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我与错儿在这片桃花林中生活了六年,这里只有我们二人。
我种地、耕织,维持着我们二人的生活,运气好的时候可以从小溪里捕到一条鱼,此时错儿会格外开心。
唯一需要花钱的是盐,我自酿桃花酒到山下集市上卖。
挣到的钱买了盐还能给他买几颗糖,这是他最开心的时刻。
“娘,我觉得谁也没有咱们过得好!”走在回去的路上,错儿边吃糖边说。
此时夕阳正甜、晚风正暖,我理一理被风吹乱的鬓发:“为啥?”
“你看山下的人穿金戴银,可他们看上去一点也不开心。”
“你怎么知道他们不开心?”
“他们走起路来那样快,说起话来吵吵闹闹,错儿不喜欢他们。”
我摸摸他的小脑袋:“但你总要长大的,总不能一辈子都住在山上吧?”
“我不要长大,不要离开娘亲。”他粘粘地抱住我,用肉嘟嘟的脸蹭我的衣襟。
知道他在佯装不开心,但这可爱的模样还是使我十分不忍心,只好停下脚步抱住他,轻轻捏捏他的脸:“你不想找爹爹了?”
他吹着鼻涕泡说:“想。”
自从在山下见到别的父亲把孩子扛在脖子上玩他就特别羡慕,小时候我也经常扛他,现在真的扛不动了。
他有时候会在睡梦中叫“爹爹”,叫得我的心都碎了。
七年前,我还是白家大小姐。
白家无男丁只有两个女儿——我和庶出的妹妹白晶,父亲重病不起,意欲把家族大权交到我的手上。
白晶与其母刘氏觊觎财产,合伙陷害我,将我灌了迷药送到了怡春楼的客房。
在那里一个陌生的男子与我发生了关系。
第二天早上,一群人来“捉奸”。
震天的拍门声把我俩惊醒,我惊愕地看着眼前的公子,他十分年轻容貌俊秀,也一脸迷惑地看着我。
“到底怎么回事?”我俩一齐说道。
“老四你在里面吗?”一个男人的声音。
“不好,被他们发现我睡了青楼女子就完了!”他急忙穿衣。
“我才不是青楼女子!”我恨恨地说道,眼泪滚滚落下。
白晶,刘氏,你们害得我好苦啊!
“快开门啊,老四,你别让为兄担心好吗?”外面的拍门声更响了。
我向窗外一望,挥泪说道:“既然被你糟蹋成这样,我也没脸苟活于世,不如成全了你吧!”
“我可不会糟蹋人,我一定会对你负责……”
他一语未了,我已从窗子里跳了出去。
窗外是一条河,我十分幸运地被渔人救起带到了桃花村。
当我养好身体准备回去找白晶算账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怀孕了。
如果我大着肚子回去,她们正好借机羞辱我,不仅抢不回家产还给父亲丢尽了人。
于是我一个人在桃花村的后山上建了一座小屋住了下来,九月之后生下了一个健康可爱的男婴,我给他取名错儿。
如今他越长越大,越发粉雕玉琢,软糯糯、甜萌萌,五官精致到不行。
我还记得那个公子的样子,和我的儿子一模一样,虽然他毁了我的人生、带给我无尽耻辱,但他给了我一个漂亮可爱的儿子。
错儿不仅长得好看还聪慧异常,不到六岁就能诵读《四书》《五经》,且过目不忘。
这绝对不是我的基因,很小的时候我父亲就让我念书,但每次都睡趴在书桌上,我更喜欢爬墙上树掏鸟窝,比个男孩还淘气。
错儿也顽皮可爱,这点倒是像我。
总之我儿子哪哪都好,一点缺点都没有。
每天他睡觉以后,我都要在他圆圆的脸上亲好几次,生怕他长大以后再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是注定余生都耗在这桃花山上了,可错儿不行,他要有自己的生活,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可以找到他的父亲。
那位公子衣着华贵谈吐不凡,依错儿的聪慧来推测,他定是书香门第博学鸿儒。
而且他与我一样是被人陷害的,我们相遇算得上一场美丽的错误,如果能再次见到他……
但他可能认为我早就死了,也许他早已娶亲……
02
这天,我与错儿从山下回来时却发现我们住的那片桃树林被官兵包围了。
“这是干什么?”我问。
那为首的官差打量着我:“你们是什么人?”
“这儿是我们的家,为什么不让过了?”
“你们的家?这片林地被白家买下来了,你们另寻他处吧!”
“白家?可是都城牧白酒庄的白家?”
“你这村妇懂得还挺多……”那官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我。
这里距都城不近,难道他们发现我的行踪了?不行,要赶紧搬走!
我陪笑着说:“麻烦老爷通融通融让我们过去,把家里的东西收拾一下,等我们搬走了您再圈地可好?”
“那不可能,一边去!”那官差往我身上一推,我踉跄两步险些摔倒。
“你们恃强凌弱,以众欺寡,欺负一个弱女子,太过分了!”错儿站在我面前指着那官差的鼻子大声喊道。
“哟,哪来的小鬼头,滚!”
那官差一脚踢来,错儿灵巧地躲了过去,回旋一踢正中要害,那官差脸色一青嚎叫着痛得直不起腰来。
众人见状,一拥而上将错儿绑了。
“泼妇刁民,通通给我带回去!哎哟……”那官差咬牙切齿地说。
时隔几年之后我又一次回了京都,只是没想到这一次是被军官押解回去的。
“娘亲,都是错儿不好……”方才的小勇士瞬间成了小哭包。
“你做得很好,你唯一的错就是没有踢死他。”
他这才破涕为笑。
我们刚被带到衙门却被一个礼部的官员看见了:“张大人,这小孩哪来的,借本官一用可好?”
“这小崽子方才差点踢死我,本官要审审这案子!”那张大人脸色铁青地说道。
“踢一下有什么要紧的,我这里正用人呢,正愁去哪找个这么好看的孩子!”
原来当今圣上微服私访,牧白酒庄今日接驾,选了童男童女二人做花僮,可那男孩吓得拉肚子了,只好临时找个凑数的。
我一听是牧白酒庄,道声不好,千万不能让白晶他们知道错儿的身份。
可却容不得我反抗,错儿已经被他们抱走了。
“娘亲救我——”
我什么也顾不得,追着马车,往牧白酒庄——我曾经的家的方向飞奔而去。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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