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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脸色铁青：“怎么了？昨天夜里，我发现我的东西丢了……查问了一遍，才知道昨儿一整天，除了我和我的贴身丫鬟，就只有你带人进了我的房间！”
苏姨娘马上声音尖利地反问道：“大小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怀疑彤儿偷了你的东西吗？我们可什么都不缺！”
大小姐还是不看苏姨娘，一字一顿道：“她不会，但她调教出来的人就不一定了！”
瑞云的心里传来轰然一声巨响，昨天正是她陪着二小姐去了大小姐那儿，大小姐……这是在怀疑她吗？
雲雪遥
第1节
瑞云还没来得及细细揣摩，就见二小姐带着匪夷所思的表情，回过头，一把把她拉到前面来。
她指着瑞云，对大小姐说：“昨儿我带寒露去的你那儿……寒露，你老实交代，你偷大小姐的东西了吗？”
瑞云被这猝不及防的变故弄得有些懵，她摇摇头，嘴里喃喃道：“没有，没有，我没有……”
大小姐的目光，缓慢地移向瑞云。
她的眼神很冷，像一枚冰锥，尖锐地扎在瑞云的身上，也扎进她的心里。
她就这么紧紧地盯着瑞云，直到瑞云不寒而栗，才厉声命令道：“来人，搜她的身！”
第2节
大小姐身后的丫鬟仆妇，得令立刻冲过来，将瑞云团团围住。有扯她袖子的，有翻她衣领的，有掀她衣襟的，有扒她鞋子的。更有甚者，揪着她的头发，把她的发髻整个散开。
一个姑娘，被当众搜身，简直就是奇耻大辱。瑞云何时受过这样的气，她一边拼力挣扎着，一边大声喊道：“你们放开我，我没有偷东西……”
然而，身单力薄的她，又岂能抗争得过这些丫鬟仆妇。说话间，一个膀大腰圆的中年仆妇，将手探进瑞云的怀里。只见她眼睛一亮，兴奋地叫道：“这是什么？果然在身上藏着呢！”
瑞云刚刚在花圃里捡到的碧玉簪子，就这样被那仆妇拿出来，呈在众目睽睽之下。
第3节
大小姐看到簪子，脸色更是难看，她逼近瑞云，咬牙切齿地问道：“口口声声说自己没有偷，这簪子是你的吗？”
瑞云依然毫无惧色，理直气壮地回答：“我本来就没有偷东西，这簪子是我姐姐的……是二小姐赏给我姐姐的！”
说着，她看向二小姐，想让她替自己作证。
二小姐眼见大小姐的人真从瑞云身上搜出了东西，呆呆地站在一边，对瑞云的求助浑然不觉。
瑞云只得自己又重复了一遍：“簪子是二小姐赏给我姐姐的，我没有偷！”
大小姐彻底被瑞云的态度给激怒了，她目光凌厉地看着二小姐，喝问道：“宋锦彤，你自己来看，这簪子是你的吗？”
第4节
正发愣的二小姐，听到大小姐的厉喝，赶忙过来。
她瞥了一眼那簪子，眼睛一下子瞪圆了，大惊失色道：“寒露，你……你这簪子打哪儿来的……你真气死我了……”
瑞云一下子怔住了，二小姐这是什么意思？
就在这时，瑞雪和两个丫鬟捧着衣料进了门。
瑞雪先看到庭院里闹哄哄的人群，再看见妹妹——衣衫不整披头散发的瑞云，被人团团围着。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下意识地把手里的衣料一把塞给旁边的丫鬟，便飞奔了过来。
二小姐看见瑞雪，蹙眉道：“谷雨，快来看看你的好妹妹……把我的脸都给丢尽了！”
瑞雪更是震惊，她忙走到瑞云身边，心神不宁地问道：“二小姐，寒露……她怎么了？做错事了吗？”
第5节
姐姐的突然出现，让瑞云仿佛看到了救星一般。她激动得有些语无伦次：“姐姐，我浇花的时候，在花圃里看到二小姐赏给你的那支碧玉簪子，那碧玉簪子……你怎么给弄丢了？我就赶忙捡了起来……可大小姐非要一口咬定是我偷她的……”
说到这儿，瑞云戛然止住。
因为她看到，姐姐的头上，赫然插着一支碧玉簪子。
她惊愕地转过脸，看到大小姐的手里，也有一支碧玉簪子，刚刚从她怀里搜出来的那支。
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到这一刻，瑞云彻底慌了。她惶然地看看姐姐，又看看二小姐，结结巴巴地说：“姐姐，你的簪子没有丢吗……二小姐，那……那簪子是我在花圃里捡的，你让我浇花的时候，我捡到的，我以为是姐姐弄丢了……”
第6节
二小姐打断她，气结道：“住口，丢人现眼的东西！”
她喘了口气，才接着对瑞雪说道：“谷雨，你别再听她狡辩了，这丫头太不争气了，枉我对她那么好，带她去大小姐那儿，她竟在我的眼皮子底下，偷了大小姐的簪子……”
说着，二小姐一把拔下瑞雪头上的碧玉簪子，在瑞云面前晃着：“看清了，这才是我赏给你姐姐的。这碧玉簪子一共有两支，我和大小姐各一支。我的簪头是朵蔷薇，大小姐的簪头是木槿花。她喜欢木槿，故而将那簪子视作心爱之物。我不喜欢蔷薇，所以才把它赏给了你姐姐……”
第7节
一直没开口说话的苏姨娘，这时候也忿忿地骂道：“小小年纪，打哪儿学的恶习？真是天生的下贱胚子……”
瑞云没听完，就觉得一阵天旋地转，眼睛一黑，软软地倒在了地上。
蔷薇，木槿……她根本就没有细看。
即便是细看，她恐怕也分辨不出来。
十四岁的小姑娘，向来对花花草草不感兴趣。平时绣花，都是照着姐姐的样子，从不去考究到底是什么花。
她只知道，二小姐赏给姐姐的是一支翠绿的碧玉簪子，只知道那簪头是花朵形状。
她哪里会想到，花圃里和姐姐那支看起来一样的簪子，她顺手捡起，竟会引来如此滔天大祸呢？
到底是谁在陷害她？又为什么要陷害她呢？
第8节
恐惧让瑞云浑身发抖，她不知道接下来大小姐会怎么发落她。
已经到这个地步了，她对自己是生是死都不甚在意，她只怕会再次连累到姐姐。
恍惚中，瑞云感到姐姐在一个劲儿地推她，带着哭腔问道：“……你说啊，你怎么会去偷大小姐的簪子呢……这不可能啊……不可能…”
二小姐叹息道：“不可能？众目睽睽之下，人赃俱获，那簪子是从她怀里搜出来的，还能冤枉她不成？她定是见我赏给你一支碧玉簪子，眼红……”
二小姐刚说完，她身边的丫鬟立刻接口道：“二小姐您说的没错，您赏簪子给谷雨那天，奴婢在窗外亲眼看到，寒露拿着那支簪子，爱不释手的，还让谷雨插到她的头发上，都舍不得取下来……”
第9节
瑞云一言不发，到了这一刻，她已然明白，自己掉进了一个精心设计的阴谋中，无从脱身，也无从辩解。
耳边，传来大小姐的声音：“宋锦彤，你的贴身丫鬟做了如此下作之事，你来说，如何处置？”
二小姐一反刚才的低声下气，带着几分嘲讽和挑衅回答：“今儿夫人不在府里，还不是姐姐说了算……再说了，她偷了姐姐你的东西，要打要杀自然是随姐姐的便！”
大小姐冷笑一声：“杀还不至于，但惩罚不能免……按照规矩，打烂她的手，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伸手偷东西！”
几个身强力壮的仆妇立刻过来，按住瑞云。
一个仆妇拉住她的胳膊，另一个，则高高举起一根两尺来长的荆条，对着瑞云的手，狠狠地抽下去。
瑞云白嫩的手上，瞬间出现一条高高隆起的红色血痕。
第10节
瑞云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本能地想要缩回手，可她的两条手臂，被两个仆妇紧紧拽着，根本动弹不得。
听到妹妹的叫声，瑞雪的心都要碎了。
她的妹妹，是她在这个世间唯一的亲人，是她答应过爹娘、拼尽全力也要好好呵护的人。
瑞雪宁愿自己遍体鳞伤，也不愿妹妹受到一点儿伤害。
她哭着扑上前去，想护住妹妹，可还没到妹妹跟前，二小姐便命令道：“来人，拉住谷雨！”
瑞雪只能跪在地上，哭喊着，哀求着：“二小姐，求你救救我妹妹，求求你……”
二小姐话里有话道：“又不是我让人打她的，府里的规矩啊，都是夫人定的。大小姐向来最是守规矩，又最是痛恨这种手脚不干净的行为……”
瑞云又膝行着，向大小姐那边扑去：“大小姐，求您开开恩，饶了我妹妹吧……要不，您让人打我，我替妹妹受罚……您打我吧……”
大小姐居高临下地看着瑞雪，语气严厉道：“糊涂，你的妹妹犯下这种错误，若是不惩罚她，不让她长长记性，将来可怎么得了！”
第11节
对于妹妹偷大小姐簪子这件事，瑞雪自始至终都持半信半疑的态度。瑞云纯真善良，又嫉恶如仇，她怎么会偷东西呢？
可是，她毕竟才只有十四岁，还是个没长大的孩子。瑞雪知道妹妹有多喜欢那支碧玉簪子，所以，她也不确定，妹妹会不会一时糊涂做了傻事。
这一刻，瑞雪顾不得考虑是非真假，她只想赶紧救下妹妹。
瑞云的手，白皙娇嫩，十指修长。那双手能绣出足以乱真的花朵，还能弹出好听的乐曲。再这样抽打下去，手就废了。
瑞雪跪在地上，重重地磕头，断断续续地哭诉道：“大小姐，我妹妹她……她真的不是这样的人，她特别懂事，特别要强……
去年冬天，家里没有吃的了。我带她去邻居家，想借一点儿米。可邻居不借，还说了很多难听的话。出来的时候，我看到她家院子里的地上……有一枚铜钱。我想偷偷捡起来。可妹妹拦着不让，她说……姐姐，我们就是饿死，也不要捡她家的东西……”
第12节
大小姐凝视了瑞雪片刻，微微动容。
瑞雪的这番话，她并没有放在心上。真正让有所触动的，是瑞雪脸上，焦灼又心碎的表情。
原来真正的姐妹之间，是这样的——发自内心的疼惜与关切，宁愿自己代她受过，替她受苦。
她和妹妹之间，可从来没有过这种感情。
她抬头看了一眼那边依然惨叫连连的瑞云，低低地命令道：“算了，停下，别再打了！”
又对按着瑞雪的几个丫鬟说：“放开她！”
丫鬟们松开瑞雪，瑞雪几乎是爬着扑了过去，看到瑞云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手，她心痛到浑身颤抖，忍不住号啕大哭。
听到姐姐的哭声，瑞云哆哆嗦嗦地伸出手臂，抱住了瑞雪。
十指的连心痛，让她感觉浑身发冷，连牙齿都忍不住咯咯作响。她靠在瑞雪的肩上，用微弱的声音道：“姐姐，姐姐……我不想在这儿了，我想回家，回我们的家……姐姐，你带我回家好吗？”
第13节
瑞云的话，让瑞雪心如刀绞。
回家？她也想回家，可是她们哪里还有家！
大小姐望着地上抱成一团的姐妹俩，心里涌上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就在这时，一个家丁过来，毕恭毕敬道：“大小姐，隔壁景王府来人了！”
大小姐“哦”了一声，有些吃惊地问道：“景王府？谁来了？”
那家丁道：“景王的贴身护卫田青……藕花榭与景王书房的院落毗邻，估计是听到这边的动静，过来问问情况。国公爷离京的时候，曾嘱咐景王多关照咱们府……”
--第8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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