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的卦象,上卦为兑,下卦为艮,这两个卦象在先天丹法中是非常绝妙的火候比喻。
在月相纳甲法中,兑卦象征着上弦月,而艮卦象征着下弦月,而上弦月和下弦月的月相,恰恰是《参同契》中用来比喻炼丹火候的“龙虎两弦”:
“上弦兑数八,下弦艮亦八,两弦合其精,乾坤体乃成。二八应一斤,易道正不倾。”《周易参同契.龙虎两弦》
巧的是,根据先天八卦纳甲法,兑卦纳甲为丁,艮卦纳甲为丙,天干中的丙和丁,五行上恰好也都属火!(先天纳甲和月相纳甲之法都是《周易》本有的内容,具体论述参见本系列前几篇。)
后世的丹家也对于《咸》卦中的兑艮两弦之象极为重视,紫阳真人便在仿《周易》六十四卦而作的《绝句六十四首》中写道:
前弦之后后弦前,药味平平气象全。采得归来炉里鍛,鍛成温养似烹鲜。(《悟真篇》)
那么,这些方士们对于《咸》卦的解读是否符合《周易》作者的本意呢?
没错。接下来,我们就来细品一番,《咸》卦中传授的丹法秘要。
一、释卦名:虚壹而静
我们在上一篇中说过,《咸》卦的主旨精义,在于一个“虚”字。
“虚”,自古就被视为“道”的代名词:
《管子.心术》云:“天之道曰虚”,“虚者,万物之始也”。
《庄子》也假托孔子之口说:“唯道集虚”。
《吕氏春秋》也说:“虚者,道也”。
《贾子.道术》也说:“道者,所以接物也,其本者谓之虚”。
正因为这个“虚”与天道的关系如此密切,所以《咸》卦才能够与上经第一卦象征着“天行”的乾卦一样,赫然在下经占据了第一的位置。
也就是说,《周易》的作者无论是在上经还是在下经,都将天行(道)摆在了至高无上的位置。
天道在上,丹家又常说“炼虚合道”,那么这个“虚”要怎么“炼”才能与道相合呢?
天道炼心,炼的当然是心。
“心”如何炼?道如何知?荀子给出的解释最是直接:
“人何以知道?曰:心。心何以知?曰:虚壹而静”《解蔽》
“虚壹而静”的心,便是“无心”。
无心,就是虚。
巧的是,“感”字去掉底下的“心”,就是《咸》卦之“咸”。所以历代说“咸者,无心之感也”。由此可见,作者以“咸”为卦名,妙到极点!
二、《咸》卦初六爻:咸其拇
《咸》卦六句爻辞,描述的是人体在虚静状态下感应到的真气运行情况。
恬淡虚无,真气从之。《黄帝内经》
《咸》卦的初六爻说:“咸其拇”,就是气机从足下生发的情况。
《庄子》中曾谈到踵息之法说:“真人之息以踵,众人之息以喉”。
《庄子》中还记载,列子的师傅壶子说过:“吾示之天壤,名实不入,而机发于踵。”
《淮南子》中也记载了这个故事:“壶子持以天壤,名实不入,机发于踵。”
所谓的“名实不入”,实际上就是一种无我无心的虚静状态,在这种状态之下,“机发于踵”,气机开始从足下生发。
那么,《周易》的作者为什么不直接说“咸其踵”呢?
两个原因,一是为了押韵。(有关《周易》的音律之妙,可以参考乾坤二卦的声音律吕之学。)第二个原因,是因为“拇”字也是一语双关。
首先,“拇”字以“母”为声,暗喻着是“无名万物之母”,以“无”心来感应天地之真气。
其次,“拇”,是指脚上的大脚趾,同时也是足厥阴肝经的起点。
足厥阴肝经图:咸其拇
肝属木,木生火,而《咸》卦的艮兑二卦,纳甲为丙丁,五行恰恰属火!因此作者在爻辞中提到厥阴肝经所起之“拇”,正暗喻着以木生火之象。
再次,厥阴肝经上最重要的穴位,就是在大脚趾头附近的“太冲”穴。
肝经大穴:太冲穴
说到“太冲”,就有很多的说法了。
按照庄子的说法,这也是气机的一种。
“吾乡示之以太冲莫胜,是殆见吾衡气机也。”《庄子·应帝王》
按照《淮南子》的说法,这是一种无心的境界:
“聪明虽用,必反诸神,谓之太冲。”《淮南子·诠言训》
按照《黄帝内经》的说法,“太冲”是一条经脉:
“女子……二七而天癸至,任脉通,太冲脉盛,月事以时下,故有子。”《素问·上古天真论》“圣人南面而立,前曰广明,后曰太冲,太冲之地,名曰少阴。”《素问·阴阳离合论》
按照南怀瑾的说法,这个“太冲”又指太冲脉,也可以代表中脉,也就是密宗讲的中脉。
……
以上种种说法,莫衷一是,但是脚趾上这个名叫“太冲”的穴位,却和“咸”卦的主旨非常吻合:
《玉篇》曰:“沖,虚也”。古文沖与冲通,皆有虚之意,如《老子》的“大盈若冲(沖)。
因此,位于人体“拇”上的太冲穴,同样也暗喻着虚中无心!
本文为“也说《周易参同契》”系列之八,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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