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文/阿布,我来为大家讲解一下关于没确定你是谁?跟着小编一起来看一看吧!

没确定你是谁(谁能判定你是谁)

没确定你是谁

“现在不行,不代表以后不行。”

文/阿布

编辑/阿布

我曾经非常讨厌自己。

小学三年级的一个课间,我坐在操场篮球架的边缘。对小朋友们来说,钢管交错的篮球架是一个娱乐基地,大家都喜欢在这里上蹿下跳,但现在我坐的位置只有我自己,没有人想在我周围玩耍。

同学小琪,也是我的邻居。她走过来问我,“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那天可能是因为太孤独而觉得难过,我居然毫不掩饰地说“没人跟我玩”。在小学生眼里,这是最耻辱的一句话,因为最糟糕的人就是“没人跟他玩”的人。

小琪有自己固定的好朋友,平时我们交集不多,但那天她却意外的善良,说“走,我带你找跟你玩的人”。现在想起来有点好笑又单纯,因为小琪带我找朋友的方式,就是拉着我的手,像推销商品一样,走到正在玩耍的同学们面前,挨个问,“你们想跟阿布玩吗?”,几乎问道的每个人都摇头,就这样问了一圈,最后问道的一个同学不仅摇头,还说了一句让我记忆至今的话,她对小琪说“我跟你玩,不跟阿布玩”。

虽然只有小学三年级,不懂人情世故,但这种排斥,还是让我感受到清晰的心痛。那是我第一次认为自己是个糟糕的人。

还有一次,一个男同桌总是欺负我,我会做以及能做的所有事,就是“告老师”。起初老师还训斥男同学,但一次次的训斥过后,男同学依然旧习不改,老师后来也烦了,搞不定男同学,就搞定我,于是她把对男同学指指点点的手转向了我,说出了一句经典台词,“你也是,为什么他不欺负别人就欺负你啊?”

那一刻,我好像感受到和“我不跟你玩”一样的心痛暴击。为什么就欺负我啊?我也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一切都告诉我,“他们这样对待我,因为我是个糟糕的人。”

整个学生时代,我都在痛苦中度过。

我变得小心翼翼,总怕自己做错了什么给别人添麻烦。别人没跟我打招呼,我会想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说错一句话会让我自责很久;如果别人生气指责我,我会觉得难以承受,好像被宣判了死刑,然后千方百计去求得原谅,大部分时候别人的反应都是“多大点事啊”。

这种小心翼翼也表现为一种过度的自我防御。即随时准备识别出可能伤害我的人,然后抢先断绝关系。于是我身边的人也会因为我的多疑感受到明显的压力。比如我难过的时候,朋友没有关心我,我就会陷入复杂的内心戏,结合她言行的种种迹象开始推理,最终认为她早已不把我当朋友,然后和她拉开距离,整个过程我自己也很痛苦,我觉得自己可能真的想多了,但有一股力量推动着我不得不这么做。结局总是不欢而散,对方莫名其妙,我则陷入“又被我搞砸了”的自责。

高中班长说我活得太累,我真的很累。我不知道把自己摆在什么位置,我害怕伤害又渴望认可,我羞于承认自己需要被爱,因为这可能换来更多的嘲笑和侮辱,毕竟有段时间男同学们骂人的话中就流行一句“缺爱吧你”。

一次在回家路上,和爸爸聊起这件事,我故作轻松地谈起自己小学不受欢迎的事,爸爸说“主要是小时候我跟你妈都不在你身边”,我有些疑惑,同学们讨厌我,不应该是我这个人有问题吗,跟父母有什么关系呢?我也这样问了爸爸,他说“有关系,爸妈不在身边跟在身边还是不一样。”“不是我有什么问题吗?”“不是”。我努力忍住不哭,那一刻,我突然感受到了《心灵捕手》中,马特达蒙被那位老师一直重复对他说“It’s not your fault”时的心情。

虽然因为被告诉“不是你的问题”而感到极大的宽慰,但最关键问题还没有解决,我的内心依然是矛盾模糊的。不同的是,在否定自己的同时,我也看到自己的一些优点。比如学习成绩很好,经常考班级第一,似乎并非一无是处,但这让我更加混乱。我不能说服自己接受“我是个垃圾”这件事,但我也无法挺直腰板承认“我很不错”,毕竟“没人跟我玩”这个事实始终如心头巨石般使我压抑。

于是问题从“我是一个糟糕的人”变成“我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我值得被爱吗?”这在人格健全,或者说受欢迎的人眼里,根本不是一个问题。他们意气风发,游刃有余,从不会面临像我一样“找朋友”的困境。但对我来说,寻找这个问题的答案,却成为贯穿我生命近二十年的主题。

高中心理老师曾在课堂上讲,“不完美才是真正的完美”,我的心仿佛被触动了一下,因为我就是一个极其不完美的人啊,而老师却说这是“真正的完美”,我对这份肯定感到局促不安,我觉得我不配。

她接着说,“人就像100块钱,不管它被弄脏,被踩在脚下,还是被扔到臭水沟,它的价值都不会变。” 我觉得自己就像被弄脏的、被踩在脚下的、被扔到臭水沟的一样东西,但是不是100块钱,我不知道。因为100块钱不管变成什么样,人们还是喜欢它,但没人喜欢我。

我是不是被撕碎的100块钱呢?碎了的当然就破灭了,我就是这样一个破灭了的人吧,所以没人喜欢我?于是我问老师,“要是被撕碎了呢?”老师说,“拼接回去还是100块钱,价值依然没有变。”此路不通,我陷入了深深的疑惑。

我想不明白,我到底是谁,我是什么样的人?谁能判定我是好是坏?那些同学们为什么要这么对待我,是我错了还是他们错了?

对此,偶然看到的一个关于黑人种族歧视的故事引发了我的思考。这个故事说,一个黑人小男孩经过一家人的窗外,这家人的白人小男孩吹了个口哨大声叫道“黑鬼!”,屋子里的大人都哈哈笑起来,白人小男孩也跟着笑起来。

这个黑人小男孩做错了什么?白人小男孩又做错了什么?他真的懂“黑鬼”是什么意思吗?他真的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可以确定的是,大人们的笑认可和鼓励了这种行为。或者说文化形成的鄙视链认可和鼓励这种行为。

回到我学生时代的疑惑,这背后的问题是,一个同学穷、丑、不聪明、没才艺、没智慧,是不是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可以踩他一脚?是不是这样的人就没人在乎?

圆桌派有一期《圆桌讲究派》的特别节目,嘉宾是姜文。谈及那些看不懂电影的人,姜文的态度是“他今天不懂,但他有一天会懂的。”而马未都则认为“那你还是太乐观了。”“1万个里边有1个懂得就够了,那9999个都是陪衬”。

“陪衬”多少是带有一种鄙视的。他鄙视的是什么?是有共同行为特点的一群人,但这群人不是有名有姓的,它是一个群体。这个群体像一个小学校,一拨人毕业了,一拨人又来,而这个学校里永远会有这样一拨小学生,永远会有这样一群看不懂电影的人存在。就像那个黑人小孩的遭遇,他们的文化鄙视黑人群体,而不是某一个黑人。

而姜文的目光是追随着有名有姓的人走的。在他眼里,看他电影的人,不是某个“小学”里的一个群体,而是从小学到初中到高中,一直成长的具体的人,是会毕业后进入另一个阶段的。他承认这些有姓名的人的发展性,相信他们“有一天会懂的”,而不是蝼蚁一般“陪衬”的群体。

这对我理解自己是谁有什么帮助?帮助在于,姜文启发了我认识到自己也是有生命的、发展性的人,以及如何看待这样的自己。有生命就意味着相信他现在不行,但不代表以后不行;这个阶段是个垃圾,不代表下个阶段还是个垃圾;小学时同学们不跟我玩,不代表我一辈子就被定性了是个糟糕的人。

一个人穷、丑、不聪明、没才艺、没智慧是这个人的一部分,不是他的一生,更不等于他这个人。

我现在明白了100块钱的意思。只要我活着,我就是一条生命,它之所以不管怎样都有价值,就在于“他今天不行,有一天会行”。不管他人怎么踩我,不管这一阶段,我如何被排斥,我永远有改变的机会,有“行”的那一天。

遗憾的是,并非所有人都能把他人看待成有生命的人,这意味着来自他人的伤害不可避免。萨特说“他人即地狱”,唯有正确看待自己,认识自己,才能使我们免于入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