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相友随笔
所谓两性人，就是既有男性特征又有女性特征的人。我国北方叫做“二性子”，新疆人叫做“二尾子”，而在我们四川则叫做“公母人”。
那是给玉米浇水的时节，我们在部队的玉米地里挖沟引水，让地势较高的地方也能浇到水。一群农民也在附近的地里劳动。吃午饭时，他们就来到我们的玉米地里，共进午餐。我们吃的是馍，他们吃的是馕。饭后，我们就躺在茂密的玉米叶片下睡午觉，他们就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坐着，有人在默默地卷着莫合烟，浓浓的烟雾立刻袅袅在玉米梢头。
在玉米地里，是难以入睡的，只因头顶有一轮明晃晃的太阳。渐渐有了说话声，有人指点着一个如同女人样漂亮的男人，告诉我们说，那是个“二尾子”。那人并不介意，干脆就移坐到我们面前，像给幼儿园小朋友讲故事一样，讲起了他的别样人生。
他的家乡在遥远的河北。儿时，家里人以为他是女孩，他也自认是女孩，自小就女儿打扮，和女孩儿一起玩耍长大。
他酷爱艺术，毕业于艺术类中专校，随支边流来到新疆，分配在乌鲁木齐某剧团做演员。随时光推移，他也和其他女孩子一样，有了男性朋友。就在他结婚的当晚，才被发觉，他不是一个正常女人。后经法医鉴定，确认他为“两性人”，且男性多于女性，当即就把他的长发剪去，恢复了他的男人形象。他当时哭了几天几夜，为他这样的身份。谁知，更大的打击还在后面，剧团开除了他，直接下放到边远的额敏县农村，活生生剥夺了他钟情的艺术生涯。
恢复了男人身份的他，要找女朋友，比登天还难！在万般无奈的情况下，他一路哭回河北老家，从亲戚家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又一路同孩子一起哭回新疆额敏。在列车上，几天几夜，他都难合一眼。他不会带孩子，饿了孩子要哭，尿了须换尿布，这些他都无所适从。还是车上的好心大妈手把手地教他，传授一些带孩子的基本常识。讲到这里，他瞪着一双极富魅力的女人眼睛，望着西北独有的蓝天，幽咽地说，光河北到新疆这一路的经历，就能写一本书。接着，他轻轻叹息一声，也是孩子命大，才活了下来。
一阵清风，从玉米地那头吹来，一路翻弄着玉米叶，哗哗地响。我望着那男人走去的背影，依旧亭亭玉立，依旧有女人风韵。我感喟，上帝的错误就该上帝担责，凭什么让受害者承受这多责难？当事者本人如此豁达大度，旁的闲杂人等又何必指指点点！
（2021.6月 金城）
作者简介：
朱相友，四川省仪陇县第二中学退休教师。喜欢读书，喜欢写作，喜欢把自己经历的故事同他人分享。人生就是一场旅行，愿所有人旅途愉快。作品多发于《作家》等刊。
编辑 郑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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