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2)

撰文: 云起君

7月30日,工程设备轰隆隆地开进了工体。随着南看台的电子记分牌被拆卸,工体正式迎来了“拆旧建新”的工作。

无数球迷乐迷随之涕零,一整个热火朝天、改革开放的时代落下了帷幕;一段长达二十年的声色犬马、爱恨交织的生活也开启了蛰伏。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3)

填平“苇坑”

1959年,为了向国庆十周年献礼,北京开始兴建十大建筑,其中就有工体。

工体选址在了北京东郊的大苇坑。修建工体的难度在于要在大苇坑上找到一个作业平面,并且把大大小小数千个苇坑填平。这些苇坑最大的落差有7米。当时的建筑商从北京周边挖来了50万立方的土,才为工地找到了作业平面。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4)

1959年,工体航拍

在那个热火朝天的时代里,工体的建成速度是惊人,从1958年7月敲定设计,到1959年8月竣工,工体只用了不到一年时间就修建完成了。仅仅一个月之后,第一届全运会就在这里召开。

在鸟巢之前,中国的国家体育馆,有且只有工体。“工人”这个名头的由来,一方面由于其建设资金,全部来自工费;另一方面也与时代相若。在工体建成的这60年时间里,这座体育馆一共举办过5届全运会、1990年亚运会、2001年大运会以及2004年的亚洲杯。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5)

1995年的工体球票

工体前前后后经过了三次结构加固和一次设施改造。按照当初的设计,工体的使用年限是50年,本该在2009年就拆除重建。这一次正式退役,称得上是寿终正寝。

是体育,更是足球

如果体育是一出大戏,也是一部电影的话,工体在其中的地位,就像是载体一般重要。

作为中国地标性的建筑,工体不仅仅是一个地点,在体育文化上,她具有特殊的含义。

21世纪之前,中国男足国家队一直将工体当作固定主场。在一次次的尝试和一次次的失败中,一代球员退役,一代球迷老去,呐喊和摇旗的号角最终变成了骂声和叹息。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6)

绿魔国安

体育体育,身体教育。在工体这座巍然不动的体育场内,中国球迷历经了一次又一次的成长教育。在阵痛与苦涩中,告别了热血与激情,把青春埋葬在工体。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7)

国安的球迷

1985年5月,中国队在工体意外输给了中国香港队,无缘次年的世界杯。八万球迷的情绪由悲恸转为愤怒,最终演变成了一场127人被捕的暴力事件。

表面上,球迷无非只是泄愤,并迁怒他人,伤及无辜。更深层次上,人们需要国家进行改革,是体育留给一座城市以及一代人的黑色回忆,更是体育带来的教育。当时的呐喊有多响亮,最终的落幕就有多落寞。

正如罗大佑唱的那样:“今天的欢乐,将是明天创痛的回忆”。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8)

十一届亚运会邮票,左下角为工体

崔健和王菲

崔健和王菲,处在主流音乐的两个极端,一个是粗硬的摇滚,一个是甜腻的流行。这二者,似乎并无交集,但他们的音乐会都选择在工体举办。在摇滚迷的心里,school、迷笛和工体,一直都是圣殿一般的存在。

一支乐队要经历过school的初啼、迷笛的淬炼,最终才能站在工体的舞台上,在乐迷的见证下涅槃。1986年,崔健以一身随意且怪异的造型,在工体上唱出了《一无所有》。一个属于摇滚和恣意的时代,横空出世。

就当人们认为摇滚的黄金时代到来的时候,可现实却给了那些“搞摇滚”的当头一棒。时至今日,那一群摇滚人,还是半地下的状态,大众传媒的范畴内,只有《乐夏》,让他们出了圈。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9)

崔健滚动三十演唱会

而另一边,流行音乐却越来越滋润。2004年,王菲在港台成名后,再度回到北京,走上了工体的舞台,造梦一般地送上了“菲比寻常”演唱会。至此,工体被从摇滚圣殿的龛位上拉了下来。大量流行明星和娱乐明星站到了这里,这是市场化运作的结果,无法避免,无可奈何。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0)

2016年,也就是崔健宣告中国摇滚诞辰的30周年,这位教父又在工体召开了“滚动三十”演唱会,这时的崔健,已经不再不修边幅,而是穿着西装,带着五角星的帽子。他“煽动”台下的观众站起来:“坐着听摇滚多累”。但是应者寥寥。

一个光芒万丈、巨星辈出的时代,终于在商业和市场的冲击下快速萎靡,一蹶不振。就好像工体一样,到了建筑的年限,总要翻新修葺。只是,建筑可以修修补补,而时代逝去,总会令人伤感——毕竟,那里曾经有过你我的青春。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1)

痛仰的工体演唱会

正在上映的《魔发精灵2》里,反派是摇滚精灵,它有句台词,或许能说明这一点:“看上去摇滚很坏,但毁掉了一切的是流行。”

网红、夜店、ICON

奥运之后,一家名为“体育之窗”的公司得到了工体的运营权,此后,工体开始渐渐摆脱了“体育场”的限制,朝着时尚、潮流、网红和夜店方向靠拢。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2)

电子竞技也是工体所承办的体育项目之一

工体夜店出现的时间并不长,像是MIX、VICS等老字号是2003年前后出现的。而更加年轻的Sir Teen、One Third则是奥运之后的新现象。

又因为工体毗邻三里屯,随着夜生活的兴起,整个工体周边都被带动了起来。每到夜晚,工体院内都会停满了各式豪车,而在酒精、音乐和金钱的多重作用下,无数故事都在此不断上演。密克寺(MIX)与维克寺(VICS)是工体脱单许愿寺,无数公关一夜傍上大款的传说,也在这里上演。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3)

夜夜笙歌的工体夜店

在幸存者偏差面前,人们宁愿去相信传言,而不愿去目睹惨烈的结局,人性就是如此,哪怕是被生活毒打,只要有纵情狂欢的机会,依旧会一往无前。

这种矛盾的人性,成为了夜店文化的主流。

甚至有一部名为《工体西路》的话剧,就以此为素材展开表述。每当夜幕降临,红男绿女便裹着各色时尚单品、无敌高跟、黑丝亮片从四面八方杀向工体。

他们与从工体看完比赛赶着回家的体育迷,形成了两股相互碰撞又互不干扰的独立的风景线。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4)

工体夜景

工体的6看台,曾经被改装成快捷酒店,方便那些来看比赛的游客休息,但生意一直不温不火。

后来,在“体育之窗”的运作下,原本无甚亮点的酒店,改装一新,变成了充满情调和情趣的酒店“A Hotel”。加之工体周边夜店林立,让A Hotel成为了无数年轻都市男女所热衷的网红圣地。

即使价格不菲,也难逃人们趋之若鹜。

是政治、是图腾,也是乡愁

不看球的人,或许不能理解国安为什么是北京的信仰,而工体则是信仰的图腾。其实,国安的主场刚刚定在工体的那些年,老北京也只是去看看体育比赛而已。

套用《十二公民》里的台词:“北京是什么时候开始变乱的?是外地人来的时候。”在经过城市化发展之后,老北京被拆了,老北京被迁了。北京孩子被送到了五环之外。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5)

蓝天白云下的工体显得既亲切又庄严

当这些人随着拆迁远离城市中心之后,工体又成了他们的乡愁。有句玩笑话这么说:老北京密度最高的场所只有两个:庙会和国安比赛时的工体。

故乡是地缘上的,虽然他们还住在北京的地界上,但在文化与乡愁上,他们已经不再居住在“家里”。所以,去工体看比赛,就像是回家一样。在每场比赛开始之前,国安球迷有个自发的仪式,几万人自问自答——这是哪儿?——北京!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6)

奥运会时的工体全景

历史上,工体一直是政治性的。不仅“工人体育场”这个名字极具政治意味之外,坐拥国家级体育场地位的她,也是“皇上的女儿”。

1997年香港回归,庆典落户工体。世界级的政治事件,让工体的地位在90年代末无以复加。

这种政治的浓墨重彩,与大国崛起、文化自信构筑了工体在国人心中不可动摇的地位。也正是因为这些记忆,即将被改造的工体成为了一个时代的乡愁。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7)

工体的黄昏

其实,就像北京那些被拆掉与被改建的老房子一样,工体也会在两年的阵痛之后迎来自己的涅槃。

人们所感喟与怀念的,是这些地缘性的场所,所承载的回忆和情愫。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8)

人们希望能在回忆中屏蔽掉不快的过往,只是这些情感,并不会随着建筑的翻新而变得顺滑。

愉快只是梦境,五味杂陈的回忆才是人生和人生观念。

工体偶遇(回见了工体)(19)

编辑:调反唱唱

图片来自网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