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又到了银杏叶飘飞的季节了。走到树下,时不时被沉沉的果实砸那么一下。你别说,还真生疼生疼的。也好,你至少还会感受到它的存在,你至少也还有疼痛感,还没有完全麻木。
其实不用它提醒,飘飞的叶片也会时不时把我们的心掀起来,或者某段往事,或者某种感慨,或者某种联想……
不知道为什么,我从小就对银杏有着某种浓浓的好感。
在我的老家,银杏叫白果。一听到这个名字,就有一种莫名的新奇感。
然而,我小时候却没有见到过白果树结白果。即使是白果树,也只有小伙伴家有小小的一棵,现在想起来,它大约也就锄把粗细而已。
那时也不知道它几岁了,只知道它长得很慢,只听说它要一百年才会结果。我那时就想,我一辈子大约也见不到它挂果了吧?
然而,这并不妨碍我喜欢它,喜欢看它扇形的叶子,喜欢它春夏翡翠一样的颜色,喜欢它生机勃勃的样子。到了深秋,它开始金黄金黄的了,我们又喜欢上了它的金黄。待它落下来,我们就如获至宝地把他捡拾起来,夹进书页做书签。我甚至,还送了几片给同桌的女同学做书签。她也异常欣喜地小心翼翼夹入自己的书页。
我们唯一遗憾的是,待它叶子稍干的时候,就变成灰褐色的了,失去了它好看的金黄。
那时,我还是一个青葱少年,就像银杏春夏的叶子一样嫩绿。
02
后来,我离开了家,去很远很远的地方奋斗。偶尔还会想起家乡的银杏树,它什么时候才会长大呢?什么时候才会开花结果呢?
许久之后才知道,银杏其实是雌雄异株的,也就是说,如果老家小伙伴家那株银杏树,无论是雌的还是雄的,如果只有一棵,它其实是永远都不会结果的。
当工作繁忙的时候,就渐渐忘记了那株银杏树。几年后再回去看时,小伙伴家砌新房子,已经把那株可怜的银杏树砍掉了。莫名地,竟然心隐隐痛起来,它可是陪着我们长大的树啊!
有一年出差到重庆,见到大街小巷都是银杏树,而且都是树龄很高的银杏树,不由得暗暗称奇。据说很多银杏树都是新栽的,而且是城市建设者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虽然内心颇有些不以为然,但也为重庆的大气魄所震撼。
因为只是间歇性出差,只是看到它捆绑着的树干,并没有等到黄叶漫天的时候,更没看到花期与果期。
那年出差到贵州贵定,终于等到了黄叶漫天的时候。那是些几十上百年的银杏树,巨大的树干顶着黄金冠,真是漂亮极了。黄金叶一片片从树上飘落下来,特别的浪漫和有仪式感。
我忽然想起我年少的同桌女生,不知道她是否结婚了,是否有孩子了?是否还记得我送给她的银杏叶书签?
还有我童年的小伙伴,是否记得给我们带来无数神秘与向往的银杏树?
03
等我回到成都的时候,我发现成都不仅有芙蓉花,还有银杏树。我曾经居住过的丽都路,街道两旁站立的全是成年的银杏树,他们就像俊美的男子,玉树临风。春天,他们长出靓丽的叶子,带给路人清新美好;夏天,它们浓荫密布,带给我们清凉爽利;到了秋天,满树尽带黄金甲,风吹着哗啦啦响。一片片叶子从树干上划着优美的弧飘落下来,给人西风凋碧树的冷厉,却也给人青春易逝的梦幻感。当然,还有谢幕的仪式感。
好在,这时我还没有老之将至的感觉,更多的大约只是“一岁一枯荣”的感慨。年岁轮回,人在这时总是更加成熟干练,就像成年的银杏树,并不在乎落叶的飘零。
人生总要经历风雨洗礼,哪怕有时严酷点儿,只要树不颠覆、倒仆就好。
这时开始见到实实在在的银杏果了。淡褐色的果肉,还带点白霜。雨水一泡,带些酸臭味,并不如童年想象的那般美好。这时却也能接受,觉得人世间很多事都是这样,懵懂的时候觉得很美好,离得远远的也觉得很美好,一旦靠近了,看清了,总有些酸辣与腐臭,甚至有些尖锐的触痛。或许大约,这就是真实的人生罢了!
有一次去了青羊宫,见到了卖白果的老妪。老妪说,这些白果是她从青羊宫的银杏树上打下来,去皮并晒干的。我仔细看那白果,白白的倒卵形,像一枚枚硕大的开心果,但壳还是比较坚硬的。
我于是买了些,把它去壳,煲汤时放上几粒。味道也说不上好,带点微微的苦味,但据说是去火的上好汤料。不过多吃不得,多吃据说是要中毒的。其实这世界很多东西都这样,过与不及都不好,得把度把握好。
每到秋天,银杏的黄叶还是必看的。你说它是梦幻也好,你说它青春的仪式感也好,反正它能给你带来美好与壮观的感受,能够给你带来更多青春的感悟。银杏是长寿的树,是地球的活化石。我看过华西附近的两棵数百年的银杏树,高耸入云,树干笔挺,树皮黝黑,既带着生命的坚挺,也带着生命的沧桑。甚至有一处枝干似乎还被雷劈过,但整体的树依然直插云霄,依然顽韧不拔。或许,这就是生命的质感,这就是信念的挺拔。
一个生命力旺盛的人,应该有银杏的这种信念与力量,这种坚韧与执着,有点儿沧桑的坚挺与执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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