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y 乌合之子但愿君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1)

读前提示:①本文中文字符数总共18770字,包括所有英文字符与文献备注共计23250字。②本文默认读者看过小说第一部,并粗略了解小说其他内容。③本文所有援引处见参考文献。

当笔端开创出宏大史诗的太空歌剧(Space opera)时,弗兰克·赫伯特(Franklin Herbert)将目之所见的画面(Pseudo scope)镌刻进文字中。

那副画面在不同的时间、不同的空间中,在不同的巨幕(IMAX)上同时出现,宛贝尼·杰瑟里特们(Bene Gesserit)创造的神迹(Kwisatz Haderach)。

尽管那是在多年后,他早已成为死灵(Necromancer)的某个时日。

只有逾越视觉平面(image de synthèse),形成超空间(hyperespace)[1]的视听体验,才能观瞻到超真实(Hyperreality)的深邃体验。

导演维伦纽瓦(Denis Villeneuve)言之,该作即为IMAX专属特制。

威灵顿·岳(Wellington Yueh)曾送给保罗(Paul Atreides)一个礼物。那是黑色的,长方形的东西。“这是一部非常古老的《奥兰治天主圣经》(Oranje Catholic Bible)”,岳医生说。

当这本书打开时,就会一面不断浮现渐进向上的文字,一面投射出立体的画面,当这些画面覆盖整个视界后,就能被称作IMAX,但当这些画面文字被凝缩为和保罗的大拇指尖差不多的盒子时,便被称作胶片观看器,或IMIN(image minimum)。[2]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2)

(ᑐ)神格·宗教·一

Deity。

“Superstition”. Dr. Liet Kynes.“这些都是迷信。”变革裁决官(Judge of the Change)列特·凯恩斯博士如是说。

当她首次听到保罗想要通过篡夺皇位(make play of the throme)的方式改变帝国时,她嗤之以鼻,但她依然回想起流传在费尔曼家族(Freman)中的穆···利桑·阿迪布(Lisan al Gaib)的故事。

神何以成神

神之子天生如此,但神是如何成为神的。在这一部《沙丘》中并未将后半句描绘出来,可以期待第二部对此进行的更为幽微地展开。但神并不一定是“领导众人被其承认(而成为火影)”,而是:

“A great man doesn’t seek to lead. He’s called to it, and He answers.” Duke Leto Atreides.“伟大之人不是主动去成为领导者的,而是受到召唤而有所响应”。雷托·厄崔迪公爵对保罗说,这是你祖父留下的遗训。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3)

成为神祇也好,成为皇帝也罢,经由连绵不绝持续数代人的神话传言,早已让人难分真伪。

保罗所需要面对的,便是接受自己被制造为救世主这一假值(falsy)的命运,可是保罗被生育和教育出来的动机是什么呢?是杰西卡夫人(Lady Jessica)对雷托公爵的爱吗?还是为了被培育为门泰特(Mentat)呢?又或者是杰西卡看到了圣母(Reverend Mothers)从未看到过的景象?那就是,保罗正是她们孜孜以求的天选之子奎萨茨·哈德拉赫(Kwisatz Haderach)呢?

不,其实并非如是。姐妹会想要的并不是保罗。

被操控的神

而是能够消弭厄崔迪家族与哈康宁(Harkonnen)家族宿怨的人,这个人应该是来自前者家族的女儿与后者家族的儿子的后裔,他能够准确的预测所有人的未来,也会将圣母、门泰特和公会导航员(Guild Navigator)这三个巅峰合而为一[3]。

这人当然毋庸置疑(?)会成为皇帝,同时成为姐妹会的牵线木偶,该项计划已经执行了上万年(10191 AG,),也正是电影《沙丘》开篇的纪年方式,或许其元年的记录首页正是由姐妹会开启。

天选者能看到姐妹会看不到的所有男性的过往记忆和未来,当她们想访问男性的记忆时空时,整个尝试过程比被戈姆刺(Gom Jabbar)刺中还要来得可怕,因为这将以过去的形式会触及到死亡。

当未来无法被预测时,不是因为预测未来的能力不足(缺少男性的染色体的记忆),恐怕正是因为其能力的完整,才会导致未来毫无色泽,一片黑暗。因为未来没有预测者整个血脉的存在,哲学中称之为“自我否定的预言”(self-defeating prophecy)[4]。在经济学中也被称作“二级混沌系统”(level two chaotic system)[5],因为受到预测的影响而不断改变的,那就是历史。历史毕竟不是天气预报,天气预报或许能看到未来14天的气流变化,但谁会知道更微小的地方的天气是怎样的状况,谁又会预测到厄拉科斯(Arrakis)星球在后来变成了一座不再是沙丘的宜居星球呢?

预言的悖反

对于姐妹会来说,保罗在小说《沙丘》第二三部的行为无异是灭顶之灾的,但这也正是神格所抵达的未来的奇妙之处,正是因为姐妹会数以万年的必然努力才偶然地诞生了保罗,也找到了自己的掘墓人。

这种强烈的自我否定的预言与自我实现的预言(self-fulfilling prophecy)交织在一起,才形成了保罗那似真亦假的未来梦境,经由IMAX巨幕画面容纳的更丰富的视觉细节,将保罗未来的命运不断进行修复着。

或者换言之,只要能预测到自己的死亡景象,就必然能回避,而如姐妹会那般无法预测自己的未来时,那才是必然的死亡。

宗教化的神

这正是宗教的力量,虽然姐妹会并不承认自己是宗教[6]。但本质就是宗教行为,她们还有专门散布神话叙事的传教团(Missionaria Protectiva)。而保罗身兼双重神话,一是奎萨茨·哈德拉赫,二是穆···利桑·阿迪布,而两则故事颇为相似。其实后者故事正是前者故事的复本,传教团正是姐妹会的 “迷信黑臂”(black arm of superstition)。

读者可以在小说《沙丘》附录二《宗教》部分里见到其间的关系。

因为塑造了神话,才使得神话成真。

可是前者神话是真实可信并存在着的吗?我们不得而知,毕竟整个《沙丘》故事早已成为漂流瓶(Bindume)叙事,由时不时出现的伊勒琅公主(Princess Irulan)在《穆阿迪布家事》记录中告诉着观众。

对于姐妹团而言未必是真实的,但是对于伊勒琅公主来说,则是真实的。从另一种意义上说,拥有音控之力(The Voice)、感知真话(Sensing the Truth)、生育操纵(Fertility Control)以及圣母所独家的继承记忆能力无一不是在反复坐实着将迷信转变为事实的宗教行为——同时,这也是一种对未来的预知。

世俗之神迹

我们可以看到的是,《沙丘》以文学的方式重述了《想象的共同体》中的黑格尔隐喻:“尽管报纸在其印行的次日即宣告作废——奇妙的是最早大量生产的商品之一竟如此地预见了现代耐用品容易作废的本质——然而也正是这个极易作废之特性,创造了一个超乎寻常的群众仪式:对于作为小说的报纸几乎分秒不差地同时消费(想象)。……这个群众仪式的意义——根据黑格尔的观察,报纸是现代人晨间祈祷的代用品——是吊诡的。它是在沉默的私密之中,在头盖骨下的巢穴中进行的。然而每一位圣餐礼的参与者都清楚地知道他所奉行的仪式在同一时间正被数以千计(或数以百万计)他虽然完全不认识,却确信他们存在的其他人同样进行着。更有甚者,这个仪式在整个时历中,不断以每隔一天或半天就重复一次。我们还能构想出什么比这个更加生动和世俗的,依历史来记时的(historically clocked),想象的共同体形象呢?与此同时,报纸的读者们在看到和他自己那份一模一样的报纸也同样在地铁、理发厅或邻居处被消费时,更是持续地相信那个想象的世界就根植于日常生活中,清晰可见。”[7]

在这份隐喻中,读者能看到费尔曼人宗教里所塑造出的双重性。一是他们所崇拜的“能够同时出现在不同时间与空间的人”,在电视文化盛行的现代社会里,是能轻易做到的。那远古而陌生的神迹展现,就展现在身处IMAX的观众眼前。二是看报纸这一行为虽然早已远离了宗教,成为世俗行为,但晨间祈祷的基因却依然存在。将报纸换成电视或手机又会如何呢?

这样的晨间祈祷仪式早已不复存在,我们并不是说形式的死亡,而是载体的更迭:

早已被替换为手机,报纸的以静物折叠/展开的仪式性被手机的上下式刷屏所破坏;晨间祈祷的时间也早已变得更加灵活,从每日固定的阅读时间(早报/晚报/日报等的送达读者手上的时间)向每日的两级推进(早上起床时与晚上睡觉前)。不仅如此,报纸的事件的空间剪裁权在编辑手中,他们往往会按照政治需要、事件重要与版面设计相互博弈,将其组建为每日大小相同、信息相似的载体进行发布(就算发布增刊也必须重组一块相似大小的载体),这种确定的空间排版成就了想象的共同体在思维领域能够在抽象的空间里占有一席之地,而手机能显示的内容会以瀑布流的形式无限增加,不再受到其空间的限制,而且在社交与新闻边界不断混淆化的趋势下,上下文的板块的决定权除却大数据算法的排序部分外,已经从编辑转移到读者手中。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4)

回到《沙丘》。口耳相传的时代里,一代代不断增添的神话传说成为了弗雷曼人的信仰,也成为一种新的社会交往方式。被姐妹会不断植入的宗教神话故事,在本作中并没有完全体现,但在保罗与母亲杰西卡夫人的对话里,则呈现出矛盾之悖论。

保罗认为他们只是被愚昧所驱使;而杰西卡则说,他们是在追寻自由。

我想,既然香料能让人预知未来,而身处贫瘠之地的费尔曼人,是比其他群体更容易被煽动,所以这究竟是迷信,还是对未来的朦胧预知,让他们更坚定了姐妹会的传播呢?

当然保罗并不认为自己(应该)是天选之子,不管是他在拥有了完整的预知之力之前还是之后。

在拥有预知之力之前,当他听到母亲和圣母嬷嬷的对话之后,他无不愤慨的表示:“这都是计划的一部分。”

这句话为保罗的反英雄特质进行了标记。现在诸多流水线下的英雄主义电影,洋溢着对个人英雄主义的热忱,他们无往不胜,他们生活在快节奏、高特效、童话化的影视作品中,但甚少有人会关注,当一个确实能成为天选之子的人拒绝被神格的心理动态。

读者已经接受了“能力越大,责任越大”的简单等式,就不再思考责任担负者是否真的希望运用自己的能力去改变未来。而保罗对姐妹会在他身上的诸多锻炼和实验的抗拒,彰显了对另一种伦理道德的反抗:集体英雄主义。

而他拥有了预知之力之后,其心理的动荡更是牵动着整个星系的变迁,倘若之前还可以用“无知”的理由来回避对本质问题的追寻,那么处于全知视角下的他又当何处去呢?

如果说流行电影,其核心是剧情驱动和角色驱动,而“大片”的核心是奇观(spectacle)驱动的话,那么经典电影的核心就是(

@Mr Poopybutthole

)探索/质询(Enquiry driven)[8],即追问一个核心问题:我们/我要去往何方?我们的何方指向了人类文明的进化或消亡,我的何方则指向了肉身的陨落或永生。

因为其命题的存在,就拥有了抽象化概念具象化的难题,所以科幻中的科与幻,都应该导向更具有个人内心深处幽深的心理变化,以及这些变化与更广袤的人类文明之间的联系。这就是弗兰克的深刻之处,科幻作品不只是新奇的设定,它还应该是一个思想实验[9] ,哲学里的思想实验就是文字化的、思辨性的、非剧情性的,它既有与日常生活相距甚远的场景设定,也应该有个人在整个设定中的迷茫挣扎。即便思想实验具象化为影视,也依然保留了这些严肃硬核的特质,在导演维伦纽瓦的IMAX加持之下,更变成了让观众跟随主角一起反思——而不是顺利成长的——身临其境之后的抉择之难。

习惯了更加定式化的情感弧线变化的观众当然更难咀嚼这一作品的慢尺度,他们更热爱的是“跌入兔子洞”式的情感弧线,而不是“伊卡诺斯”式的情感弧线 。[10]不过倘若我们将姐妹会当做商业流水线大片呢,或许观众早已被某种神格化的电影表达方式驯化。

(ᑌ)意志·命运·令

Uncaused。

“why do we have to go through all of this when it's already been decided?”“Ceremonial.”“Use the Voice.”“Give me the water.”“既然一切已经注定,为什么我们还要经历这些?”“因为这是仪式。”“如果你想要喝水,就用音控之力。”“给我水。”

在保罗的音控之力的驱使下,母亲杰西卡给出了那杯水。

但是,如果保罗使用的不是音控之力,而是请求,母亲就不会将这杯水给他了吗?

强弱决定论

这就是哲学问题中典型的自由意志与决定论问题(Foreknowledge and Free Will)。

如果预知未来是确凿无疑的,那么姐妹会一定会获得一位女性保罗。同样,如果预知未来是确凿无疑的,那么保罗就应该在他的预知梦的引导下被不愿同行的弗雷曼人杰米斯(Jamis)所刺死,而下一个镜头保罗就是沾满鲜血的手,缓步走上沙丘,这放大的细腻的、黏着的红色液体,在IMAX下显得格外绵密与冷酷。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5)

可是,正是保罗在预知画面中听到了杰米斯对他的教导——这一教导画面并不是连续的,而是随着香料不断进入保罗的身体,让其能力不断增强之后的片断,被保罗不断衔接起来之后——让保罗的意志(这里的意志不是上文想讨论的自由意志)变得更为坚定后,他才在面对杰米斯时快速果断地终结了他。

与此形成鲜明画面对比的是,尽管保罗被打败的镜头是片断的、静态的,但观众依然能感受到快速的对打过程。而在真实的交手中,保罗刺死杰米斯的镜头却是随意的,仿佛是“顺其自然”的事情。

在短暂的15秒不到的镜头里,摄像头视角出现了多重变换,一开始是杰米斯视角,然后对切出契妮(Chani)旁观者视角,后跟母亲杰西卡的关切视角,再是保罗的预知画面想象的局部特写镜头(以及圣母如圣经私语般的呼唤),最后回到斯第尔格(Stilgar)的观战视角,战斗结束。

所以至少有三处保罗的预知未来梦是没有成真的,分别是

“1)保罗在决斗中落败、2)契妮用刀刺伤保罗,以及3)在幻视中出现,说要教导保罗的弗雷曼人” 。[11]

保罗确实是“必须死”,天选者才能生。这不仅仅是恐惧作为心灵杀手的必然,还重新昭示了面对未来是否能再度改变的问题,以及未来如何被“观瞻”。

弗雷曼人(Freman)与自由人(Freeman)之间就缺少一个e,这个e或许指的是自我(ego),又或许是神驱(ecclesiastical)的;因为他们迷信着自己的未来必须由天选之人才能拯救,让他们重获自由。

不相容论者

决定论与自由意志是不相容的,不相容论者(in-compatibilists)中大部分是坚持后者的。在《做哲学》第三章里,详细地讨论了这个问题,书中举出了大量具有前者力量的怪诞生物,比如拉普拉斯妖、泰勒手臂、纽科姆悖论、黑盒子[12] 。

在小说《沙丘》第一部里保罗在该项哲学理念上经历了复数次改变,一开始他不想接受预知梦的未来,也不想接受自己作为家族继承人的未来。后来当扑翼飞机(ornithopter)的机械动力装置在沙尘暴中濒临损坏时,他和母亲杰西卡选择成为宿命论者(fatalist),顺其自然——利用沙尘自然之力上升到5000米的高空——逃离生天。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6)

古老而抽象的哲学概念如何具象化为影像视觉平面,让观众能够直观的理解这些晦涩的理论?

这在《沙丘》改编的历史过程中是一个难解之谜。这不仅是《沙丘》如此,所有需要呈现超智慧力在视觉中的改编都难以做到,《少数派报告》《超体/露西》《降临》等皆如是,而似乎只有文字之间的互文性(intertextuality)才能保证其思索效果。

在单位面积密度越大的视觉光影效果中,所获得的信息越丰富,即传递的抽象概念才更容易被人所领悟,也只有IMAX才能做到容纳更多画面内容,当这些画面信息进入视线眼帘后,在大脑中稍作停留,变成为了动作。

值得一提的是,杰佛里·克伦普钠(Geoffrey)在故事《黑盒子》中描述了另一种预见未来的方式,不是通过保罗式的视觉画面,而是通过电话语音。黑盒子似乎如同智能设备一般,既能准确预测未来,又拥有自由意志,于是智能机器就开始了自己的反叛之战。

机器的命令

不过人类还是在巴特勒圣战(The Butlerian Jihad)中成功消灭了思想机器,以圣经方式确立了“不可使用像人的灵魂的机器”作为箴言,并驱动了门泰特作为替代品——而门泰特又需要香料才能维持高速的计算力量,不能不说又是一种命运的驱动。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7)

面对可预知的未来,人们应该如何做才能让未来更有利于自己呢?

未来怎么可能有利于自己,它只是忠实地记录着,站在比三维更高的角度中。而真正的全预知未来者——在《沙丘·附录》第三篇里,那些宇航公会的领航员就是部分预知未来者——才会通过未来自己的经历获得智慧,并回到现在而成长,这并不是未来被改变,而是成长的变量让未来出现了再观测而已。

回到《沙丘》里,有些角色没有预知未来的能力,但依然能预知未来,但无论如何也只能走入这样的未来,那就是雷托公爵。

可以说保罗一家与古希腊神话中的俄狄浦斯家族的命运颇为相似。

克瑞翁作为亲族兄弟夺取了王位,成为《安提戈涅》故事里的实际掌权者。

保罗知道预言将至而不逃避,最后双目失明,自我流放。

不过也正如其所言,厄崔迪家族的人并没有像俄狄浦斯家族一般逃避神谕,逃避预知未来带来的巨大压力,而是勇敢地向前迈进。当雷托公爵接到皇帝诏书时,以其政治头脑,就知道自己大限将至,不管是圣母(圣母作为皇帝的真言者,甚至让哈康宁家族承诺绝不能杀了其妻女)、杰西卡还是保罗的劝说都无用,他都只能走入这个陷阱中,因为无从反抗。

关于预知未来的特性,详情可以参考我的另一篇回答:人的命运是否是被安排好的? 内有将近3万字详细讲述了神谕(预知未来)的具象化、决定性和即时态之间的三角关系。[13]

人一生的命运真的是被安排好了么?38 赞同 · 5 评论回答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8)

说到无法反抗,其重点还有一个,那就是音控之力。

音控之强力

音控之力并不是预知未来,而是通过表达的方式将未来直接被确定下来——虽然是在极小的空间,只能一对一,且虽然只是可能做到的命令——在《电影》中,小到给水,大到直接杀掉敌人,都能做到。这种来自头盖四周回绕的声音,不是通过空气,而是通过骨骼直接传导的声音,也只有在IMAX场才能感受到。

音控之力像不像程序员给计算机的编程命令?尤其是在《沙丘》世界中,智能机器甚至还掀起了一场反叛之战的前提下。本文前面提到的《做哲学》里,第三章的导言就直接将计算机的行为与下命令者的关系进行了讨论。被编程之物具有自由意志吗?如果不具有的只是自由行为的话,它是否知道自己无法反抗呢?如果是后者的话,是否又能证明其有自由意志呢?

萨摩赛特·毛姆就说,“我们的生活中有两个好东西——自由思想和自由行动。”

自由意志的伴生物是偶然性,从某种意义上说,保罗的诞生正是偶然的结果(自由意志),但同时也是母亲杰西卡育种能力的结果。姐妹会想要通过两大家族的后裔联姻的方式消弭其家族宿怨(这看起来很像《罗密欧与朱丽叶》),然后事实却一再违背她们的夙愿——在《沙丘·附录》的《姐妹会》篇章里,我们能说姐妹会的人是消弭自由意志的人吗?相反并非如是,姐妹会的育种计划并非是消弭自由意志者,而是贯彻自由意志者,她们并不相信决定论或命运,而是想要通过对过去记忆的不断继承和良种搭配的方式缔造出决定论者。

显然保罗就是这样的人。

但保罗拥有空前的预知未来能力,也就意味着他所学之能力如《降临》那样,是从未来而来的。与其说他改变了未来,不如说是未来改变了他。而伊勒琅公主却拥有了对过去所有记忆的继承。一个人如果真的同时通古知未,想必双目是否失明也已不再重要。

偶然的进化

与其说育种计划是愿望,倒不如说是更大型的音控之力;如果未来能以命令的方式执行下来,就可以解决决定论与自由意志之间的不相容问题。要想音控之力生效,香料的服用是必须的,而香料原本就是用来代替智能机器,成为了文明发展的重要物。

在《沙丘》里,弗兰克既不支持能预知(并选择未来)能让人更自由,也不支持无知让人更自由。后者的观点就是斯宾塞一派的观点,斯宾塞曾用石头在空中的运行比作人的行为,他说假如石头有思想,也会认为自己在空中被抛起来也是自由的 。[14]

弗兰克更支持的观点应该是,有限让人更自由。这里的有限在作品里就体现为有部分预知能力的人,不管是宇航公会还是姐妹会。因为有部分预知能力,所以能将这种有限性进行放大,从而形成可穷尽的“小径分叉的花园”,这就是艾耶尔的其他可能性原则(principle of alternative possibilities),即仅当一个人原本可以不这样做时,他才可以为做某事负责。观众可以从保罗在经历戈姆刺与痛苦盒子之考验中得以看到。坚持不将手离开痛苦盒子并不是基于自由意志而做出的选择,虽然保罗也有心让自己经受疼痛的考验,但更重要的是戈姆刺所拥有的一击致命的伤害,这与《做哲学》中提到的约翰·洛克的受困的健谈者实验别无二致。

戈姆刺的隐喻是外在环境变化下的凝缩,而痛苦盒子的隐喻是更上位的集体意志的压抑。保罗也知道,自己别无选择,不管是在面对痛苦盒子的情况下,还是在面对自己的信徒借宗教之名进行圣战的情况。

这条原则也是小说《沙丘》第二部中保罗心理复杂交错的根源。是的,知道自己别无选择,是在自由行为上被剥夺,但这并不代表自由思想也同样丧失了作用。而自由思想又与预知未来之力横贯纵穿,保罗不是一个愿意自省承担并以更大道义号召的英雄角色,而是一个有着更高道德标准、更强超人能力却无力反抗命运洪流的反英雄角色,这在美学里,有一个殊荣的称号:悲剧人物。

这条原则也是《沙丘》小说第二部中保罗心理复杂交错的根源。

当然,也是半人半沙虫的神帝在看到人类终将灭亡的未来之后的种种举动的哲学根源。

(ᑎ)崇高·恐惧·美

Περὶὶψους。

“But our plans are measured in centuries.”“capable of reaching 400 metres in length”“但我们的计划是以世纪为尺度的。”“(沙虫)的长度足足有400米。”

前文谈到神话、宗教和保罗家族的原型,这些其实都来自古希腊、古罗马的审美风格,对于古罗马来说,能代表他们宗教的美学范畴,就是崇高。而且按照两古时期对美学的认知(即柏拉图的“艺术距离真理隔了三层”),崇高是居于更高维度的审美风格,也更接近于神性/完满的状态,这在朗吉努斯和普洛提诺的思想里有很明显的体现。

宏大叙事、史诗歌剧,这些有明显神性特质的文体本身就带有崇高性,《沙丘》也是如此,已经浸染于后现代文化和“见得多了”的观众能不能看进去是一回事,经由崇高催动的美学意义上的悲剧是另一回事。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9)

崇高在《沙丘》中无处不在。

时间上的无限延长,以及空间上的无限延长,形成了沙丘星球上特有的崇高美感。

什么是崇高?

康德在《判断力批判》里将其分为两种,一种是数学上的崇高,一种是力学上的崇高。

数学崇高指的是体积的无限大,没有任何尺度可以进行测量的,感官完全无法适应的理性。如果体积不够无限大,那数量也会无限多,以此形成将“对象当做整体来思考”的效果。而力学崇高指的是威力的无穷强,是难以抵抗的压迫性,同时也是“恐惧的对象”。人的肉身在这种强烈的自然威力前只有渺小[15]。

可以说《沙丘》作为史诗画卷,是典型的宏大叙事文学,其崇高以不同的方式呈现在IMAX镜面之中。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10)

崇高(在美学与科幻文学的交叉领域下)的典型代表物就是《科幻百科全书》中提到的BDO(big dumb object,巨大沉默物体)[16]。(

@未来事务管理局

)按照未来事物管理局不存在系列里对BDO的详细科普,可以对BDO给出一个粗略的感受,即能唤起人类战栗情感的非人类制造巨大物。所谓战栗感,其实就是“大”所营造的极为强烈的对人存在本身的压迫性,人在面对这些物面前最先想到的就是被震慑,而大到一定程度就会让人忘却尺度的参考。在《沙丘》中导演通过三次极端大小的对比将BDO的投影到观众的瞳孔中,“人”(使者、师团、主角)和飞行器(环形飞船、宇航公会飞船)的对比——

《沙丘》里的BDO:为何巨大沉默物让我们战栗mp.weixin.qq/s/O4SGL2qGuyFEHOhNEZjhUw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11)

“宇航工会的飞船真的很大吗?”“是的,很大,我们将乘坐一艘远航机......远航机非常大,它的船舱可以把我们所有的护航舰和运输船塞进去,而且只用到一个小小的角落。”

——以及设备和沙虫的对比。沙虫张开深渊巨口,无数根密集排列的尖刺将香料采集机轻易吞噬,然后遁入沙土之中。

密集与沉默

当数量足够少时,崇高表现为BDO;而当数量足够多时,崇高表现为密集。

此时崇高转向为一种恶的美学:

“地狱的神话通过归属于它的重复原则反映出罪恶单调的相同性,这种千篇一律表现在不断流露出的本能的追求中……地狱的惩罚特性是通过对社会生活的强迫重复产生的,这种特性在此被无限(ad infinitum)模仿”。[17]

当足够大的空间经由不断持续的重复而被生成时,在宗教学里就被称作地狱,也就是恶的具象化。而空间被压缩到足够小时,比如沙虫的口腔(真的足够小吗?),那密集形成的恐惧症候群便会更真切的从精神与心理上给人带来强烈的疼痛。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12)

密集的不只沙虫的口腔,还有单调重复的群体。

沙丘是自然环境里一望无垠的崇高,平静的沙丘满溢了人的视野,使之失去了方向(所以需要特制罗盘),迷失带来的崇高感会让人觉得渺小。而急速变化的沙丘又演变为吞噬人生命的死神,在沙丘星球里,死神就以沙虫的面目存在。

而在后续的故事里,神帝作为巨型沙虫存在的个体,让观看者不仅拥有崇高感,还拥有恶心感。这在该部电影里的哈克宁家族公爵那巨型肥硕的身躯中已经可以窥之一二。

作为无限小但无限多数量的沙堆积而成的沙丘,同时满足了数量足够少和数量足够多。而另一方面,着装一致的人类军队,或曰帝国的护卫军萨督卡(Sardaukar)成为另一种崇高感。

既要保证大的观感营造,又要保证小的细腻的真实,想必只有“巨型银幕”+“多声道系统”对观众的视听观感的彻底笼罩,才能缔结出无可逃遁的崇高感。

恐惧与崇高

在《沙丘》里,杰西卡夫人反复让保罗克服恐惧,这里其实就是克服美学意义上崇高给人带来的强烈的求生本能——逃避。因为崇高还有另一个重要的特性,那就是无害,但想要获得无害的审美观照,就必须要能直面并坚持得足够久才能获得——重要的并不是结果,而是过程。

作为一个悲剧人物,保罗知道命运悲剧的恐惧,是朱光潜所说的:

由于突然洞见了命运的力量与人生的虚无而唤起的一种普遍情感。[18]

这样的悲剧人物,在当下的作品里,不是太多了,而是太少了。由“压倒一切的命运的力量”让人自觉无力和渺小的感觉,才生发出了强烈的崇高感和恐惧感。它和崇高还是有些差别,他是不可见的、无法明晰的对象,未知本身就带有强烈的压迫性,以及冷酷。

它形成了一种“幻象-框架”,而不是“对象-框架”,后者似乎提供了“对于现实僵局的一种想象性解决”,即似乎只要消灭了沙虫,香料就唾手可得[19]。(

@实在狗子

可是这可见的巨大的沙虫消灭了之后,真的就能将所有问题迎刃而解吗?消灭即胜利这样的叙事风格,观众已经太熟悉了,不仅是熟悉,还被驯化了。所以当我们被迫面对更重要的,更需要被审视的人生时,我们会抱怨“为什么这部电影从第90分钟开始就没有高潮剧情”。那是因为太久了,太久没有看到悲剧人物的人格尊严和精神自由了。

“始终渗透着深刻的命运感,然后从不畏缩和颓丧;它赞扬艰苦的努力和英勇的反抗。它恰恰在描绘人的渺小无力的同时,表表现人的伟大和崇高。”

(站在339电视塔的玻璃地板上吓得无法动弹的作者是屑.jpg)

在柏克(西方美学史上第一个区分崇高与美的人)的美学思想中,直接把“自我保全”当做是崇高感的基础。他认为自我保全的观念就是痛苦和危险引起的。痛苦与危险使生命安全受到强烈威胁,它们在情感上表现为最强烈的情欲,也就是痛感,会使人产生恐怖和惊惧,而这种恐惧和惊惧就是崇高感的主要的心理内容。

所以柏克说:

“凡是即以某种方式适宜于引起苦痛或危险观念的事物,即凡是能以某种方式令人恐怖的设计可恐怖的对象的,或是类似恐怖那样发挥作用的事物,就是崇高的一个来源。只有离开人还有一段距离的痛苦和危险,才能引起崇高感。如果危险或苦痛太紧迫,它们就不能产生任何愉快而只是可恐怖。”[20]

简单说就是,柏克的意思是恐怖物未必崇高,但不恐怖物就一定不崇高。

当距离足够远时,才会有喜悦的恐怖。但因为这些作品早已被固定在画面、文字或影像中,所以距离的远近已不再重要,只需要观者熬过被巨大物或密集物震慑的时间。当然也有熬不过,从而真的获得了强烈情欲并颤栗的人,被称为司汤达综合症(La sindrome di Stendha),这既是狂喜,又是眩晕,既是歇斯底里,又是恐惧。

杰西卡让保罗不断诵读的恐惧祈祷文,也正是基于这种美学思想而成:

我绝不能害怕。恐惧会扼杀思维能力,是潜伏的死神,会彻底毁灭一个人。我要容忍它,让它掠过我的心头,穿越我的身心。当这一切过去之后,我将睁开心灵深处的眼睛,审视它的轨迹。恐惧如风,风过无痕,惟有我依然屹立。[21] @黑城堡

不看这个设定,你可能很难看懂这部太空史诗(二)宗教​mp.weixin.qq/s/DHzyaY7ZPWzlt6nzABJ5Vw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13)

如果回到朗吉努斯对崇高的说法,我们就会发现这段祈祷文是典型的“崇高的思想”高于“崇高的情感”。(

@加菲熊

)通过自呓式的语言表达获得人文理性的唤醒,然后再用理性驱动压制想要逃离的感性,尽管这种感性也会崇高的。朗吉努斯自己也说,音乐不如文学崇高,因为文学除了身体性的认知外,还能激发心理性认知[22]。

如何比较康德和伯克在【崇高】这一美学观念上的异同?578 赞同 · 24 评论回答

濒死与崇高

还有一种崇高感,来自濒死体验(near-death experience,即NDE)。

死亡既包含了无限大(的梦想)这一概念,也包含了无限多这一概念,同时还有无限痛的概念——崇高与痛感的若即若离之关系即是如此。(看到)已死的人会以物理性的被抹杀给人以强烈的震慑,参与(让他人)死亡会强烈地刺激人的感性与理性神经系统,经历过死亡的人,在濒死体验上能很好的区分崇高在美学上不会给审美主体带来真正的伤害,以及什么是真正的伤害。

于是死亡感就被隔绝在艺术中,在非日常空间、非物理空间的艺术中。因为艺术作品与现实世界有天然的媒介隔绝,文字可能尚不明显(毕竟翻阅纸张会调动各种感觉),影像却能以一块(关机之后就没有任何画面的)屏幕以绝对地冷静告诉观看者,不会造成真正的伤害。

从某种意义上说,预知未来的对人类而言其实是预知死亡的未来。这在《沙丘》里更是如此。第一部里保罗能预知到的是自己的死亡,第二部里预知的是他家族的消亡,雷托二世(神帝)预知的,则是整个人类世界的消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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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影中,保罗(除了自己)通过能力杀死的人有两种,一是他在(未来)梦境中看到自己身着甲胄、手滴鲜血,屠戮敌人的圣战;二是他通过魅惑之音驱使他人终结别人的生命。

只要预知的未来里还有自己,就说明直到那个未来里,他依然活着,并且在当前并未真的发生,这正好落到崇高感的生发区间中,既有对死亡近在咫尺的真实性,同时理性(预知能力)又告诉自己这件事远在天边,从而会生成对未来可以被改变的错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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濒死体验者在濒死时都会有相似的表达,按照基特勒(Fredirch Kittler)的表述,是一种:

“这些事故的经历者在从高处掉落或溺水的濒死状态中,他们所体验到的并不仅仅是恐怖或惊慌,而是非常奇特的一种视觉现象。在死亡的那一瞬间,生前的种种回忆就像放电影样以极快地速度在濒死者眼前逐一展现。”[23]

是的,这似乎是所有濒死者都有的相似情况,一个科学的解释是,海马体释放了保存记忆的抑制状态,激发了电讯活动所致。而更重要的是,这种“放电影”式的、环绕立体声式的回忆场景,就是观众身处IMAX其中的感受。在时空意义上,我们还能看到,假若当事人是身处濒死回忆里的回忆中呢,也就是说他所思所做的一切其实是一场更大型、更久远的回忆呢?

这就是姐妹会要找的人。

切断共通感

不过更进一步的是,假如这种感受无法共享呢?无法成为康德所说的共通感呢?

一直以来折磨着保罗和神帝的,就是无法共享的极致孤独。

在去日无多的时间里,保罗选择让无知者改变未来(即伊勒琅公主让契妮无法怀孕,事实上推迟了契妮的死亡),神帝则选择一人与人类必将灭亡的未来对抗。

按照Rachel Nuwer的说法,这正是面对可预见的死亡者多采取的两种方式。

前者会“痴迷于如何幸存”。如果他知道自己一定会被淹死,则会努力练习游泳;如果他知道自己一定会死于交通事故,则会不惜一切代价避开车辆。后者则会“痴迷于如何控制”。他们会选择用自己的方式死亡,以此证明预言非真。淹死和交通事故都是痛苦的,但是如果能在到来的前一天安乐死呢?[24]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是真正看到了崇高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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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ans Zimmer】电影《沙丘》官方原声合集 殿堂级音乐!!_哔哩哔哩_bilibili​bilibili/video/av54247595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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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也是为什么打破第四堵墙会带来严重的心理恐惧感的原因。电影当然不能真的打破第四堵墙,但可以制造沉浸感,通过IMAX的视听效果将人的观感进行笼罩——尤其是柏克所说的“声音的巨响或寂静”,这在《沙丘》的配乐中能很明显地体现出来,这是一种看似不断升高却在不断重复的让人紧张的音乐。

(ᕮ)互文·科幻·诗

Ecology。

“For the Freman, spice is the scared hallucinogen. Which preserves life and brings enormous health benefits.”“For the Imperium, the spice is used by the navigators of the Spacing Guild to find safe paths between the stars.”“对于弗雷曼人来说,香料(美琅脂)是神圣的致幻剂。它可以延年益寿,凝聚精神。”“对于帝国而言,香料由航天公会的领航员使用的,是在星级间寻找安全的路径。无它,星际航行不过是无稽之谈。”

弗兰克·赫伯特之前,科幻作品更多是以硬科幻,即对科幻技术和周遭环境的描述为重,这个传统来自15-17世纪的地理大发现,其中最典型的就是托马斯·莫尔(St. Thomas More)于1516年创作的《乌托邦》(Utopia)。《乌托邦》对未知之地的描述也正是硬科幻作品的风格,即通过游记、介绍、回顾、梦境等方式对飞地进行百科全书式的介绍,只不过硬科幻介绍的并不是空间,而是科技。

生态与科幻

这在早期反乌托邦作品里也是如此,介绍、说明、导游、观察、日记都是常态,《我们》是以日记记录完成的,《1984》更多是温斯顿的读白以及他的所见,《美丽新世界》开篇三章讲的都是未来世界的设定。

而《沙丘》将文学之力注入科幻之中,技术描写被刻意忽略,人物丰满度和情节丰富性被重新提及,社会构筑和运行机制,政治制度下的多元生物的共处以及变迁被反复提及。赫伯特成长时期所习得的哲学、心理学等人文社科理论不断渗透进入他的沙丘世界之中。

更重要的是,宏观世界的运转越来越微观化。

内互文:交叠

这里所说的微观,不只是刻意回避更大场景的延展,而是聚焦于更小的空间的描述,并经由强烈互文性以管窥豹。由于赫伯特学习过禅宗思想,我们可以从《沙丘》里看到典型的中国叙事学的痕迹,即除外互文性(extratextuality)之外的内互文性(intratextuality)的重要性。

内互文性,即在同一文本内部不同文本单元之间的关系,研究的是各个不同的文本单元是如何组织成一个文本的[25]。汉学家浦安迪通过研究中国叙事,发现中国的叙事文学作品的重点是“习惯于把重点或是放在事与事的交叠处( theoverlapping of events)之上,或是放在‘事隙’(the interstitial space between events)之上,或是放在‘无事之事’(non-events)之上。”[26]

这在《沙丘》中的体现非常明显。电影里虽然也有对于异托邦(heterotopia)的介绍,来自岳医生赠送的微型电子书,但大多是通过对人物在剧情的推进过程里不断展开,将读者对异世界的了解当做一种先验性的观点置入——也就是将陌生化的未来世界日常化。日常化这些异世界的生活,需要做到看似顺其自然的大信息容纳,IMAX屏幕与传统电影技术相比,可以增添至少26%的视觉内容,是异托邦视觉延展的不二选择。

在一个看似高度发达的未来世界里,在有着大量BDO作为宇航飞船的沙丘世界里,战争场面却是有着被护盾(Shield)克制的冷兵器肉搏,这种看似违和的视觉体验,却是宏观微观化的极好体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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导演维伦纽瓦在删繁就简将《沙丘》第一部上半部分的内容塞进了电影里,但依然动用了大量空镜头,以震慑视觉的方式向观众展开这异世界下的生活方式。中国美学称之为留白,中国文学里也常如此使用,被称之为那碾和照应。这都根植于中国文化中以《周易》开启的基本哲学理念,道,在浦安迪那里被称为二元补衬(complementary bipolarity)和多项周旋(multiple periodicity)。

(本人曾用该理论分析过2021年上映的电影《没有过不去的年》,该论文发表于《电影评介》2021年第8期,名为《分形·叠加·间隙:<没有过不去的年>空间叙事美学诠解》)[27]

这在西方文学里被称作分形叙事(Multifractal)或长程相关性(long-range),即通过“一定程度上的自相似性,即作品每一个小部分在延展开之后和整体的结构协调一致的方式,达成作品整体的作为复杂网络系统的相似性”[28]。

外互文:相染

而外互文性,则在小说里体现得颇为清晰。交替出现的不同文体,以此表达多时空时态下的转换,既有来自遥远的伊勒琅公主的记事录,有保罗的成长史,有经由口耳相传的传言神话,同时还有作为空间中的嵌套空间,对《奥兰治天主圣经》的影像化再阅读。而这都只能在文学中呈现,譬如本文下方的参考文献,就与正文形成了一种外互文性关系。

如何通过蒙太奇剪辑将一元(文字)转换为二元(影像)呢?我们需要向更高维的影像技术中寻求支持才能实现,而IMAX就是不二的选择。

《沙丘》成为了科幻文学的某种范式,后来者在其设定上不断进行着微创新。初看《沙丘》时,会有《阿凡达》即视感,但其实无论是《阿凡达》的剧情安排,《星球大战》中的光剑设定,以及《异形》里对外来恐怖生物的设置基调,都来自该片。

这里所说的微观,同时还是将生命本液(the elixir of life)代入整个社会运行作为银弹(Silver Bullet)的根本存在。说是银弹,其实是与炼金术中的“伟大创作”(Magnum Opus)和传说中的“智慧哲人石”(the Philosoher's Stone)[29]异曲同工。生命本液设定在《沙丘》里当然就是香料,它已经成为整个沙丘故事最重要的物事——宇航公会远航的燃料、姐妹会控制他人的精神药物、皇室中代表奢侈的尊贵象征。虽然也是对其的争夺,但这种关键道具的作用不再是作为极端荣耀的虚位象征,而是作为社会正常运转的实体。我们如果和奇幻文学扛鼎之作《魔戒》中的指环、《哈利波特》中的魂器做比较,就能很好地看出差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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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后续的很多作品都借鉴了这种写作方式,尤其是《星球大战》里的原力和《变形金刚》里的能量晶体。由核心动力驱使整个世界运转的方式起源自普罗提诺(Plotinus)的流溢说,这种观点投射到他的善恶观上亦是如此,他认为善是太一,而恶则是善的残缺。读者应该会发现,如果只是由核心动力给世界提供能量,那是奇幻世界;但如果是核心动力给世界提供运转,那就是软科幻。

我们所生活的现实世界的核心动力又是什么呢?又或者说《沙丘》里的香料是现实世界的什么呢?

最常见的答案是,石油。但其实并不只是如此。

严格的说,香料是石油+致幻剂+互联网。香料与这些东西都有着千丝万缕的互文关系,更进一步的,可以称之为生态关系。

香料的隐喻

石油是最表层的比喻,石油驱动了人类高速发达的物联网,石油也可以说是土地的“尸体”。而香料本身强有力的致幻效果,与宗教运行密不可分。宗教与致幻药物的关系可以说是孪生相见,同时也是奇幻世界的最初模样[30]。

而互联网,则能更快地让人同时出现在不同的时空中,堪称弗雷曼人的天选之子。

在诺齐克的快乐体验机里,这类思想实验就接替了带有明显致幻特性的“我思故我在”的主题。弗兰克的《沙丘》系列也推动了网络游戏的发展,1992年作为即时战略游戏的始祖,借鉴《沙丘》的游戏Cryo Interactive公司制作的同名游戏应运而生。个人也能够以交互而不是沉浸的方式参与到异托邦世界的地图游历之中。

致幻剂以及背后的神秘主义,才应该是香料的真正隐喻。这和原力以及能量水晶相距甚远。人不会对石油生成拜物教,但是会对永恒生成拜物教。

宗教致幻剂

宗教致幻剂(entheogen)这一概念,是1979年由人类植物学家和神话学家创造[31],用以代替hallucinogen(迷幻剂)和psychedelic(致幻剂),可以指一切被用于宗教或者精神领域的致幻剂[32]。该词取自两个古希腊词“ἔνθεος”(entheos)和“γενέσθαι”(genesthai)。前者的意思是“有灵感的、着魔的”,是英语中“enthusiasm”(热情)的词根,后者的意思是“形成”。宗教致幻剂一般是那些可以导致人类产生幻觉的自然植物/矿物质,它们在各种仪式中被使用了上千年。服用者借助心理暗示和致幻剂对神经系统产生的影响,获得与神同在、与神交流[33]的心理体验。

科特迪瓦人会使用迷幻蘑菇,中国的道士使用大麻通神,量服丹砂导致的汞中毒或砷中毒,也会产生通神幻觉[34] 。非洲的Bwiti人使用一种夹竹桃科植物 Tabernanthe iboga的根皮作为宗教致幻剂的原料[35] 。埃及也有使用蓝睡莲和裸盖菇的记录。中医草药中曼陀罗被用以缓解哮喘症状和作为手术或接骨中的止痛剂,在印度教中,曼陀罗花(Datura stramonium)和大麻常被用于宗教仪式中,由于其效力过强很容易严重中毒。曼陀罗的主要成分是东莨菪碱,具有麻醉作用,它使肌肉松驰,抑制汗腺分泌,因此古人将此花所制的麻醉药取名为“蒙汗药”。 在Robert Graves的《Difficult Questions, Easy Answers》书里Mushrooms and Religion一章,也讨论了迷幻蘑菇在古希腊、印度、北美、北欧等地域的早期宗教活动中的作用。

这种神妙的顿悟,威廉·詹姆斯(William James)称之为转变(conversion)——正是许多宗教和冥想传统的核心所在,当其发生在更普遍的环境中时,被心理学家命名为量子变化(quantum change)[36]。

香料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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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经科学家发现,冥想者的大脑和被致幻剂影响的大脑之间有相似之处,第一位合成LSD的瑞士科学家艾伯特·霍夫曼(Albert Hofmann)希望自己创造的药物能得到科学的研究,希望其治疗潜力能被严格测试。他同样有过服药后的神秘体验。他曾说,LSD是“药物的灵魂,使我们我们成为自己应该成为的事物,是一条转变的通途” 。

致幻剂药物能够抵达通神的宗教神学,这在原始宗教里往往起着非常重要的作用,而现代科技所能做的事情,就是将这些古代动植物原生品以更高纯度的方式重建,增强致幻剂带来的疗效,并被当做银弹(Silver Bullet)使用。

在《沙丘》片尾里出现的大量如同万花筒式的画面,正是服用了致幻蘑菇之后人所见到的画面,还搭配由汉斯·季默进行的空幽配乐,回荡在IMAX的半空中,更是具有回响感:神秘、低沉、若即若离、灭迹[37]。——当人闭上双眼后,用手指按压眼皮,眼前也会出现类似的画面。

赫胥黎早年对致幻药的态度极为抵触,曾在《美丽新世界》里进行否定性评价。但他很快就打脸,在服用了LSD之后,他获得了至福的体验,写出了嬉皮士的圣经《众妙之门》以及另一本乌托邦小说《岛》。

嵌套的空间

要想在文本中制造更多的互文和嵌套空间,对文学来说是容易的事。但对视觉来说就没有那么容易了,龙骑士07创作的《海猫鸣泣之时》里,细细数来有七层叙事空间,虽然这是视觉小说,但也更偏重小说。而改编为的动画作品,在延展叙事空间时,却不尽如人意。

回到《沙丘》的改编,除了众所周知的剧情改编外,导演必须要将复数个文本放置于同一个视觉平面的难度也非常巨大,画面的承接、音效的切裂都需要慎之又慎,更重要的是电影技术要足够发达,才不会犯下当年改编《沙丘》电影的啼笑之处,即盾牌打开之后形成的矩形块——听闻这后来成为《我的世界》的创意来源,《沙丘》真是“万恶之源”。

在《沙丘》之后,被废弃的智能电脑的设定被吉布森重新拾起,赛博空间很快致幻化。计算机评论家约翰·巴罗(John Perry Barlow)作为赛博空间(cyberspace)的使用者第一人,在其设置过程中就将其看作“迷幻剂实验”(巴罗本人就是数字技术神力的皈依者、神秘主义和LSD的长期践行者)。20世纪80年代,作为虚拟现实(Virtual Reality)技术代名词的赛博空间被大面积当做典型的致幻剂,它们共用同一个乌托邦想象:逃离肉身这具枷锁。时下最著名的相关刊物《Mondo 2000》也很快成为“迷幻剂、控制论、文化、文学和艺术的完美融合”[38]。

游戏化本身也在逐渐致幻化。亚当·奥尔特(Adam Alter)在《欲罢不能》中比较了游戏致幻与瘾品上瘾的相似之处,唯一的不同就是前者是更群体化的症候群,无论是无法预知的即时反馈还是视觉可见的进步,都颇为相似[39]。

IMAX,就是不联网的赛博空间致幻化的代表。

ᑐ ᑌ ᑎ ᕮ

“this is only the beginning”这仅仅是个开始,在故事终焉的时候,契妮如是说。

除此之外,在文字结构交互上,弗兰克还设置了更多的互文性,并以文类互染的方式将沙丘故事的更多细节进行展开,这就是《沙丘》原书中附上的四篇附录文章,分别从沙丘的生态、宗教系统、姐妹会以及贵族发展生平四个方面就行爬梳,具体内容可以翻阅英文原书,这里需要关注的,是这四篇文章的成文结构。

附录:生态

第一篇《生态》。来自生态学家帕多特·凯恩斯父女的故事。虽然是故事,但在文本展开的过程中,依然夹杂着大量非文学文本,比如凯恩斯的发言、姐妹会的谚语、伊勒琅公主的记事本。需要注意的是,公主自出生起,就拥有之前所有女性的记忆。也就是说,至少在形式上,《生态》存在着两个时态。

《生态》篇遵循了与乌托邦文学高度相似的表述方式,但这次的叙述者并不是来自异国的旁观者或猎奇者,而是积极投身与改造星球生态的科学家。作为首部生态学科幻小说,《沙丘》也就此确立了对异土的新原则:要做观光客,不要做旅行者 。[40]

不是成为土著,而是成为改造共同体的主体。于是看似对政治毫无关系的凯恩斯博士,在通过对沙丘星球的环境改造的过程中,一步一步改变了整个帝国的政治生态——虽然该篇只在讲述沙丘星球的生态。

沙丘电影剧情简介(ᑐᑌᑎ)(21)

附录:宗教

第二篇《宗教》。一个标准的调查报告式文学作品,里面没有主角,而是大量的文本交互。鲍德里亚在《复印和无限》里再次谈到,他所认为的原本与摹本的命题,后者正在不断吞噬前者,一个离心维度下的屏幕将镜头联合了客体,并把人的视觉转化为机器的非人化视觉。前文也已说过,IMAX正是其中的典型代表,可以说比电脑的显示屏更为典型。

不过回到以口耳相传和纸张作为主要媒介的现代社会里,我们依然能看到那些“惊人的一致性”是如何形成的,这也正是姐妹会根植沙丘星球的功劳。

要说完全没有主角,也并不正确。整个宗教变化史,也就是保罗成为皇帝前后的个人思想变化史,在他的默许下与巴特勒圣战不同的第二圣战开始,但他自己又不想成为如姐妹会那般的人,于是整个人陷入了对宗教的极限拉扯反思之中。

保罗在成长过程里不断念叨的对抗恐惧的祈祷文在电影中出现,也是姐妹会让接受香料晕染之后精神力高度敏感的成员们锤炼神经的话语。

附录:姐妹会

第三篇《姐妹会》。这份文体又发生了变化,是杰西卡夫人作为阅读者的对姐妹会的综合性报告。作者宣称本文摘自该份报告,且不说作者本身就是全知者,公主也作为全知者的存在让读者更能很好的管窥在电影里没能展开的姐妹会是如何操纵政治的方式。

不过即便是通过育种计划不断培养血统纯净的后代——这与《蠢蛋进化论》和《千钧一发》描述的完全不一样,毕竟通过基因编辑改造身体后代需要借助智能机器——也无法预判到杰西卡对公爵的爱。

但在这篇综合性报告中,再次强化了香料对整个宇宙的强烈作用,尤其是预知作用。说到底,所有的提高精神力的和航行速度的说法,都是掩盖在预知能力之中的。这也再次证明香料的隐喻不是石油,而是致幻剂与超自然力。人类的未来不是保罗,而是超智慧体。(@潘神)从《童年的终结》到《索拉里斯星》中都有记载,这结合了神秘主义和未来主义的,抛弃了科学普罗米修斯主义的人类未来。[41]

附录:贵族

第四篇《贵族谱系》。作者将一份类似辞典般表格介绍放到读者面前。这份人物表介绍原本应该出现在书的最前方,却附着于最后方。从贵族谱系中,读者可以勾勒出某些人物的前后历史发展轨迹,不过这或许是姐妹会2000年前早已获知的未来。

凭借着沉浸式的观影体验,IMAX竭尽所能去展示了《沙丘》的整个生态环境。从美学的意义上,这不只是审美主体对审美对象的观照,同时也是审美对象对审美主体的笼罩。当影像终了,你的目光凝聚在片尾那变幻的致幻万花筒时,又会想到什么呢?

这仅仅是个开始,在故事终焉的时候,契妮如是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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