儒林外史初三读书笔记摘抄:儒林外史之严监生与严贡生(1)

严监生与严贡生是兄弟,严监生名叫严大育,字致和,而他哥哥严贡生字致中。在明清时期的科举制度下,贡生是指从府、州、县生员(秀才)中挑选出来,升入京师的国子监读书的人,相当于举人副榜;而监生是除贡生外在国子监有读书资格的人,清代时可以用捐纳的办法取得这种资格。大概是弟弟严监生在临死前还举着两根指头,表示灯草应该只放一根的形象实在太深入人心,所以一说起中国古典文学名著里的吝啬鬼,大家都会不由自主想起他这个“严监生”来,倒把他本名给忘了。

但是,严监生真的吝啬吗?

倒不妨先看看他同胞哥哥严贡生的表现。“方巾阔服,粉底皂靴,蜜蜂眼,高鼻梁,落腮胡子”的严贡生,是以热情招待来拜访本地汤知县的范进、张静斋的面孔出现的。初次交往,很是得体礼貌,寒暄片刻,就知道打发家人“掇了一个食盒来,又提了一瓶酒桌上放下,揭开盒盖,九个盘子都是鸡、鸭、糟鱼、火腿之类。”来留两位举人的饭。人也爽直:“小弟只是一个为人率真,在乡里之间,从不晓得占人寸丝半缕的便宜,所以历来的父母官都蒙相爱。”然而这和睦乡邻的形象在接下来县衙的大堂上,连昏聩无用的汤知县都看不下去了:邻居王二家小猪错走到严家被圈住,没讨还回来,反而被严贡生身强力壮的几个儿子打折了腿。乡下人黄梦统问严贡生借贷,立约后未拿到本钱却被强要利钱。当然,能让草菅人命,刚害得一个卖牛肉的无辜老人丧命的汤知县都看不下去的原因,估计还是在于这些事情实在太小,第一好处理;第二呢,则是严贡生这些小便宜占得实在不体面,“一个做贡生的人,忝列衣冠,不在乡里间做些好事”,有损治下的规矩秩序。所以汤知县爽快地为民作起主来,准了告状,差人来找严贡生。

结果如何?一早得了消息的严贡生收拾行李一溜躲到省城去了!最后是胆小怕事的弟弟严监生出面打点,用了十几两银子帮哥哥了结了这两桩事。但当哥哥的为此表示感谢吗,并没有——严贡生从省城科举回来,弟弟刚好去世,他打开弟媳妇赵氏托人送来的衣服和两百两银子,表情居然是“满心欢喜”,去柩前拜祭时“干号了两声,下了两拜”便完事。当接下来需要操办葬礼的后续事宜时,严贡生满心想的却是自家儿子即将招亲的事,几句话便打发了来传话的奶妈:“你向奶奶说,我在家不多时耽搁,就要同二相公去省里周府招亲。你爷的事托在二位舅爷就是。祖茔葬不得,要另寻地,等我回来斟酌。”如此凉薄,自然,当后来赵氏夫人的独子死后,严贡生立刻急吼吼地要去霸占弟弟的家产就不足为奇了。

所以,严贡生才更像个吝啬鬼,吝啬于金钱与亲情,以及一切可以获得人与人之间美好感情的付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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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回过头来看弟弟严监生,和王家舅爷聊天时隐隐透出的是对哥哥一家生活方式的担忧:“不瞒二位老舅,像我家还有几亩薄田,日逐夫妻四口在家度日,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每常小儿子要吃时,在熟切店内买四个钱的哄他就是了。家兄寸土也无,人口又多,过不得三天,一买就是五斤。上顿吃完了,下顿又在门口赊鱼。当初分家,也是一样的田地,白白都吃穷了,而今端了家里的花梨椅子,悄悄开了后门,换肉心包子吃。你说这事如何是好?”而当后来严监生的原配王夫人病重,打算续娶妾室赵氏为夫人时,虽说这件事的确是需要原配夫人的娘家人,即两个王舅爷不挑理不闹事才好办,但这也绝对不是非要王家人认可才能办成的事。可看看日常“猪肉也舍不得买一斤”的严监生,是这样处理的,先是借王夫人的口,表示岳父岳母的坟该修理了,且把夫人手中攒下的东西留给两位舅爷做念想;接着又拿出两封银子来,各给一百两,“却是不可多心。将来要备祭桌,破费钱财,都是我这里备齐,请舅爷来行礼。”最后还补充一句,明日还拿轿子接两位舅奶奶来,“令妹还有些首饰留为遗念。”

说实话,就算严监生馈赠这么多东西,是为了达到自己顺利续娶的目的,那毕竟也是大大方方付出钱财和礼物来交换,以期取得对方情感上的理解。比之严贡生强买强抢乡邻的行径,严监生这才是一个正常成年人行为处事的态度。其实写到这,脑海里倒冒出一个关于身为次子的严监生,为何对自身的金钱用度如此苛刻的推测。须知在封建社会嫡长子继承制度下,长子和次子在地位上确实是有差别的。不过考虑到两人分家时田产一样,那应该都是嫡出的同胞兄弟,只不过哥哥是贡生,弟弟是监生,有可能哥哥读书稍微厉害些?而学渣弟弟的监生是靠钱捐来的,所以平日里哥哥没少在气势上压弟弟一头——这从严监生临终前将幼子托付王家舅爷照顾的话中也可见端倪:“我死之后,二位老舅照顾你外甥长大,教他读读书,挣着进个学,免得像我一生,终日受大房的气!”

两相对比,严监生对自己吃穿用度的苛刻,倒更像是因为缺乏安全感,要靠储蓄金钱来解决自己可能遇到问题的未雨绸缪,或者这么说吧,严监生对自己的节俭,那叫真节俭,而严贡生这种极度自私、超越常理地对别人节俭,才是真吝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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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儒林外史》严氏兄弟这一节中,与弟弟严监生嫌弃多点了一根灯草经典片段同样写得生动难忘的,是哥哥严贡生故意将云片糕说成名贵药材的片段。那个眼见掌舵的人偷吃自己搁在船板上云片糕的严贡生,当时并不吭声,只作没看见。待船靠了岸,才开始“眼张失落的”找云片糕,掌舵的说云片糕“无过是些瓜仁、核桃、洋糖、粉面做成的”普通糕点,他便正好抓住把柄似地发作起来:“你晓的我这里头是些什么东西?我因素日有个晕病,费了几百两银子合了这一料药,是省里张老爷在上党做官带了来的人参,周老爷在四川做官带了来的黄连。你这奴才,‘猪八戒吃人参果——全不知滋味’!说的好容易!是云片糕!方才这几片,不要说值几十两银子,‘半夜里不见了枪头子——攮到贼肚里’!只是我将来再发了晕病,却拿什么药来医?你这奴才,害我不浅!”完美的演技,加上因为认识知县,有可以递状子的话语权,严贡生,这个吝啬小人,终于成功地逃掉了船家十二两银子的运费。

十二两银子,对当时的普通人尤其是低层百姓来说是很大一笔钱。因此,隔着书页,我们仿佛也能看到那个船家,眼睁睁地站在岸边看着严贡生一行扬长而去后的迷茫与无助。

——只希望这样的吝啬鬼,在这世间能少点,再少点。

(本文配图来自连环画《严贡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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