝纪第四》：“西域重译献火浣布，诏大将军、太尉临试以示百寮。”
老家有艾山。艾山产艾，端午时节，艾蒿的成熟带来漫山遍野的艾香，这香气一直到晚秋时节不散，山里山外的男男女女身带艾草味儿，清净安神。
艾山山高林密，沟狭涧深，谷幽潭碧，端的是修仙的好地方。史学家顾颉刚先生的《秦汉的方士跟儒生》中提到，秦汉时期出现大量修仙之人，“仙人的居地在燕国东边和齐国北边的渤海”。艾山位渤海之滨，古齐地，自古在此处修仙之人层出不穷。
不知何时，山上出现一位道人，老道士既不收徒也不入观，孤零零地在半山坡一处透风漏雨的山洞里修炼。偶有樵夫、猎人、采药人看见他，见其不是怪诞阴郁之人，同大家谈天说地很好相与，要不是身轻如猿，判断得了前世往生，跟邻居老大爷没啥两样。一年又一年，老道士都在山里修仙，跟山前附近村里人大都认识了，大家也不知道老道的俗家姓名，只是称呼他艾山老道。
山高有灵气，那山中的精怪也就多起来。精怪们尽心修炼期望脱离六道，早列仙班。今次花开千朵单表一只，山中有一千年的狐妖在修炼着。狐妖毛色如雪似银，体态妖娆，变化后妖魅艳丽。
狐妖自持美貌妩媚，不好好修炼却想着用些急功近利之法提高功力，变化成绝色少妇，到村里引诱青壮男子媾和，颠倒销魂时用采阳补阴术，吸了男子的元阳丹田之气炼丹。妖狐还不知收敛，视人性命如草芥，取人精血至灯尽油枯方肯作罢。艾山山中山脚住家的男子，不知被她害了多少性命，一时间家有青年男子的，大都抛家舍业逃离了艾山。
愁云惨雾终于惊动了不问世事的艾山老道，老道掐指一算明了原委，探寻数日终于找到狐妖藏身修炼的洞穴，一声长啸将正在害人性命的狐妖惊出。“老牛鼻子，咱们井水不犯河水，各自修炼，到本仙府号丧为了哪样，是不是也看上了仙姑我，想来阴阳双修呀？”狐妖道。
老道高宣道号：“无量寿福！道友，修仙之人理当心怀悲悯，方可早成正果位列仙班，似尔般取人精气至殒命，有违天道。道友，就此收手，贫道可既往不咎。”
一阵娇笑后，狐妖媚眼如丝：“牛鼻子老道，吓唬谁呀？你打量仙姑我不知道你的破事儿。当日你不是为了成仙、害了卢山茯苓的命？都是要人性命，你就别装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
“当日贫道害了茯苓的命，心存愧疚，只因德行有亏没能位列仙班。道友，切切要回头，不可再害人了。贫道言尽于此，道友好自为之。”艾山老道说完黯然离开，狐妖冷笑一阵也回洞府了。
时光荏苒，狐妖没有一丝收敛，有老妇人连失三子，最小的刚刚入舞象之年。这老妇不耐失子之痛，一声悲鸣从悬崖跳下自尽。老道士正与青年猎人在崖下不远处相谈，看到情形飞身救援不及，老妇人随了孩子们而去。
老道自知道行未必是狐妖的对手，只是这只狐妖实在害人匪浅，暗想拼了一身修为也要除了她。就近一段时间里，老道士也做了些布置，寻一处平坦谷地里布下了五行八卦阵。
五行八卦阵，本为道家所创，成名于三国时期诸葛亮作战阵图，是按照九宫八卦方位和五行生克原理布成的。老道看周围生长着松、柏、槐、柳四棵大树，用移山搬海之术移来一棵栎树，合了五行的布置；又在南离、北坎、东震、西兑、西北乾、西南坤、东北艮、东南巽八个方位，围上用狼毫笔蘸朱砂写下咒语的黄布。
老道士布置好后，于磐石上负手而立，单等那狐妖。果然狐妖在远处城中摄了一书生，但见妖狐变化成艳丽少妇，身材窈窕婀娜，面目羞花闭月，其搔首弄姿，把个书生迷得神魂颠倒，一人一妖正柔情蜜意地相偎而来。
老道士暗暗摇头：这个书生命在旦夕却不自知。心念一动老道士开口说：“妖狐，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害人性命，毫不悔改，今天贫道一定要将你这孽障除掉。”妖狐被老道喝破身世，恼怒万分，这元阳若是在愉悦中取得会功力大增，若是强取豪夺则会让功力大打折扣。狐妖香袖一摆书生昏迷过去。
“臭道士，多管闲事。就你那吃了茯苓精残渣的道行，也想跟本仙斗？你几次坏我好事，今天先宰了你替茯苓妹妹报仇，再吃了你还能增加几百年的功力。哈哈，这可是你自找的！”狐妖说着露出尖牙利爪，裹挟阴风向老道扑去。
老道士见招拆招，一人一妖斗在了一块。老道士拂尘化剑，剑剑封喉；狐妖长袖为刀，刀刀致命。缠斗时久，老道士腾空转身行动艰涩，狐妖却是越斗越勇，一味地轻灵妖娆。老道士边斗边向布好的五行八卦阵中退去，妖狐追赶着誓将老道一击毙命。
老道士退入阵中，好整以暇：“妖狐，你千年修为实属不易，赶紧收手回头是岸！”“死到临头了，牛鼻子还说道，说是我害人，你不知道那些男子都是快活死的。当然了，你个死道士是不会享受到那个销魂一刻的。啧啧，可惜了得。”狐妖边说边要入阵继续打杀老道士。
“孽畜，那些被害男子皆是凡夫俗子，如何抵得住你的狐媚手段，你害他们一人性命，可知他们的父母家人痛切心扉、生不如死。你若敢入五行八卦阵中，贫道叫你有来无回，再不能害人。”妖狐闻言一声冷笑：“牛鼻子死老道，摆出个破阵吓唬本仙姑，不就是四百年的修为吗？能催动大阵吗？摆出大罗神仙阵又能把咱怎么着！”说完妖狐大摇大摆入阵。
老道士盘膝在虚空里，挥动拂尘，口中念念有词。一瞬间谷内飞沙走石，八方黄幔越转越快，朱砂字符旋出一个以老道士身体为中心的螺旋窝，老道士端坐旋涡上，催动大阵困住狐妖。妖狐被阵中的强大力量镇住，想扑到老道士身上咬死他，却有心无力了。那一滩旋涡，带着天地洪荒之力要将她旋入无底深渊，永不超生。
电石火花间老道士一记拂尘扫向狐妖。狐妖被击中后口吐鲜血，奄奄一息。老道士正待一举灭了狐妖，那妖面露哀戚：“道长，念你我同为期待成仙之人，手下留情。你害了茯苓妹妹，就一点不亏心吗？”老道士念起被自己煮了的茯苓精，一阵内疚，心里恍惚起来。
几百年前，老道士在卢山观里修道。一日，弟子卢道童告诉他，看见一位白衣女子在道观旁的水井汲水，卢山观地处深山，左近没有人家，女子天天汲水，像是住在不远处。老道士让道童将红线系于女子发间，后循着红线找到了一株千年茯苓，那时的老道成仙心切当下煮了茯苓，煮好后阴差阳错卢童子将茯苓吃下成仙，白日飞升上了天庭，而他留在人间自行修炼。
老道士一直的心结，就是自己为成仙害了茯苓精的性命。在日后的时间里，他精心保护着茯苓精留下来的一点孑遗，把她当成弟子，每日里诵读道法教授着。那小茯苓见风见日得长，虽只有两百多年的道行，刚刚能幻化出人形，却异于她母亲的娴静，这不跑到艾山喜欢上了这里。老道士无奈，只好离开卢山观，在她根植的地方住下来方便陪伴护卫。
狐妖趁老道士分神，自袖中取出青铜宝镜，劈手砸向老道士，宝镜被狐妖用污血蒙蔽，并不认得旧主，突然见天便华光大盛，将老道士击中。“妖孽，原来是你偷了我的镇观宝镜，几百年了我一直怀疑是童子盗取宝镜。可惜今日不能杀了你，百姓还要被你所害。”老道士倒地不起，自知不是狐亡就是人夭。
狐妖伤了元神已经支撑不住，原形毕露了，雪白的狐狸眼露凶光，支撑着拱起腰身，就要把力竭的老道士咬死。
在此生死一搏的关头，山谷半坡上响起一阵悠扬的歌声，那是青年猎人得了猎物正在高兴间。老道士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快杀了这个孽畜，这狐狸就是害人的元凶！”青年猎人看到此情此景，惊得呆住了。因着对老道士的尊敬信任，惊悚过后猎人搭弓射箭，一箭穿心，射杀了狐妖。猎人到了近前，见狐妖一息尚存，却发不出人声，只是眼神痛楚地看着他咽下最后一口气。
青年猎人射杀了狐妖后，扶老道士坐下，老道将事情经过一一说明。“贫道无以为报，给你一张道符吧，你若有为难事，可以摆上香案，将道符烧掉，贫道自会知道。”老道士拾起自己的上古宝物青铜镜，自语道：“宝镜呀宝镜，你不认得旧主，可我还是认得你的，如今我要去寻找洗净你的法子，咱们还要继续为一方百姓出力呢。”
青年猎人将射杀的狐狸抗在肩上回了家，在村人啧啧称奇中，把刚刚的事情讲给了村里的人听。
银狐修行了千年，皮毛光亮，而且毛发雪白没有一丝的杂色，百年难得一见。青年猎人动手剥银狐皮，却在狐狸的脖颈处看见自己家祖传的白玉环，那玉环他送给了在山间见到的一个姑娘，两人经常在村外歪脖柳下相约，姑娘说她不慕神仙不贪富贵，只是想跟猎人白头到老。想起狐妖最后看他的眼神，青年猎人大撼、大惧，原来跟自己卿卿我我两情相悦的女子却是狐妖，只是不明白狐妖杀人无数，却为何一直没有取他性命。
猎人想了多日想得脑仁脑壳反过来也没想明白，跟爹娘暗说了此事儿。说话中想起来有一日打猎时，看到雄鹰捕捉兔子，当时也没有多想，便弯弓搭箭一箭射向老鹰，那兔子便闪躲起来，想来隔得远看不真切，那兔子其实是狐妖。青年猎人从此对狐皮更是珍爱，每天要抚摸着说会儿话才算过了一日。
邑人们一传十十传百，猎人捕到银狐的消息不胫而走，很快被有心人听了去。
（原标题：《老道，狐情》，作者：薪淇。小说来自：每天读点故事APP <公众号：dudiangushi>，下载看更多精彩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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