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对文学的理解是浅薄的,上大学开始,我才慢慢看得进去一些文学巨著。在那之前,我更喜欢看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比如读者,比如杂文选谈,比如世界未解之谜,比如风靡一时的蔡骏系列悬疑小说,或者古代历史进度表。

在那个纸质书籍为主宰的时代,我看过许多不甚入流的东西,可恰恰是这些东西,成了我之前很多年的养份之源。

那时候不懂得欣赏诗歌,总觉得诗人是残忍的,分离这个世界的因与果,以死亡为代价,完成自己狂走人世一遭的最后宣言;也觉得诗人的物质生活注定是贫瘠的,因为大多数诗人生前贫困潦倒,死后万人敬仰。

我不知道这世界是不是乱了顺序,我只知道,当我梦想日后成为一个作家的时候,我的父亲却告诉我,作家=坐家,那是一事无成的意思,我懂。

真正了解顾城是在大学现代文学史的课堂上,尽管那首“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它寻找光明”的《一代人》早已烂熟于心,可当我越发深入的了解,我才知道被誉为“童话诗人”的顾城,是多么偏执而矛盾。

而当我翻看顾城诗集的时候,这首《简历》比《一代人》更让我难过。

童话故事的作者和资料(一封来自童话诗人的简历)(1)

简历

作者:顾城

我是一个悲哀的孩子

始终没有长大

我从北方的草滩上

走出,沿着一条

发白的路,走进

布满齿轮的城市

走进狭小的街巷

板棚。每颗低低的心

在一片淡漠的烟中

继续讲绿色的故事

我相信我的听众

——天空,还有

海上迸溅的水滴

它们将复盖我的一切

复盖那无法寻找的

坟墓。我知道

那时,所有的草和小花

都会围拢

在灯光暗淡的一瞬

轻轻地亲吻我的悲哀

童话故事的作者和资料(一封来自童话诗人的简历)(2)

美丽而残忍的童话,是我心中难以愈合的创伤

顾城的诗歌是美丽而残忍的,让我深陷他营造出的童话般美丽的悲哀中,让我久久走不出这封简历所侵占的领地。

任性的孩子无论年过多久都不曾长大,认真的写下一封简历供人摘选。最后,那简历化为墓碑的轮廓,用柔软的声音轻轻唱着,“来了,便别走了罢”。

我始终搞不懂为什么独独这封《简历》入了我的双眼,让我不得不留下些当时的感受,免得遗憾。然而我却知道每一次相似度极高的感同身受都会让我的内心不甚痒痛,大概是我心底残留的那一点点关乎“坠落”的成份在喘息挣扎。

这一刻,我才承认我是我,而非没有区别的普罗众人。

他在激流岛砍杀妻子,此后成了刑事判决书上的一员

新西兰的激流岛是顾城眼中的桃花源,却也是他成为万人诟病的血腥场。

当他拿斧头砍向妻子的时候,童话诗人的“童心”和“童言童语”便破碎的一点不剩。利益的选择,第三者介入的混乱,诗人清高心性的被打压唤醒了顾城心底的魔鬼。

即便他有许多流传于世的作品,即便他是80年代朦胧诗派的代表人物,也无法掩盖他成为一个杀人犯的事实。然而当我们批判一个人的时候,我们却也不得不承认他所创造的不同。

他的诗歌成了我闲时读上一读的手边之物,他那一纸刑事判决书让我想起时却也不免唏嘘。

我常常觉得诗人是集反抗与接纳于一身的矛盾体,然而反观人类自身,又何尝有一个人能够逃脱呢?

把简历装进贝壳,让它漂一漂去哪里都好

1980年,在还未移居激流岛之前的几年,顾城写下这首《简历》。大概那时开始他便已经猜透自己的结局,从泥土中开出一朵绚丽的玫瑰,经历茂盛和衰败,最终化作干巴巴的血液,不做触目惊心的演出,只是悲哀的陨落。

生时的简历会让我们如稚子般整齐的坐好,在老师的带领下一起玩“比比谁的简历更有竞争力”的游戏。死后的简历便是墓碑上那冠冕堂皇的数字言辞,真相不必分辨,毕竟此身已死。那么不如不立碑也不留话,干干净净而来消无声息归去,不必累及后人,也不必执念于此,何必去与时间计较谁更认真。

精明是一世,糊涂也是一世,然而精明的人是真的精明?糊涂的人又是真的糊涂么?

去吧,走着去,跑着来

我想顾城一直是个孩子吧,任性的老小孩。在那个用诗歌堆砌而成的童话堡垒里,他就像一个走路蹒跚的小巨人,接受着妻子和诗歌爱好者的崇拜,却也无法适应那些爱慕散去后的现实世界,无法承受被抛弃的事实,无法自愈,无法舔舐伤口,只能用一把斧头加自缢写出一首名为“毁灭”的诗歌,自此成为文学史家的一块心病,童话丛中的一块疮疤。

多愁善感是诗人创作的源泉,然而当我越长越大,我会发现“多愁善感”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词汇,在更多情况下,多愁善感的人很难开心,不仅加重眉头皱褶的程度,还释放出许多不太好的能量。所以我更愿意把“多愁善感”理解成“多愁擅感”,擅长感想,设法改变,才能够时常开心吧。

能够看到这里的你,真的辛苦了。

最后用一句话作为结尾吧:痛即快活,我要好生过活。回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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