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说曹嵩之死,是扑朔迷离的罗生门;那费祎之死,便是黑幕之下的禁足区。

延熙十六年(253)春正月,蜀汉大将军费祎遇刺,震动当时。该案疑点甚多,至今未解。

关于费祎之死的“真凶”,可谓迷雾重重。

如果按照《蜀书》记载,行凶者是左将军郭循;按照《魏书》记载,郭循又被写作郭修。

延熙十六年岁首大会,魏降人郭循在坐,(费)祎欢饮沈醉,为循手刃所害。--《蜀书 费祎传》

(齐王)诏曰:“故中郎西平郭脩,砥节厉行,秉心不回。”--《魏书 齐王纪》

按照《姜维传》记载,姜维在费祎死后立刻得势,平步青云,且凶手郭修是姜维的心腹,也是他的凉州同乡。再加上姜维“好立功名、阴养死士”,因此至今仍然存在着关于费祎之死的阴谋论。

可怪之处,是费祎被杀之后,蜀汉内部却风平浪静。费祎正月身死,姜维同年四月便率师北伐,完全不见被怀疑的记载。

凶徒郭修,论地位是蜀汉左将军,又是姜维故将,后续记载也一并散佚。

最反常之处,是费祎的死讯,在八个月之后才传到魏国。可见刘禅对此案的淡漠态度。

本文通过勾稽史料,力图还原费祎之死的始末真相。虽然可能不免“求之过深”的嫌疑,但也不失为开拓思路的手段。

结合诸书记载,费祎之死的幕后主使,当有一外一内。

在外者是卫将军姜维,在内者是尚书令陈祗,也可能包括权宦黄皓。

至于刘禅,对此则持默许态度,纵容姜、陈二人阴谋行刺。这与费祎欲图专擅权柄,触动后主的逆鳞有关。

本文主要就郭修、姜维、陈祗与刘禅四人的境遇与心态,进行分析探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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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修

郭修是行凶者,但他绝不是幕后主使者。

按照《三国志》及引注的官方口径来看,郭修是“身在蜀汉心在魏”,欲图刺杀刘禅不得,转而刺杀费祎。

(郭)脩欲刺(刘)禅而不得亲近,每因庆贺,且拜且前,为禅左右所遏,事辄不克,故杀(费)祎焉。--《魏氏春秋》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1)

曹芳下诏,褒奖郭修

实际以上理由,不过是魏人的文饰之辞,不可置信。

理由有四。

其一是魏国没有搞清楚郭修的真实姓名。

按照《蜀书》记载,凶徒当作“郭循”。但魏国则将其写作“郭修”。

按照郭氏在蜀汉官拜左将军,而在魏国只不过是“西州一男子”的地位差异,可知《蜀书》为是,《魏书》为非。

刘禅以(郭修)为左将军。--《魏氏春秋》

郭脩在魏,西州之男子耳。--裴松之

其二是时间信息差。

费祎正月遇刺,魏国居然八月才获知信息,更不必说当年四月,姜维还率师北伐过一次,与魏将陈泰大战于南安。

(蜀延熙)十六年春正月,大将军费祎为魏降人郭脩所杀于汉寿。--《蜀书 费祎传》

(魏嘉平五年)八月,诏曰:“故中郎西平郭脩,砥节厉行,秉心不回……”--《魏书 齐王纪》

换言之,费祎遇刺后,其死讯实际遭到了蜀汉官方的刻意隐瞒,前后至少有半年之久。

其三是凶案地点的错谬。

在魏国官方口径中,郭修是“欲刺刘禅不得而转刺费祎”(见前文引注),但费祎遇害地点,却是在梓潼汉寿县,即故葭萌县。

十六年春正月,大将军费祎为魏降人郭脩所杀于汉寿。--《蜀书 费祎传》

齐王曹芳的诏书,也称费祎彼时(253)欲兵出汉中,北伐魏国,可知实际费祎的遇害地点,远离成都。

往岁,伪大将军费祎,驱率群众,阴图闚窬,道经汉寿,请会众宾,(郭)脩于广坐之中手刃击祎。--《魏书 齐王传》

因此,彼时的刘禅,身在成都,而不在汉寿。郭修刺杀费祎时,不可能“为刘禅左右所遏,事辄不克”,因为刘禅根本不可能出现在岁首大会上。

其四是身份定义的疏漏。

按照《魏略》记载,郭修是魏国中郎,按照《魏氏春秋》记载,郭修又“素有业行,著名西州”;乍看之下似乎是凉州上士,早入宦途。实际并非如此。

按照裴松之的记载,郭修仅仅是“西州一男子”而已(见上文引注),根本不具备仕宦履历。按裴氏活跃的南朝刘宋时代,尚有大量三国的原始史料记载留存,裴氏一定清楚郭修的真实地位。

郭修出身凉州西平,而“西平郭氏”在汉末确实是地方大姓。但特别需要注意的是,黄初年间(220-226)西平郭氏因为参与本郡叛乱,遭到曹丕的严厉制裁,宗族子弟纷纷没为官奴,从此一蹶不振。

明元郭皇后,西平人也,世河右大族。黄初中,本郡反叛,遂没入宫。--《魏书 郭皇后传》

比如说明元郭皇后,即曹叡的第二任皇后,便出身西平郭氏。但郭皇后并不是以高门入选,而是从“宫廷奴婢”中被擢拔而起的。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2)

明元郭皇后,因本郡反叛,遂没入宫

按郭修是被姜维所掳,而姜维入蜀时(228)曹丕早已死去(226),可知郭修入蜀时,必然是以魏国庶民甚至贱民、罪民的身份;而不可能以“西平豪右”的身份。

(郭)脩字孝先,素有业行,著名西州。姜维劫之,脩不为屈。--《魏氏春秋》

至于曹芳诏书中提到的“勇过聂政,功逾介子,杀身成仁”,不过是疯人疯语罢了。他实际连郭修的名字都搞不清楚,郭修当作郭循。

因此,郭修虽是直接行凶者,却绝不可能是幕后主使者,主使者必定另有其人。

姜维

在费祎之死的“罗生门”中,姜维是嫌疑最大的人物。

结合诸书记载,以及陈寿的草蛇灰线,可知姜维绝对参与了行刺的计划,但真正的主使者,并非是姜维本人。

准确说,计划的实施,离不开刘禅的授意与默许。关于这个问题,之后会详细谈到。

姜维与费祎的路线斗争,见诸记载,人所共知。

姜维以“武侯遗志”的继承者自诩,在军中威望甚高,属于鹰派头目;至于费祎,则是个奉行“保境安民”方针的中才之相,属于鸽派头目。

按《姜维传》记载,他“每欲兴军大举,费祎常裁制不从,与其兵不过万人”。

(姜维)每欲兴军大举,费祎常裁制不从,与其兵不过万人。--《蜀书 姜维传》

换言之,高居卫将军的姜维,在费祎的“制裁”之下,仅能统率数千兵甲,功业不立。

然而在费祎死后,姜维立刻“率数万人出石营,经董亭,围南安”。陈寿还刻意点名了“万人”之数,生怕读者不理解。

十六年春,(费)祎卒。夏,(姜)维率数万人出石营,经董亭,围南安。--《蜀书 姜维传》

如此呼应的前后记载,与《荀彧传》中的“明年,太祖遂为魏公矣”可谓一脉相承。

更不必说,此役姜维因为出征得太过急促,携带的粮草竟然不足,最终粮尽退军。可见失去(费祎)制约之后的姜维,其喜悦的心态,有多么急不可待。

魏雍州刺史陈泰解围至洛门,(姜)维粮尽退还。--《蜀书 姜维传》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3)

费祎制裁姜维,给兵不过万人

费祎出身荆州江夏,是蒋琬(零陵)之后荆楚集团的领军人;而姜维出身凉州天水,且有魏将的履历污点,二人虽然同为流寓士人,但彼此必然存在利益冲突。诸如上述的“路线之争”,其实便是冲突的某种反映。

而且姜维本人又“好立功名,阴养死士”。

(姜)维为人,好立功名,阴养死士,不修布衣之业。--《傅子》

按姜氏为天水大姓,昔日克平马超之乱的姜叙,是姜维同族;维父姜囧又是天水郡功曹,功曹是一郡“主吏”,非豪右高门不可。

(建安)十九年,赵衢、尹奉等谋讨(马)超,(天水)姜叙起兵卤城以应之。--《魏书 夏侯渊传》

(维)父(姜)冏,昔为(天水)郡功曹。--《蜀书 姜维传》

姜维豪族出身,不修德业,却豢养死士;这种游侠习气,可以说与费祎奉行的“守境政策”格格不入。

当然,作为姜维部曲的西平降人郭修,毫无疑问也是被豢养的死士之一。最终派上了大用场。

陈祗

费祎之死,在外谋划者是姜维,在内策应者,便是陈祗。

陈祗是蜀太傅许靖的外孙,也是刘禅的心腹。陈祗在后主时代的地位,与法正在先主时代相似。

值得注意的是,陈祗的仕途的最初引荐者,是费祎。

(陈祗)多技艺,挟数术,费祎甚异之,故超继(董)允内侍。--《蜀书 董允传》

在费祎的扶持下,陈祗在董允死后(246),由选曹尚书郎一跃而成侍中。侍中、散骑常侍、中常侍位阶相等,皆为天子近臣,应对左右,随驾乘舆,属于高级政治顾问。

实际从这时开始,陈祗便开始亲近刘禅,成了天子眼前儿的红人。

尚书令吕乂死后(251),陈祗以侍中守尚书令,在彼时三公逐渐荣衔化的背景下,尚书台是真正的实权机构,尚书令的职能近似于宰相,非帝王心腹不可充任。

吕乂卒,(陈)祗又以侍中守尚书令。--《蜀书 董允传》

陈祗的此次破格擢拔,当是刘禅的意思,而不会是费祎的意思。而升任尚书令之后的陈祗,政治立场上无疑已经倒向了后主。

费祎遇刺(253)时,陈祗正以“侍中守尚书令”的身份,总统内朝。蜀汉内部对此波澜不惊,甚至隐瞒死讯(从一月至八月),以陈祗“上承主指”的记载,可知他是在秉承刘禅的旨意。

(陈)祗上承主指,下接阉竖,深见(刘禅)信爱。--《蜀书 董允传》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4)

陈祗上承主指,下接阉竖

陈祗死后,刘禅“言则流涕”,赐谥“忠侯”。

(后主诏曰)夫存有令问,则亡加美谥,谥(陈祗)曰忠侯。--《蜀书 董允传》

从记载来看,陈寿对陈祗是很不屑的,甚至不予立传,而附于《董允传》之后。那么陈祗的“忠”是从何而来,也就很值得玩味了。

从另一方面看,陈祗与姜维的关系其实相当不错。

虽然《董允传》称“陈祗深见信爱,权重于姜维”,但并未说陈、姜存在政见牴牾。姜维北伐的高峰期,也恰恰是在费祎死后、陈祗掌权之时(254-258)。反倒是陈祗死后,姜维与权宦黄皓关系搞僵,最终被迫出屯避祸。

可见陈祗生前,“上承主指,下接阉竖”,实际是充当了刘禅、黄皓、姜维之间的润滑剂。

以“姜维常年率众在外,陈祗辅弼在内”的记载看,陈、姜二人实际是一内一外的合作关系。

大将军姜维虽班在(陈)祗上,常率众在外,希亲朝政。祗上承主指,下接阉竖,深见信爱,权重于维。--《蜀书 董允传》

如此看来,费祎遇刺,凶徒是姜维部将;而替刘禅隐瞒凶问的,又是与姜维“同气相闻”的陈祗,且陈死后被谥为“忠”。

其中的逻辑,不由令人细思恐极。

刘禅

大将军是柱国重臣,以诸葛亮死后“丞相废置”的情况来看,蜀汉的历任权臣(蒋琬、费祎、姜维),都挂大将军名号。

因此,大将军费祎遇刺,蜀汉风平浪静,甚至隐而不发,还在三个月后若无其事地遣姜维北伐,乃至费祎死后八个月,凶问才传到隔壁魏国。

如果说这其中没有刘禅的默许与授意,无疑是难以置信的。

那么就有必要探讨,刘禅为何要默许甚至纵容姜维、陈祗等人行刺费祎。

理由其实就隐藏在《费祎传》当中。

随着地位日高,费祎权欲熏心,乃至试图复辟“丞相”旧制,引起刘禅的恐慌与憎恶,因此横遇飞祸。

首先要谈谈费祎其人。

费祎出身江夏豪族,他的姑奶奶费氏,是当地豪族刘焉的妻室,也是刘璋的生母。

(费祎)少孤,依族父(费)伯仁。伯仁姑,益州牧刘璋之母也。--《蜀书 费祎传》

费祎发迹之后,也延续了“与权门通婚”的家族传统,和刘禅大举联姻。其子费恭娶了刘禅的女儿,其长女又嫁刘禅太子,成了名副其实的皇亲国戚。

(费)恭,尚公主。(费)祎长女,配太子(刘)璿为妃。--《蜀书 费祎传》

费祎是个表面无害,但极善钻营的人物。魏延与杨仪在世时,彼此违戾不和,彼时的费祎,在诸葛亮面前摆出一副“和事佬儿”的模样,很得武侯赞许。

(费)祎常入其坐间,谏喻分别,终(诸葛)亮之世,各尽(魏)延、(杨)仪之用者,祎匡救之力也。--《蜀书 费祎传》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5)

魏延、杨仪不睦,费祎匡救其间

但在武侯死后(234),费祎却撕下面具,兴风作浪,先出卖魏延,再出卖杨仪,直接导致了二人惨死。

费祎也“因功”代蒋琬为尚书令。

(杨)仪令(费)祎往揣(魏)延意指。(魏延)因与(费)祎共作行留部分,令祎手书与己连名,告下诸将。祎绐(欺骗)延曰:“当为君还解杨长史,长史文吏,稀更军事,必不违命也。”祎出门驰马而去。--《蜀书 魏延传》

后军师费祎往慰省之(杨仪)。仪对祎恨望,前后云云。(费)祎密表其言。十三年,废(杨)仪为民。--《蜀书 杨仪传》

实际魏延、杨仪若在,费祎绝不可能发迹得如此迅速。

因为被出卖的魏延(前军师)与杨仪(中军师),彼时的职位都在费祎(后军师)之上。费祎实际是扮猪食老虎,吃人血馒头。

武侯死前的人事安排,是将大权交给蒋琬;而费祎并不在继承人的名单中,否则也不会班在杨仪之下。费祎继承人身份的确立,实际始自蒋琬,而非始自诸葛亮。

(诸葛亮)密表后主曰:“臣若不幸,后事宜以付(蒋)琬。”--《蜀书 蒋琬传》

至于《费祎传》提到的“与武侯共乘一车,时人侧目”也不过是事后的附会之语。与诸葛亮同乘一车的人多了,难道和领导坐过一辆车,就是内定的标签儿了?

丞相亮南征还,群寮于数十里逢迎,年位多在祎右,而亮特命(费)祎同载,由是众人莫不易观。--《蜀书 费祎传》

蜀汉的大将军有“外镇汉中”的传统。费祎也不例外,但延熙十四年(251),费祎曾返回成都,询问术士“成都城中是否有宰相的云气”。

十四年夏,(费祎)还成都,成都望气者云‘都邑无宰相位’,故冬复北屯汉寿。--《蜀书 费祎传》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6)

费祎还成都,询问宰相云气

占星望气在古时属于“术数”,即古代的科学文化。

风角占、云气占、鸟虫占属于统治阶层的禁脔,费祎询问“宰相之气”已经涉嫌僭越;而且彼时的费祎,早就官拜大将军,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还与皇族联姻,他口中的宰相,隐喻何物?

答案是显然的,就是费祎打算恢复武侯在世时的“丞相制度”。

更值得注意的,费祎询问“宰相之气”的延熙十四年(251),也是尚书令吕乂死去的同年。吕乂死后,刘禅立即将侍中陈祗,擢拔为尚书令,将陈祗(费祎故吏)彻底拉到自己阵营。

延熙十四年,(吕乂)卒。--《蜀书 吕乂传》

吕乂卒,(陈)祗又以侍中守尚书令。--《蜀书 董允传》

从此陈祗与姜维,内外唱和,互为表里。

大致可以推断,刺杀费祎的计划,应该也是始于此时(251)。甚至陈祗的记载散佚,除了陈寿的缘故,可能也有“为尊者(刘禅)讳”的因素在内。

陈祗“多技艺,挟数术”,对于占星望气也极为了解,很可能就是他对刘禅道破了费祎的心思。

(陈祗)弱冠知名,矜厉有威容。多技艺,挟数术。--《蜀书 陈祗传》

在费祎询问“宰相云气”之后(251),悻悻返回梓潼汉寿县。翌年(252),刘禅允许费祎开府摄政,大约是安抚之策。

延熙十五年,(刘禅)命(费)祎开府。--《蜀书 费祎传》

按费祎遇刺在延熙十六年(253)春季,可知费祎在“问术士宰相之气”后,不过一年多点儿的时间,便惨遭刺杀。

费祎死后,追谥敬候,而关于凶手郭修的下落,则完全不见记载。甚至姜维还在同年(253)四月兵讨南安,若无其事。

春正月,大将军费祎为魏降人郭脩所杀于汉寿。夏四月,卫将军姜维复率众围南安。--《蜀书 后主传》

柱国重臣的暴死,被处理得如此草率,可见确系有所遮掩。

小结

关于费祎遇刺的记载,魏蜀两国呈现出惊人的差异。

蜀汉对郭修的姓名仅仅是略加提及,甚至连籍贯、表字、下落都完全散佚。

反倒是魏国,对郭修的记载大肆添油加醋,可惜舛谬不经,竟连名字都搞错,过犹不及。

可见对费祎之死,蜀汉官方的态度是“冷处理”。而先后被擢拔的姜维、陈祗,实际都是刘禅的心腹,也是深度参与此事的核心人物。

客观来说,费祎询问望气者“成都宰相之气”虽系贪恋名位,但绝无悖逆之心,只能说是举止失措,也可以认为是年迈之后对名利的眷恋。从他举族与蜀汉皇室通婚的记载来看,费祎有着超乎寻常的权力欲,与本传中的溢美之词完全是两副面貌。

至于刘禅,虽系庸主,但并非傻瓜。他是职业皇帝,对手中的权柄视若眼眸,不容置喙。

比如诸葛亮死后(234),群臣建议在成都为武侯立庙,刘禅便坚决不许——因为在成都立庙,是蜀汉帝王的特权。

(诸葛)亮初亡,所在各求为立庙,朝议以礼秩不听,百姓遂因时节私祭之于道陌上。言事者或以为可听立庙于成都者,后主不从。--《襄阳记》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 血色筵席论费祎之死(7)

时论为诸葛亮立庙成都,刘禅不许

再比如车骑将军刘琰,其妻子胡氏与刘禅传出绯闻,刘琰殴妻,搞得后主下不来台。刘禅一怒之下,竟把刘琰“弃市”,即当众杀戮。

胡氏有美色,(刘)琰疑其与后主有私……胡(氏)具以告言琰,琰坐下狱。有司议曰:“卒非挝妻之人,面非受履之地。”琰竟弃市。--《蜀书 刘琰传》

按刘琰的资历地位(刘备元从),殴妻之罪,断不至死;即使一定要处决,也应该是“隐诛”,却最终落了个“显戮”的下场。

刘琰之死,亦发生在诸葛亮之死同年(234)。

可知刘禅在武侯殁后,曾经试图收归权力,建立威望。禁止成都立庙以及诛杀刘琰,均可视作此心态的现实反映。

因此延熙十四年(251)费祎试图恢复废置了近二十年的宰相制度时,刘禅便特别不能容忍了,甚至可能因此猜测费祎图谋不轨。

对此,后主先擢拔陈祗为尚书令,使之抛弃故主;翌年(252)又令费祎开府,以作麻痹;紧接着(253)纵容姜维与郭修刺杀费祎。可谓深谙权术,一气呵成。

从行凶地点来看,费祎遇刺在梓潼郡汉寿县。

汉寿在蜀郡东北、汉中西南,距离成都其实颇远。如此一来,便可以充分撇干净刘禅的嫌疑。

另外,郭修的“左将军”为重号将军,彼时作为“卫将军”的姜维,恐怕没有权力保举如此显职。能够敕封左将军者,唯有刘禅而已。

从这个角度看,郭修幕后的真正主子,到底是姜维还是刘禅,似乎还要打个问号。当然,费祎被杀,“屡受制裁”的姜维,自然也是乐见其成的。

谚语云,皇室无父子,豪门寡兄弟。权力的无情,在费祎之死的谜案中,体现得何其残酷!


我是胖咪,头条号历史原创作者。漫谈历史趣闻,专注三国史。从史海沉钩中的蛛丝马迹、吉光片羽,来剖析展开背后隐藏的深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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