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安门内大街以牛街路口为界， 东侧路南是菜批百货，西侧路北是报国寺收藏市场，没事来这两个地方转转，是很多附近居民的习惯。最近，两家老市场相继传出停业的消息。
“撤摊清仓，一件不留”、“撤摊甩卖，不计成本”。“菜批百货”的商户们纷纷降价甩货，市场里被招揽顾客的吆喝声和讨价还价声笼罩。“菜批”将于12月31日停业改造，计划明年４月重装开业。
而1997年开市，被誉为北京收藏界文化名片的报国寺收藏市场将于2020年1月1日起不再与承租商户续约，这个以经营书籍、邮票、钱币为主的文化市场将彻底告别。
下午时分，京蜜来到“菜批百货”门口，门楣上悬挂红色横幅，写着“本市场升级改造 清仓甩货”。旁边的“升级改造公告”上显示，市场装修时间为2020年1月1日至2020年3月31日，暂定2020年4月1日重新开业。
进入大门，左右两侧都是手机维修贴膜的摊位，一层摊位主要以珠宝首饰、鞋帽箱包、纺织品为主，个别摊位售卖五金、毛巾等，临近新年，卖福字对联的摊位生意也不错。二层主要是服饰，有商户正踩着缝纫机，给客人的衣服纤边儿、修拉锁。小摊位排列紧凑，商品应有尽有、琳琅满目。货品样式不算新潮，但是却物美价廉，符合老百姓的生活需求。
这里的商品有多便宜？一件男士羽绒服只卖280元、登山包价格是六七十元、一双皮鞋顶多也就200元、袜子3元一双……不过“讲价还价”早已是市场上的常态，一位大妈指着9元的一包塑料袋说：“7块！7块我就买了”。也有客人直接买走了5元一本的挂历，对这个价格很满意。
2002年1月1日开业的“菜批百货”已经伴随客人们17个春夏秋冬，令人目不暇接的小商品是生活所需，附近的老街坊们更是习惯了遛弯时顺道添置几件“小零碎”。家住市场附近的王大爷提前买好了今年的福字和对联儿，他告诉京蜜，本来是想年前再买的，这不是要关门了，就只能提前买了。有人说，小商品虽然是不值什么钱的小件，却是平常时刻离不开的物品。
在热闹的“叫卖声”中，商户们也在考虑今后如何经营。“6000元的摊位租金还可以，装修后肯定不是这个价格了。”“现在市场就通知让甩货了，下一步怎么办还不知道。”商户议论之时，市场中也有几位中介在推荐其他市场的新铺位。
摊主王女士对此积极乐观，喜气洋洋地向顾客介绍自己家的“毛衣链”。2018年9月28日，她的摊位刚刚从“官园批发市场”撤出，在“菜批百货”落脚。“赶上淡季的时候，一个月不见得能回本，这几天降价却吸引了很多客人。新的商铺再慢慢找，不着急。”
随着“天意”、“万通”、“动批”、“官园”等小商品批发市场陆续迁址或升级改造，“菜批百货”已经是三环里最后一家批发市场。“菜批百货”相关负责人表示，担心顾客人数激增产生安全隐患，希望撤市期能平稳度过。
“不强求，能卖出去几件羽绒服就算回本。”日落时分，顾客渐渐散去，只剩商户边收拾东西边讨论一天的营生。老顾客们对家门口的市场依依不舍，也希望早点与改造后的“菜批百货”重逢。
出了菜批百货大门，沿着广安门内大街往西走，五分钟功夫就来到报国寺收藏市场。
说起报国寺收藏市场，是被奉为收藏界的“晴雨表”，老行家遇见老藏友，传奇故事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红砖灰瓦、古树掩映、龟趺石碑、砖石月台，报国寺始建于辽代，两度坍毁、两度重修、风风雨雨、几经沉浮，1997年，成为了收藏者的交易场所，最早以“地摊”的形式出现。古玩收藏店店主吴小芳回忆，1997年“摆摊”不需要租金，1999年来到市场时月租金才2元，经历了从地摊到棚子里，再因市场升级进入了“馆”中。
如今，走进报国寺收藏市场中，有中国钱币馆、外国钱币馆、中国书报刊馆、中国票证馆、中国连环画馆和中国扑克馆等。每个“馆”中都有几家老商铺，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来的客人多数都是老主顾，跟店主常以“兄弟”相称，店主也直接拿出来“尖”货招呼。
连环画店主马先生是1949年生人，2002年来到了报国寺收藏市场，如今从事这个行当已经17年。“小人书”对于马先生而言可谓是意义匪浅，在物质匮乏的年代，家家户户都没有电视，“小人书”中一个个英雄人物印刻在了脑海中：雷锋、王麟、董存瑞、黄继光等。“小时候，这一片儿的孩子都在一所小学上课，放学后，把书包一扔，一群孩子就去玩儿弹球、拍三角、扇洋画，我就用弹球赢了同学一本‘小人书’，没头没尾，揣在兜儿里，反反复复看了好多遍。”
王先生是这里的常客，进门就熟门熟路找一本叫《陈真传》的“小人书”，他笑呵呵地告诉京蜜：“玩儿这个已经20年了，淘货的乐趣就是如果有上中下三册，买完了上册，还得寻摸中和下册。”不一会儿，马先生从抽屉里翻出了镇店之宝 1955年的《梁山伯与祝英台》，现在市场价是6万元。什么样的“小人书”最值钱？马先生说：“出版社、画家、发行量、年份、品相、开本，这些好坏综合起来才能估出来一本‘小人书’值多少钱。”
李先生是钱币收藏馆中的店主，在报国寺收藏市场已经16年了。柜上散落着清乾隆嘉靖的钱币，他一边拾掇着钱币，一边感叹即将离开这里。
古玩收藏店店主吴小芳是江苏宜兴人，嫁到了北京，提到“市场即将关闭”，声音有些哽咽、眼里也有些许泪光。“的确舍不得，这个市场太好了，花很少的钱就能在食堂吃的很好，夏天还有饮料和冰棍。一说没有这个市场了，大家可难受了。别人问去哪儿不行啊，我说那不一样。”
在展示柜中，放着吴小芳的嫁妆，一套清代的紫砂壶。她说，南城是北京的文化聚集地，有“文”又有“武”，琴棋书画、曲艺戏剧，应有尽有。10年前，吴小芳的店铺获得了报国寺收藏市场的十佳店铺，市场特意找来了摄影师给吴小芳拍照片，她拿着紫砂壶，眼中满是欣喜。
下午５点半，报国寺收藏市场的各个收藏馆已经熄灯闭店了，在这里工作6年的保安不时走出来看看寺中的一景一物。“这里原来是粮食部，后来是工厂，最后才是市场。”正如叙述报国寺之前的历史一般，这些鲜活生动的交易买卖、人情世故也会被1997年-2019年，曾是收藏市场而一笔带过。
一南一北、一雅一俗，“报国寺收藏市场”与“菜批百货”告别广安门内，千年古刹归于平静，繁华市井静默无声。我们不妨抓紧最后的时间，到菜批回忆下老批发市场的购物乐趣，到报国寺寻摸些老物件收藏吧。
【京蜜贴士】
北京广安菜市口百货市场中心（简称：菜批百货）
营业时间：周一至周日9:00-18:00（2019年12月31日停业）
路线：距地铁4/7号线菜市口站D西南口步行700米
报国寺收藏市场
北京市西城区广安门内报国寺1号
营业时间：周一至周日7:00-17:00
路线：7号线广安门内B口步行256米
新京报记者 罗帆
摄影 新京报记者 罗帆
编辑 王彬 校对 郭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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