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前夕梦到爸爸,梦里他还在人间,给我电话说,让我去找他,是他最后一次求我做事,我的状态还是和他计较一些事的状态。

被无神论的他和我妈影响到大的我,不觉得这是托梦,只想,可能是我的潜意识作怪,也可能是我前一天翻出了他去世后再也打不开的手机,导致的。我爸去世后我去烧过纸,并且会继续烧下去,虽然他和我妈从来不烧,我觉得这也许是我和爸爸的一个通道。

隔了一天看到相关场所清明节不接待烧纸祭奠的通告,随即打算去他去世前所住最后一个房子的路口去烧。那天睡前,一个念头一闪而过:不如给他后老伴的门口留几张纸吧,以报复我对她在爸爸离世之前做法的种种不满。那天夜里,梦到我爸和我说不怪她,让我别记恨她。两种解释:一,是我内心的另一种声音;二,爸爸托梦。我觉得我愿意认为是爸爸托梦。

隔了一天,清明的前一天,我去路口烧纸了。三三两两的火堆。我买了很多元宝和大钞,我的火堆很旺盛,发小告诉我一些烧纸的规矩:画一个圈,留个小口,口朝西南,圈里画十字,烧的时候拿出来三张放在圈外,告诉别人别抢,烧的时候念叨念叨让我爸收钱。我都照做了,念叨的时候果真觉得在和我爸说话、嘱咐。纸被风刮走了一点,带着火星燃烧着奔跑,是抢走了吧?想起我爸生前,我去看他给他买吃的,他都会和别人分享。是他的风格。

回来第二天是清明,没有做梦。

第三天,昨天,梦到我和他走在一条路上,他在我右边,他的右边是旧的围墙,像是工厂的围墙或是什么的围墙,围墙边有浓密的树,有的树在路边,有的在围墙里探出来,季节像是夏末或是秋初,很舒服的天气,他穿着白色衬衫,外面是我给他买的翻领绿色薄绒衣,一边走一边对话。他说他的两个口罩在我的背包里,我低头翻,果真翻到两个口罩,我对他说:你带过的口罩要扔掉,你出门要带好口罩。他这时把口罩在鼻子上方捏了捏说:口罩带一次就扔了有点可惜。我说,你的口罩出门带过了,表面就有可能沾染病毒了,这时你把口罩放在衣服口袋里或者包里,病毒不是哪里都是了?你在用手拿它带它,就有可能被传染新冠。他听了以后像个孩子恍然大悟说:那就扔掉吧,原本我想这样扔掉有点可惜了。

这个梦到此为止。梦里不知道他死了,我和他说话出奇的平和,他也一样能听得进去我的话并且理解,很温馨,梦里的他有点像个小孩子。我俩的状态很像他没有和后老伴在一起的那些年。那些年我去看他,他都迎出来两条街在我必经的路边等我,我告诉他下次不要迎我,他答应了还会迎我,每次我打电话说要去看他,都故意说我会很久才能到,让他不要迎。那些年我俩能好好对话,有次我帮他拍一张他手持日历的照片,用作他的社保验证,有一次我找他去公园溜达,在湖边我用我喜欢的相机给他拍照,他的站姿在长大的我眼里已经不高大了,但还保有他年轻时的自信和骄傲。这些相片现在躺在我的相册里,我每每看到,还能回想起那些个周末的下午,我去找他,和他坐着聊天的情景。对了,有一次,我和他说,霍金说宇宙是大爆炸得来的,并且还在继续膨胀,他有点惭愧的说:我老了,很多新的东西跟不上,也理解不了了。梦里的他,像是说这话时的他。

多年以后的这个深夜,我记下来有关爸爸的梦,是觉得梦里的温馨时刻只能存在于梦里了。多年以后,我没有成为厉害的大人,我的爸爸,却成为了一个谜,我不知道他死后就什么都不存在了,还是真的变成了鬼魂。从前的我不信鬼存在也怕鬼,现在的我愿意相信鬼存在,也期待能看到鬼,那至少也是一种延续,一种存在。

梦到家中的爸爸(梦到爸)(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