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 者丨何柳颖
编 辑丨李莹亮
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Gazprom）20日宣布，因芬兰国有能源公司加苏姆公司拖欠4月天然气款，俄方将自21日起暂停向芬兰供气。至此，加上先前被Gazprom宣布暂停供应天然气的保加利亚和波兰，已有3个欧洲国家被俄方“断气”。
对于不少欧洲能源企业而言，5月20日是一个关键节点。自20日开始，他们将陆续迎来交纳4月俄方供气费用的最后期限。根据俄罗斯副总理亚历山大·诺瓦克5月19日的说法，目前与俄罗斯天然气工业股份公司签有供气合约的54家企业中，大约一半已经开设俄罗斯货币卢布的付款账户。
自俄罗斯总统普京3月31日签署与“不友好”国家和地区以卢布进行天然气贸易结算的总统令至今，如何在不违反对俄制裁的前提下购买天然气，成为了这些公司必须要解决的问题。
为此，欧盟先后给出了两份指导意见，但都被不少企业和官员认为法律界限模糊，指导作用不强。5月21日有消息显示，在与欧盟讨论后，德国和意大利告诉企业可以开设卢布账户，以继续购买俄罗斯天然气，而且不会违反对俄罗斯的制裁。
伴随着支付日期的先后到达，是否会有更多的欧洲国家选择同意“卢布购气”，又有哪些公司会被Gazprom纳进“断气”梯队，将很快一一浮现。
购气指导意见仍存“灰色”地带
俄欧围绕能源领域的博弈在步步升级。
在煤炭、石油方面，自宣布对俄罗斯煤炭实行禁运后，欧盟委员会又提交了第六轮对俄制裁措施提案，其中包括在2022年年底前全面禁止进口俄石油，只是该提案至今仍未达成一致。
而在天然气方面，俄方拥有一定的主动权与反制底气。欧盟统计局数据显示，2021年，欧盟的天然气进口依存率(净进口/内陆需求)为83%，而且，国别来看，主要经济体法国、西班牙、葡萄牙、意大利等进口依存率都要比83%高。
新纪元期货研究所所长王成强曾向21记者指出，欧洲最早提出和践行“碳中和”，向来把天然气作为过渡期的能源。但在转型过程中，由于资源禀赋的匮乏、定价机制的改变、内部矛盾等问题，欧盟的能源进口依存度长期居高难下。
3月31日，一纸“卢布结算令”正式打响了这场俄欧天然气之争。4月1日，Gazprom迅速反应，称普京签署的“卢布结算令”已于当天生效，俄气已向相关买方发出正式通知，告知天然气结算新规。
根据俄方的要求，公司需要在Gazprombank开设两个账户，包括一个外币账户以及一个卢布账户，并且只有在款项转换为卢布并存入第二个账户后才算缴清款项，合同履行完毕。
但在欧盟委员会看来，这与其对俄制裁措施相违背。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曾警告称，那些屈服于莫斯科的要求、以卢布支付天然气价款的公司将是违反制裁的。
此种情境下，欧洲能源公司该如何应对？4月21日，欧盟发布了的一份“天然气进口常见问题”文件提及，欧盟公司可以要求俄罗斯交易方以法令通过之前的方式履行合同义务，即以欧元或美元存入款项。5月16日，欧盟一位发言人表示，欧盟委员会于13日向成员国发送了修订后的指引，根据该指引，欧盟企业将被允许在俄罗斯银行开户。
欧盟委员会认为，欧盟的制裁“并不阻止相关经营者在指定银行开设账户，以支付天然气供应合同中的到期款项，支付货币为合同规定的货币。经营者应明确声明，他们计划履行现有合同下的义务，且根据现有合同，以欧元或美元来支付款项已经履行了付款方面的合同义务”。
该意见被视为欧盟委员会已为卢布购气开了“绿灯”，但需要注意的是，关于俄罗斯要求的开设卢布账户，该指引并未提出建议。就在第二天，又有欧盟委员会官员声称，在俄罗斯银行开立卢布账户以支付天然气费用将违反欧盟对俄罗斯的制裁。
牛津能源研究所高级研究员KatjaYafimava认为，（目前为止）没有法律依据表明开设卢布账户会违反制裁。但是，对于在Deadline线上徘徊的欧洲公司而言，缺乏明确统一的官方指导意见，始终显得无所适从。
妥协还是坚持？
支付日期临近，芬兰被“断气”，压力之下，欧洲国家如何“自救”？近期的消息显示，德国、意大利、奥地利、斯洛伐克都有妥协的迹象。
据悉，德国和意大利在与欧盟讨论后，告诉企业可以开设卢布账户，以继续购买俄罗斯天然气，而且不会违反对俄罗斯的制裁；奥地利国家石油公司一名发言人表示，该公司已在俄罗斯天然气工业银行开设卢布结算账户；斯洛伐克国家天然气进口商SPP首席执行官表示，付款方式从欧元转为卢布是SPP无法控制的。
除此，部分国家也在做长远打算。当地时间5月20日，德国与卡塔尔在柏林签署深化能源领域伙伴关系的协议，根据协议，两国将在未来举行定期会议，并组建工作组专注于发展天然气和氢气的贸易关系，同样也将致力于可再生能源的发展。卡塔尔方面称，将于2024年开始向德国供应液化天然气。
接下来形势将如何发展？金联创天然气分析师王亚飞向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表示，“一方面，欧盟对俄的天然气依赖短期内难以解决，另一方面，欧元区目前经济恢复受限，通货膨胀也不断加剧。我认为，综合考虑，欧盟会倾向于做出让步。”
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中国社科院世经政所国际大宗商品研究室主任王永中则认为，不排除达成妥协的可能，“这中间或许会涉及付款方式上的技术性处理，让双方都能够有台阶下”。
难解的天然气依赖
近期，为摆脱对俄罗斯的天然气依赖，欧盟不惜重本投入。
5月18日，欧盟委员会发布了能源计划REPowerEU: affordable, secure and sustainable energy for Europe，当中涉及未来五年内高达2100亿欧元（约合14800亿元人民币）的资金规模，包括增加可再生能源和液化天然气进口，降低能源需求。具体而言，将通过节约能源使用、生产清洁能源、能源供应多样化三大路径。
比如天然气领域，清洁能源方面，欧盟将在2025年实现超过320GW的光伏并网目标，2030年扩大至600GW。到2027年，这些产能将可以每年抵消9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消费量。
节约能源方面，电气化、能效和可再生能源的利用可使工业在2030年前节省350亿立方米的天然气，其中，近220亿立方米的减排量将来自非金属矿物、水泥、玻璃和陶瓷、化学品生产和炼油厂。
能源供应方面，欧盟计划增加美国和加拿大的液化天然气进口量、同时增加来自挪威的管道和液化天然气输送量；加强与阿塞拜疆的合作，特别是南部天然气走廊项目（SGC）；与埃及和以色列等天然气供应商达成协议，增加液化天然气供应；继续与卡塔尔、澳大利亚等主要生产国合作；并与中国、日本和韩国等天然气买家进行协调等。
这能在多大程度上解决对俄的天然气依赖问题？王永中认为，“相较于石油，天然气是一个区域性市场，非常难替代。现在的方案中，欧盟计划从美国、澳大利亚、阿尔及利亚进口，但输气管等基础设施方面需要投入建设；而发展可再生能源方面，比如加大加快光伏的投资建设，也是短期内很难实现。”
在接受21世纪经济报道记者采访时，王成强表示，这是长期供需错配的症结问题，目前来看，“远水”和“近渴”矛盾突出。
根据国际能源署数据，2021年，欧盟从俄罗斯进口1550亿立方米天然气，占欧盟天然气总进口量的45%左右，占欧盟天然气消费总量的近40%。“而从计划中提及的清洁能源抵消量来看，缺口仍是巨大。另外，从可再生能源的供给稳定性来看，也存在客观条件约束，实践效果存疑。”王成强称。
“另一方面，对俄罗斯而言，其经济发展也离不开欧盟的能源购买收入。目前来看，俄罗斯对欧洲的天然气断供暂时没有覆盖至很多国家。我认为，短期内欧盟与俄罗斯都离不开对方，但是也都在为未来能相互独立作出努力。”王亚飞补充道。
本期编辑 黎雨桐 实习生 李凯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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