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者按:“勿忘昨天的苦难辉煌,无愧今天的使命担当,不负明天的伟大梦想”,在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上发出了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而不懈奋斗的伟大号召。
党的事业后继有人,离不开新时代中国青年的埋头苦干、勇毅前行。实现强国梦的重任落在了这一代没有经过苦难的青年身上,他们是祖国未来的答卷人,他们怎样,中国便怎样。
从即日起,《中国青年》杂志全媒体推出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系列人物报道——“走近青春答卷人”,展现新时代中国青年的奋勇担当,勾勒“请党放心,强国有我”的青春群像。
走近青春答卷人——学习贯彻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精神系列人物报道①
岗巴边防营:哨声还在吹响
@文/本刊记者 彭姝疑 通讯员张耀 卢亚鹏邬军
说起喜马拉雅,第一个出现在脑海里的形容词,是“神圣”。大约6500万年前,印度板块经过长途跋涉撞上欧亚板块,在剧烈的挤压作用下,地表不断抬升,形成了这片“雪的故乡”。
顶风冒雪巡逻
这里有全国管辖面积最大的军分区,有西藏最高的边防线,有藏传佛教一众神山。岗巴,位于喜马拉雅山北麓,藏语意为“雪山下最美的村庄”。近年来,随着岗巴基础建设的不断完善,一批虔诚的信教群众搬了过来,和岗巴的官兵做起了邻居。“金珠玛米”(解放军)和“确巴”(虔诚的信徒)——都在这片亘古荒原上守护着自己的信仰。“这片平均海拔4800米、含氧量不足内地50%的冰峰雪岭,历来都是艰难险阻和牺牲奉献的代名词。这里既是‘生命禁区’,又是据守西藏的要冲。1961年,为了祖国的尊严,老一辈岗巴军人听从号令,扛着红旗就上山,誓将岗巴当家建。从此,这里有了飘扬的国旗,有了钢铁般的长城。西藏军区岗巴边防营,是全军驻地海拔最高的建制营,管控防区百余公里边境线和通外山口,守卫着共和国‘平均海拔最高、自然条件最差’的边防线。在这里,‘氧气吃不饱、风吹石头跑、四季穿棉袄’,但从1961年进驻起,战士们每天巡逻在祖国的最高边防线上,54年,守土不失寸土。”这是2015年9月7日的《人民日报》头版对于西藏军区岗巴边防营的描述。2016年8月12日,主席签署中央军委命令,授予西藏军区日喀则军分区岗巴营“高原戍边模范营”荣誉称号。今年临近“七一”,该营官兵再次收到主席回信:“强化使命担当,发扬优良传统,加强练兵备战,忠诚履行好卫国戍边职责,努力为党和人民再立新功。”如今,这封回信被印成红底,张贴在岗巴营每一个边防连的每一个哨所墙上。与回信贴在一起的,还有加勒万河谷事件中戍边英雄的照片。在每一个连部,岗巴营年轻战士们的请战书被一小沓一小沓地钉在一起,里面写着:“我请战,到一线没有界碑的地方,用我的身体站成祖国的界碑”“身后是万家灯火,我们无路可退”“宁可向前十步死,绝不后退半步生”……
党旗下宣誓
这里的一位战士说,曾有一支小分队巡逻到海拔5000多米的曲登尼玛雪山时遭遇雪崩,被瞬间吞没,五位战士牺牲,仅有两位侥幸生还;有一位仅19岁的上等兵,在执勤中突发高原心脏病,一头栽倒后再没有醒来……伤亡可以例数,更多“牺牲”其实并不可见——陆军第953医院诊断统计,由于缺氧和缺维生素,岗巴营80%的官兵血色素严重超标,100%的官兵有不同程度的高血压、心脏移位等高原疾病。守护边境的职责所在,加之地处险远,常年与冰川、雪山为伴,岗巴营作为全军海拔最高、离天最近的建制营,也意味着这里的战士与绝大多数普通人拥有完全不同的另一种生活。从岗巴采访完回到北京,《中国青年》记者曾向一位战士表达这种“穿梭感”。他回答道:“本来就是两个世界,我们在天上,你们在人间。”
踏雪巡逻
树活了,人也要活得好
没有人比黄国忠更了解岗巴的变化。他被称为“岗巴活地图”,有时雪大埋住路的痕迹,天一黑,不少驾驶员会找不到回营部的方向。他闭着眼睛都能开回来。这个在岗巴当了16年兵的驾驶员身高不到一米七,还保留着一口来自贵州的乡音。一笑起来,黢黑的脸上立马爬满皱纹。当被问道:“有人会说您看起来比实际年龄大一些吗?”他只是笑,回:“对,多得很。”然后叹口气,又笑:“证明我老咯。”
落日下的5592哨兵
2005年,黄国忠18岁。刚下连时,这里还都是土路,颠簸一路到营部,他和同年兵看看对方,全身都被土糊满了,“只剩下两个眼珠子在转”。最初几年,除了日常巡逻,每到夏天,营部都要为“冬囤”做准备,以应对大雪封山。驾驶员们一趟趟开车拉萝卜、莲花白、土豆等过冬物资,上来就都冻成了“冰坨坨”。大家白天把菜抱出来晒,晚上收回去,第二天再晒。但菜终究都不是新鲜的。今年28岁的鲁周扬比黄国忠晚5年进岗巴营,印象最深的就是第一次吃到冻土豆。“冻完之后再煮熟,它居然还是棱整整的。”河南小伙从来没吃过这个,“里面是蜂窝状的,水分一点都没了。”他回忆起刚入伍前几年吃过最香的饭,是“二荆条”辣椒拌酱油,配上白饭。连队哪天做了番茄炒蛋,再来一盘炒土豆丝,大家伙“恨不得把盘子都舔了”。营部开始并不通水,要靠战士们每天去附近的河沟挑。用电靠发电机,在老式发电机的负荷范围内,每天只发两小时。后来换了风力发电机,结果被风刮坏了。夏天和冬天不到10摄氏度的温差,让这里一年只剩一个季节。到晚上,如果在海拔较高的哨所,最低温度降到零下40摄氏度。战士们每天下午体能训练时间都去捡羊粪,用来烧火炉取暖。羊粪燃烧快,夜里要“睡一会儿起来添一点”。如今,运送物资的车辆可以每周上来一次,新鲜水果到了拉萨,两天后就能运到各个连队哨所。如遇大雪,就先动用铲车,铲到露出地皮的湿土,其他车辆再陆续上来。风雪大时,铲车作业不停,挡风玻璃隔一会儿就蒙上一层雾气结的冰,需要一个人在驾驶室“盲操作”,另一个人在外面充当他的眼睛。
从营部到5371后备点的路上,军车陷在雪中
在海拔5371米的某驻勤点,每个宿舍里的课桌上都放着一盆小小的多肉植物,这是连长王旭从云南老家休假回来特意为战士们带的。这里积雪终年不化,四季举目不见一片绿叶。养在连队阳光棚里的两棵发财树,刚一搬上来没几天就冻垂了叶子,战士们便把连长带回来的多肉拿进寝室里养着。鲁周扬记得,塔克逊边防连一位服役16年的老兵,退伍前在连部种下几棵矮松。他说:“我走了,让树替我站几天岗。”本未报太大期望,想着“能站几天算几天”,结果树竟然活了,现在还“站”在那里。营区河沟边还有几棵柳树,20年来,从两米多高逐渐被积雪压趴下来,如今矮得如陀螺一般,树冠却依然如盖。“你看,树都活了。”
鲁周扬说,“人不得活好点儿。”
巡逻途中的快乐瞬间
高原的馈赠
岗巴营所戍守的中印边境锡金段,百余公里边境线和通外山口都没有界碑或界桩。每次巡逻,战士们拿着北斗导航,走到电子地图所示的边界线处,代表一次对领土主权的宣誓。这里的每一个人对巡逻是否“到点到位”,都有相当强的概念。塔克逊边防连指导员吴震说,他们巡逻时有一段路车上不去,坡度陡,碎石遍地,步巡十分艰难,而两边的路却平坦好走,但大家“就要走那条路,往两边一步都不行”。因为向右,相当于越界了;向左,自己的国土就走少了一块。吴震之前在新疆军区服役,戍守中哈边境。那边平均海拔在2000米以下,沿边界线大多路面平整,车巡不到,马巡能到,与这里5000米以上海拔的路况截然不同。21岁的新兵扎西多吉今年9月刚来到海拔5371米的驻勤点。作为在新兵营时体力名列前茅的藏族人,他第一次上海拔5592米的观察哨,也觉得“恼火”。“在雪里爬山很累的。”他操着不流利的普通话描述道,“雪很厚的,很硬,也很滑,我们陷不进去,一爬一滑。”从5592观察哨到它的5371后备点,来回路程将近4公里。他们一般从早上10点出发,来回步行,到晚上11点回来。
党员先锋队踏雪巡逻
21岁的新兵于鸿隆去年刚入伍。在这之前,他对边防军人的概念很简单:“守边疆,生活条件比较艰苦,一年365天,天天上山巡逻。”真正来到岗巴之后,“艰苦”二字于他有了更具体的感受。刚下飞机,新兵们先到达位于日喀则海拔4500米的定结县。当晚就有隔壁班一位战士因为高反呕吐,带吐了一整个班。于鸿隆班上有人被拉过去看热闹,结果回来也带着自己班的人吐起来。有老兵说,每年新兵刚到连队,100个人晕倒20多个,算是正常比例。还有媒体曾报道过,有新兵刚上高原得了流感,插着鼻氧管,身上盖着三层被子,难受得一直在喃喃地喊“妈妈”。但这些来自平原的年轻勇士,很快就收到了高原的礼物。于鸿隆还记得第一次爬山,从海拔5071.8米的奴木日边防连连部出发,刚到半山腰就累得动弹不得。缓了接近半小时,他慢慢爬到山顶。脚下晨雾还未散尽,却看到远处雪山连绵,峰顶清晰可见。他从重庆来,重庆多山,但没有一处这样的风景。
巡逻
“就……漂亮。”他小声形容着,眼里透出自豪的光彩。像这样的惊喜,他还慢慢发现很多。比如每到夜里,仿佛伸手可触的星星;不下雨的夜晚,每抬一次头都看得到的流星;还有白天也不缺席的月亮,中午十二点,依旧干干净净地挂在天上。如今,于鸿隆所在的奴木日边防连连部,就暂时安置在若木新村的党群活动中心里。连队食堂和村上的幼儿园一左一右,共用一间大厅。幼儿园有5位小朋友,白天骑着小三轮车,就在院子里整齐排列的猛士车、勇士车前转来转去。“调皮得很。”连长姜臣领笑着说,“会跟我们要东西吃。”在这里,乡亲们说得最多的是“金珠玛米亚个嘟”,藏语“解放军好”的意思。军车开在路上,乡亲们会主动招手,小孩子见了,会向车敬礼。就算年纪大的老人家遇见年轻的军人,也会以“叔叔”相称。这是藏民们在常年拥军的情结之下,对边防军人的“专属待遇”。
“那一天”
有所谓“和平无战事”吗?面对这个问题,岗巴战士们有同样的回答。昌龙边防连连长王旭曾在中尼边界线上巡边6年,主要应对偷渡、非法放牧。给界桩拍照,维护界桩,勘察周围环境,返回,没有担心过完不成任务。而来到这后,发现情况复杂很多。王旭今年31岁,是5592观察哨最早的一批观察员。这里是全军最高驻兵点,向前几公里就是邻国,可以肉眼看到边境线。“我们所处的位置和斗争形势都不允许我们说自己在和平年代里,觉得相安无事。”他说。
岗巴官兵正在执行巡逻任务
在去年的加勒万河谷冲突之后,王旭的第一反应是立马做好战备,与他一样,全营每一位主官和士兵都绷紧了弦。因为这里是真正的一线。涉及国家主权,关乎这条边界线的每一次观察、每一场巡逻,踏出的每一步足迹,都触碰着两个世界上人口大国最敏感的神经,也书写着在这条边界线之外,人们无法想象的日常。今年27岁的王发涛,已经在边境线做了五年的现地翻译。他对军旅生活的想象,本是参照内地军人的模板展开,但没想到刚一下连,就与“斗争”二字来了个正面较量——他的左眼在一次巡逻中受伤,手术后视力仅剩0.02。他这样理解“和平”:是战争的目的,也是战争的前奏曲。“如果‘那一天’发生在自己身上,那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因为自己也时刻准备着,而且那也是自己该做的事情。”作为现地翻译,他随时与外军正面相对、交谈,遇到任何情况,“不能怂”是他给自己设置的底线。
耐寒抗寒训练
内地军人与边防军人相比,相同的是都在积蓄能量,不同的是与前线的距离。这里没人惧怕这种距离。姜臣领也想到过牺牲。他今年32岁,开玩笑似的和爱人说过,如果自己牺牲了,“不想让她太伤心,就让孩子陪着走完后面的路。”这话说过一两次,之后他又想过很多次,但再也不提。军装这身衣服本身就有特殊的意味,穿上它,就要随时准备“那一天”真的来临。鲁周扬想起在1985年对越自卫反击战中牺牲的一位17岁战士,遗书写在烟盒上,只有一句话:“谢谢您来收拾我的东西,请抽烟。”他喜欢这种浪漫的英雄主义,但一想到爱人和儿子,还是觉得“多少不能太仓促”。在去年加勒万河谷冲突事件之后,鲁周扬写了一封遗书,写完之后又后悔。“其实真正到了‘那一天’,说实话,这玩意可有可无。”他显得满不在乎,“命都抛了,你还要交代啥?最重要的东西都已经交代了。”一寸山河一寸血。60年来,岗巴营有33名官兵牺牲在巡逻执勤岗位,国土未失一寸。“绝不能把国土守小了,更不能把国土守丢了。”这句话早已印刻进每一位战士心里。
不惧风雪执行观察任务
最可爱的人一直都在
一个多月前,话题“高原战士的发际线”上了微博热搜。视频里接受访谈的战士脱了帽子,露出与年龄极不相符的额顶,正是昌龙边防连连长王旭。去年年初,连队前推5592高地设立观察哨,每天观察都是“两头黑”——趁黑到位,摸黑归建。那半年,31岁的连长发际线开始急速后移。除了压力增大的原因,脱发问题降落在高海拔地区本就比平原地区更早。对于这里30岁出头的战士,“M型”发际线已经可以站在“鄙视链”上游,很多人连中间的“V”都不见了。塔克逊指导员吴震和王旭年纪差不多大,每次休假回家一定要戴帽子。连队去年入伍的新兵王洪,刚23岁,头发看上去足够浓密,却确信自己的发际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上爬。王洪驻守在海拔5318米的查果拉哨所,是老岗巴最具标志性的哨所之一。这里自1962年建哨,从石堆、帐篷、土屋,到如今的烽火台状碉楼,营房已经换了六代。平台入口的两侧石壁上各有五枚金色大字:这里有我们,祖国请放心。当兵之后,王洪了解到岗巴营的历史,开始觉得站上查果拉哨所是一种荣耀。“还能时常上上新闻啥的,给家人看看。”但他其实更喜欢待在连队里,因为那里人多。《士兵突击》里有一句台词说:光荣在于平淡,艰巨在于漫长。平淡和枯燥隐匿在光环背后,而那才是这里真正的生活。
塔克逊哨兵
哨所的观察班里常年只有三名战士,王洪、他的同年兵和班长刘明棋。每到饭点,王洪会拿着三个人的饭盒穿过400米长的坑道去排部打饭,时常和这里的战友“吹吹牛唠唠嗑”,再上去继续面对雪山。班长刘明棋25岁,2018年,查果拉哨所管辖权改到塔克逊边防连后,他第一个打报告上来,谈到对面的三座雪山,各个地方“闭上眼睛都可以想到是什么样子”。去年团里安排他去重庆带新兵,他总觉得待不习惯。“我也不明白怎么回事。”他自己明明就是重庆人,“调到哪里都不想去,反正就想在单位。”他觉得也可能是因为自己“怕生”。在高原待久了,每次下去都会产生这种正常的脱节感。休假时和朋友相聚闲聊,姜臣领总觉得自己“根本插不进去话”,一张嘴,大家都不知道怎么接,“天就被聊死了”。所以话题只有止步于当兵前的时间。关于当兵之后的内容,姜臣领常被问及的,基本就是比如“海拔多高、推荐去哪里旅游”之类的问题。而他自己除了连部,基本哪都没去过。鲁周扬对这种“格格不入”的感受更为深刻。他清晰地记得自己第一次休假回家,是在上高原的3年5个月零12天之后。第一个苦恼,是不知道“衣服该怎么穿”。当时他按照迷彩服的颜色买了两套衣服,把上衣扎进裤腰带里,“不扎进去总觉得不舒服”,加上脸被晒得红黑,现在想想那副模样的自己,“要多难看有多难看”。一到站,鲁周扬第一个冲下高铁,发现电梯正以极缓慢的速度运行。不清楚这是“省电模式”,确信是“坏了”,他扛起行李开始走台阶,直到被后面的大批乘客坐着电梯超过去,再回头报以不解的目光,他觉得那一刻的自己“就是个傻子”。家人迎上台阶问他,“孩子,你这是咋了?”他呆呆地回答说:“我也不知道。”于是平原上和高原上的他,形成了两个对比鲜明的鲁周扬。在岗巴营,他是出了名的“鲁有才”,能说会道,一个人用23天时间筹建了整个营史馆,一张嘴能把远道而来的参观者讲得满眼热泪;边境线上,他觉得自己站在那“比雪山还要高一点”,因为有十足的底气面对各方力量,就像电视剧里说的,“老子身后可是中国!”
查果拉升旗仪式
“有所谓”的东西
谈及“边防军人”的身份,新兵于鸿隆觉得对于自己最浅层的意义,就是一笔独一无二的精神财富。他想着,“回去之后,起码我可以说自己见过祖国最远的地方,见过对面的军人是什么样的,踏过巡逻线,走过边防线。”他对于未来的想法也很简单:晋级,带新兵,继续待下去,把没爬过的山口爬一遍。他还想好了,等退伍之后,带上女朋友和父母一起,再重回西藏看看。今年12月,老兵黄国忠就要离开西藏。岗巴营留给他肺动脉高压、脑血管痉挛、颈椎骨质增生、血红素偏高等种种问题,也留给他16年无可复制的边防军旅生涯。但面对转业回家,黄国忠顾虑重重。在高原开了这么多年车,回家之后能做什么?继续开车吗?不开车的话,其他工作能做什么?塔克逊边防连指导员吴震最在意的,也是老兵退伍问题。5年、8年、12年、16年、20年,大家用如此长的时间驻守高原,等到退伍后,“年纪大了,学历也没有,特别是在我们这个地方,相对单纯很多,进入社会,大家能不能适应得了?”他想到各地的退役军人事务局,都会为退伍军人安排一些技能培训课程。但这并未减弱他的担心:“你说,人家十五六岁开始学电焊,焊十几年,和你退伍之后回去学几年,能一样吗?”近年来,关于岗巴营的报道越来越多,媒体的重点都在描述这里“生活苦”的部分,但在吴震看来,那些都是“无所谓的东西”。
巡逻
“以前那么苦的时候,外面并不知道,但大家都熬过来了。”他觉得这里的情况就像“十一”期间的热播电影《长津湖》一样。苦,但是要完成任务。“其实这些我们都能克服,而且我感觉,这些东西也是我们本职工作范围内、我们必须要做的。”问及“在此坚持的最大理由”,他笑了笑说:“我觉得不需要什么理由。”几个月前,吴震被通知有一个选调机会,那段时间,他陷入极大的失落中,然后决定拒绝。这里的干部骨干常会面临低海拔选调的机会,就像黄国忠、鲁周扬,但大家都没有走。在众多描写高原战士的文章里,有句话出现频繁:“不恋家乡景色艳,愿与雪山共百年。”但生活终究是每个人慢慢过出来的。雪山固然美,如果日日看呢?亲人都在远乡,战士们又为何在此久留?记者离开岗巴营时,平日里害羞的小战士才提出想拷贝一些电影。山上少有娱乐活动,大家没事总喜欢聚在一起看电影。回京后,《长津湖》还在热映,看到电影里伍千里拉着伍万里的手在冰天雪地里缓慢前行时,突然想起在西藏的那天,也是被一群战士顶着漫天疾飞的雪粒引着缓慢前行。内地的生活安宁而幸福,但很少有人知道、关注这些年轻军人在边境一线做着什么。回到平原,人们看得到他们高原红的脸,却很少思考他们肩上的分量、很少看到他们胸腔里炽热的信念。太平本是英雄定,不见英雄享太平。哨声还在不同地方吹响。
监制:皮钧
终审:蔺玉红
审校:陈敏 刘晓 刘博文
编辑:申西
来源: 中国青年杂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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