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疫情凶猛，欧美人民宅家隔离。
P站访问量暴增，开放限时免费，为防疫工作出力；
流媒体大佬网飞也搞了波骚操作——
将大热剧集的剧透海报贴到了大街上，以此来防止人们没事在外面瞎溜达。
出门，不仅病毒凶猛，还可能被官方剧透一脸。
着实太狠。
下图剧透警告！！！！！
出不了门，不如乖乖在家追剧。
从4月份开始，网飞的一众剧集纷纷开始回归。
这其中，就有一部鱼叔眼巴巴盼了好久的神作。
就是它——
《纸钞屋》
La casa de papel
这部西班牙语剧集，在近几年堪称异军突起。
从2017年第一季至今。
IMDB上有20多万人打出8.5的高分。
烂番茄新鲜度90%。
豆瓣上四季，也从8.7一路飙升至9.1。
本剧起初仅在西班牙本土制作和播出，受众范围很小。
后来被慧眼如炬的网飞相中并买下全球播放权后，才开始一飞冲天。
先是播放热度猛增。
在英语剧集常年占据绝对优势的环境下，其播放量一度冲到第二，仅次于网飞当家花旦《怪奇物语》。
占领非英语剧集热度第一。
之后被翻译成多种语言，在各个国家播放。
又迅速成为每个地区的大热门。
名声大噪后，便引发了一系列的连锁反应。
大量的模仿、致敬。
粉丝在街头涂鸦，在身上纹身。
甚至在很多抗议和游行中，都能见到主角团队的服装和面具。
其影响力之广、之大，与当年《V字仇杀队》有的一拼。
至此，《纸钞屋》成为了世界级的流行文化现象。
网飞甚至为此又单独拍摄了一部纪录片。
来呈现观众的疯狂与追捧。
纸钞屋纪录片
不过，与全球爆火形成对比的，是《纸钞屋》在中国的不声不响。
热度远远低于同等量级的其他大剧。
见不得好剧无人知的鱼叔，忍不住又来二次安利。
（去年就已经专门撰写过一篇文章，文末推荐阅读可直达。）
剧名《纸钞屋》（Money Heist），自然是与「钱」有关。
更准确来说，是与「抢钱」有关。
智商爆棚的犯罪大师「教授」，召集了一群身怀绝技的队员。
大家互相之间保持神秘，彼此用城市作为代号。
共同目标，就是进行一次完美的犯罪。
第一二季中，教授团队抢劫了西班牙皇家铸币厂。
第三四季，由于一个队员被捕，教授为了有足够的筹码与警方谈判，又策划了一次抢劫。
目标是西班牙国家银行，以及存放在里面的十吨储备黄金。
以往看犯罪剧，最怕情节上破绽百出。
但这部剧不一样。
在罪犯和警方对峙的过程中，双方的智商都始终在线，呈现了一场逻辑严密的精彩拉锯战。
作为策划者的教授，如同一个无情的思考机器，步步机关算尽。
四季看下来，可以发现一点。
教授的计划之所以能够做到完美，除了在细节上的滴水不漏，更重要是——
他永远做好了失败的准备。
在Plan A之外，还有Plan BCDEFG等着。
为了应对过程中可能有人受伤，提前对全员进行医学训练，能够做到在紧急情况下自救。
为了防止人质中可能出现的变数，提前安插队员在人质中做卧底，时时关注，加强把控。
另外包括，如果行踪被发现该如何及时调整；
甚至如果遭遇逮捕该如何巧妙逃脱。
他考虑到了所有可能的失败，才让这个天方夜谭的计划变为可能。
而本剧口碑逐步看涨的关键，不止在于精彩的高智商犯罪；
更在于背后更庞大的布局——
为了完成完美的犯罪，他需要成为一个英雄。
在抢劫案的实施过程中，教授不止一次的策反警方、策反人质。
通过对民众的蛊惑和煽动，他拥有了一张最强大的王牌：
人民。
教授用了三季时间，一步步将体制推到了普罗大众的对立面。
而这才是最具讨论和思考空间，也最有野心的设计：
如何将一个「政府罪犯」，打造成「人民英雄」？
首先，在抢劫进行的过程中，一定做到绝不伤害人质。
这一决定，让他们在伦理上守住了红线。
然后，是制造对立。
前两季抢劫印钞厂的时候，教授让警方作出选择：
A.释放8名普通学生；
B.释放英国大使的女儿。
警察选择了后者。
这一决定以及他们对话的录音，被公布给了媒体，引起舆论的轩然大波。
一个简单的诡计，就成功将警方与权贵阶级，划到了普罗大众的对立面。
第三季中，教授更是大手笔，在街头洒下1.5亿欧元现金「与民同富」。
又利用储存着国家高层脏污秘密的箱子，威胁警方。
由此给了民众一个更加强烈的信号：
政府和资本家，抢走了你们的钱；
而我们则是在「替你们」抢回来。
到了第四季，对立更为白热化。
警方逮捕到成员里约之后，并没有按照法律进行公正审判和公开信息；
而是动用秘密审讯，采取了与人道主义和现代法律所背离的酷刑。
甚至将人活埋。
这一行为等同于是在给对手递刀子。
尤其是对狡猾的对手而言。
于是，教授在网络上公开了警方的所作所为；
又在警方否认指控、试图继续利用谎言掩盖事实的发布会上，直接将证据发送给了所有在场的媒体人。
官方的脸，当场被打得啪啪响。
这一招，把官方公信力击个粉碎。
民愤被成功点燃、煽动。
无数民众身穿与教授团队同样的服装，戴着同样的达利面具，围堵在银行之外。
他们振臂高呼，将教授视为反抗体制的英雄。
群体的骚乱让西班牙政府更加急于挽回形象。
心急下错棋，做出更多愚蠢的举动。
真正的自毁之举，是决定将负责拷问里约的执行人艾丽西亚作为弃子，推出去顶罪。
措辞自然是大家最熟悉的那一套：
下面的错误，上面不知道、不支持、不负责。
都怪临时工。
明明是上面授权下达的命令，却在被曝光批评后完全推卸责任。
只让拷问官一人背锅，以保全高层。
一般的「临时工」，惧怕权威，可能就乖乖背锅了。
但偏偏，这位艾丽西亚足够狠辣，竟以鱼死网破的姿态死扛到底。
在记者发布会上将所有的事情和盘托出。
「警方，国防部，每一个部门都脱不了干系。」
「酷刑拷打不但有授权，甚至是被命令去做。」
民怨炸弹彻底爆炸。
如果说前面一系列打击还是教授的计谋，请君入瓮；
那么这最后一根稻草，却是官方自己放上去的。
「正义」与「邪恶」的双方交换了位置。
抢劫的匪徒成了「罗宾汉」，维稳的政府成了「周扒皮」。
更关键的是。
民众逐渐发现，安分守己、恪尽职守的自己，并没有得到相应的回报和尊重。
尤其是比较警匪双方对待自己人的态度。
里约被捕，教授团队不惜代价搞出惊天阵势，也要救人出来；
政府公信力出现危机，当局却毫不犹豫地抛弃了出力最多的人，要其顶罪。
劫匪们坚持人道主义，坚决不伤害、不虐待人质。
在第一场抢劫中，人质如果能乖乖配合不反抗，还能分到100万欧元的酬劳。
而国家机器为了获取情报，不惜采取极端酷刑。
信息也是既不公开更不透明。
劫匪的报酬说一不二，政府的赏金却从未兑现。
种种明示暗示，更改了人心的天平倾向。
与其被道貌岸然的官僚吸血，倒不如支持「盗亦有道」的教授。
这是巧妙利用了群体的极端情绪。
用愤怒回应欺骗，用暴动对抗压迫，用无序打击秩序。
而社会的无序与混乱，恰恰为教授的完美犯罪计划提供了最有利的帮助。
这股情绪，从戏里延伸到戏外。
《纸钞屋》在西语国家、英语国家狂热流行。
人们穿上教授团队的衣服，唱着本剧的主题曲，走上街头。
而这首主题曲Bella ciao，正是二战时期意大利反法西斯主义反抗军使用的主题曲。
符号是最便于传播意识形态的工具。
红色连体服和达利面具是符号，人们高歌主题曲也是符号。
就像使女的红斗篷。
以及V字的面具。
而民众，永远不会对这些象征说不。
但我们应当警惕的是。
这些符号背后所传达的，到底是什么？
反抗是永恒的主题。
弱者反抗压迫，当然是正义的诉求。
但容易被误解的是，暴力并不一定正义。
《V字仇杀队》和《使女的故事》，都虚构了一个高度集权的反乌托邦社会。
极端压迫，极端剥削，极端不平等。
用暴力来反暴力，打碎极权统治，是带有正义性的。
但《纸钞屋》的故事，是一个贴近实际的现代国家。
而煽动民愤的，则是一支以抢劫国家财富为目的的犯罪团队。
以暴制暴的正义性被消解了。
这种自我撕扯的状态，同样存在于去年大热的电影《小丑》中。
小丑，被认为是反抗精神的代表。
他也确实遭受了各方各面的压迫。
但影片中的重要前提是，小丑是一个精神疾病患者，其身份是带有特殊性的。
而被认为统治哥谭、以韦恩集团为代表的精英阶层，并非如纳粹般的绝对独裁统治。
不平等与压迫，确实存在。
但以暴制暴是否因此合理？
《小丑》的结尾，是一个彻底失序的社会，反抗者举着燃烧瓶、戴着小丑面具在街上狂欢。
暴力与疯狂肆虐。
但这显然并没有接近一个更公平、更平等的社会。
精英阶层被攻击甚至屠杀，代价是，更多的普通人也失去了得以安身的基础。
人人惶恐而难以自保。
暴力如果不是为了更好的建构，只以泄愤为原始冲动，那便失去了正义性。
《纸钞屋》也是同样。
官僚体制的缺陷确实在民众心中多年留下的积怨。
但这并不能给教授团队及其犯罪行为「洗白」。
他们绝对不是英雄。
换个角度来说，民众在憎恶被政府操控的同时，其实也在为教授团队蛊惑和利用。
说到底，于哪方而言，都是棋子。
就像去年鱼叔在文章中已经写过的：
哀叹、抱怨，永远比行动容易；
企盼「英雄」降临，永远比成为英雄轻松。
放弃思考，被声浪裹挟，被他人玩弄，才是「大众的愚昧」。
可怕的，绝不是不同思想的辩论甚至争吵。
而是只有一种声音。
一种因为被定性为绝对权威、不容辩驳的声音。
同样的，这世界上也没有一种完美无缺的体制。
社会的真相，是试图维持一种小心翼翼的平衡。
当民众产生不满与诉求，便意味着社会存在失衡。
反抗的意义，是提醒和倒逼规则制定者自我反省、承认错误，重新调整。
从而挽回平衡，走向进步。
是实现诉求，走向进步。
若只为混乱而混乱，为暴力而暴力。
那当平衡完全崩溃，没有人会是赢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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