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5年,我在上海参与东海大桥施工时,曾去上海徐汇区蒲汇塘路的《旅游时报》修改稿件,美女编辑小方给了我一张龙华寺音乐会门票,并对我说,这是一场佛教音乐会,我没时间去,您去看看,还能写篇稿子。
龙华寺距离蒲汇塘路不远,乘坐出租车也就是个起步价。
赶到龙华寺时,音乐会已经开始。我悄悄地坐在门旁的一把折叠椅上。只见几名身穿黄色袈裟手持佛家乐器的僧人正在演奏。
随着几声清悠的磬声响过,僧乐师们一起奏起了一曲佛乐。顿时,管、笙、笛、排锣、钹、铛齐鸣,空灵悠远,触动人心。
我不懂梵音,但在静静的聆听中,我却突然感到了一种厚重的历史感和神秘的色彩,这超俗远浮的天籁古韵,不停地叩击着我的心扉。尤其是一位女歌手,声调低沉静远地咏唱起一首佛歌,整首歌中,只有一句南无阿弥陀佛,没有复音,没有顿挫,但让人听后,顿时就会产生一种空灵飞升的感觉,好像眼前的一切,都淡然云化,只剩下一片无际的清彻,空旷开阔。
这从心灵深处发出的乐声,仿佛是一种修行,也仿佛是在弘法度人。这音声的魔力,牵引着人们的心灵,去追寻那高远静谧的向往。
而当僧乐师们敲响磬、铛子(铜片制成,状如圆盘,四边凿有小孔,系于铜制圆形架上,下按木柄,以小槌击之)、铪子、铙钹、铃、鼓、香板等佛门乐器时,我的眼前仿佛出现无数洁白的莲花,在这纷飞的天花中,我似乎觉得,其中那一朵,就是我。此时的我,心里顿时涌出一阵莫名的感动,令我几欲泪下。
中国佛教音乐源于印度,于东汉初年随佛教传人中原,被称为“梵乐”。传说在三国魏太和四年(230年),陈思王曹植游历山东鱼山时,突然听到旷谷中传来一阵梵乐,其声清扬幽婉。才子曹植擅好音乐,他不由驻足倾听良久,深有所悟,于是便摹仿其音律,创作出一首凸显正直和雅的乐曲,后世称之为“梵呗”。其后,又有多人结合中国民乐,予以改编,使之更适于佛门中演奏。所以,历史上也多称曹植为汉地佛乐的创始人。
佛乐,就是佛门用以弘扬佛法的音乐,也包括世人创作的赞颂佛教的音乐。佛教认为,音乐有“供养”、“颂佛”的作用,意含清净、离欲、赞颂,其形式有声乐和器乐两种。佛乐通常庄严清净,节奏缓慢低沉,轻悠恒远,蕴涵慈祥悲悯之情,使人听后动容入心,进而产生善念,陶冶情操,升华精神,洗涤俗尘。
而且,节奏舒缓的佛乐,往往会令人感到内心别有一种特别的宁静和祥和,心灵被乐声所涤荡,灵魂被净化,似乎平日的无数烦恼、苦痛、悲伤、焦虑等尘世喧嚣和负面情绪,全都烟消云散,令人感觉世间的和谐、美好和幸福。听佛乐,更令人仿佛在茫茫沧海的游离之中找到了依靠,佛乐带给人们的不仅仅是舒缓的享受,更是一种精神的支撑。
看节目单,上面有《楞严咒》、《大悲咒》、《普庵咒》、《南无观世音菩萨》、《杨枝净水》以及弘一法师所写的《送别》和《春游》两首歌,虽然我不懂佛乐,也不懂佛教,但我在倾听演奏之时,心地却别有一番特别的宁静,精神也好像随着佛乐而升华。
音乐会结束后,我又顺路去了龙华寺旁的龙华塔。
上海龙华古塔
文革前,我曾看过一部由著名演员赵丹主演的电影《聂耳》,电影中有一个片段,说的是聂耳和他的女友郑雷电在龙华寺的龙华塔上相会,送郑雷电去往延安。记得由张瑞芳饰演的革命者郑雷电身穿一件耀眼的大红色毛衣,头戴一顶红色的无檐帽,这在“白色恐怖”的时代,尤为突出。聂耳也不无关心地说,你穿红色的衣服会引起敌人的注意。郑雷电坚定地说,我就是要让敌人看看,革命者是杀不尽的。他们两人分手后,郑雷电就在龙华塔下的一片浓绿中,如同一团跳动的火焰,渐渐远去。这一情节在我心中留下极深的印象,由此,我也记住了龙华塔。
龙华塔是东吴君主孙权为孝敬他的母亲于三国东吴赤乌年十年(247年)所建,故而又叫报恩塔,孙权还给这座塔赐额“龙华”。唐代末年毁于战火,北宋太平兴国二年(977年)时,吴越王钱俶又斥资重建。其后,这座塔又屡毁屡建。
龙华塔为八面七层楼阁式砖木结构塔,层叠明显,飞檐明门敞窗围栏,极具江南特色。塔高41米。塔基下有多根直径130毫米的木桩,因而有效地克服了因土质松软而造成的沉陷,从而使龙华塔在宋代起至今屹立千余年。而且,龙华塔一直是上海地区古代建筑中最高的。
龙华塔的塔身由青砖砌筑,塔身逐层收分。每层四面相对设塔门,隔层交替,这种设计可以增加塔身强度,有效地防止地震的破坏。
塔内有阶梯旋转而上,供游人登塔远眺。层檐、塔顶等结构的重量皆通过木梁和斗拱等木构件传入塔壁。塔心柱竖在第六层塔室中央,穿出塔顶后,外罩塔刹。
塔顶由4根木柱组成框架。塔刹高9.25米,由复盆、露盘、相轮等组成。塔尖宝瓶高1.9米,由上下两截相套而成。
上世纪五十年代修葺龙华塔时,塔身已经向北倾斜约50厘米,到1999年时,倾斜已达104厘米。竟有关专家观察,发现古塔产生倾斜,主要是由于古塔北侧近临的道路上过往的车辆太多,造成地面沉降所引起。为了保护古塔,地方政府将车行路改为步行街。再加上其他纠偏错失,龙华塔的倾斜得到有效控制。
文革时期,龙华塔也曾遭到厄难,一些狂热无知的年轻学生捣毁了塔内的设施,甚至还把粗绳套在塔身上,妄图拉倒古塔。后来在众多民众的制止下,这才保住了古塔。
龙华寺是上海最古老的寺院,又位于市中心,故而这里每年农历三月初三的龙华庙会最为兴盛,从三月初一到三月十五,去龙华逛庙会,已成为上海人的习俗。
正如宋朝无门慧开禅师释绍昙所写的《颂平常心是道》所言: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
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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