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儿子的婚期，曲木匠心里喜滋滋儿的。上午十点钟刚过，喜车便开到了大门口。看热闹的人们自动从喜车到院里排成两行，中间一条道儿，留给新郎曲斧头出来迎亲。可是一等二等，不见曲斧头露面。
人们等急了：“新郎还没打扮好吗？”
几个调皮的小伙子说起了玩笑话：“再不出来，新娘子就被人家领走了！”逗得众人哄一声大笑。
曲木匠在院子里急得一头汗，他三步并作两步闯进屋里，“斧头儿，你他娘的想咋着？”
曲大娘一看老头子进来，哭丧着脸说：“我都快急死了！斧头儿在哪里呀？”
曲木匠顿时大吃一惊，连忙东屋里找西屋里寻，仍然不见斧头的影儿。
老伴说：“刚才我还见他在里屋等着，怎么一会儿就……”
儿子一时找不着，倒也没什么，而新娘子在大门口急等着新郎去接，却是一个急待解决的问题，曲木匠见这事办得如此窝囊，恼得恨不能朝地上磕头。曲大娘站在屋门口直抹眼泪。新郎不在，新娘子叫谁去接？村上几个爱操心的老年人把曲木匠老两口儿叫在一起说，事情既然到了这地步光气恼也不是办法，还是采取紧急措施，让斧头的妹妹菱儿扮成新郎，替斧头先迎亲举行婚礼，其它事情都等拜过堂之后再说。
当穿着哥哥服装的菱儿到了新娘子李菊花面前时，菊花语气平缓地说：“不必委屈妹妹了。如今是新年代了，哪儿还兴妹妹替哥哥做新郎？斧头不在家，我自己到家去就是了。”
菱儿正在为女扮男装羞得脸上发热，听菊花这么一说，索性把哥哥的衣服脱掉，向旁边一甩，对菊花说：“嫂嫂说的是。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这种事，真拿捏死人啦！”
菊花说：“不要叫嫂嫂，叫我菊花姐就行了。”
菱儿说：“你已经来到俺家了，不叫嫂嫂怎像那回事儿？”
菊花微微一笑说：“傻妹妹，叫姐不是显得亲吗？”
曲木匠老两口看媳妇如此开通，一颗悬着的心这方才放下了。
曲斧头哪去了呢？原来，曲斧头有个情人叫金玉珍，是邻乡金庄寨的。两个人从初中到高中，一直是同学。各门功课，俩人成绩都是班里数一数二的，每次考试，分数总是不相上下，两个人明比暗赛，班里几个爱开玩笑的同学背地里把他俩一个比做杨宗保，一个比做穆桂英。不过，那只是开玩笑。
高中毕业那年，正赶上农村落实了生产责任制。曲斧头没报考大学，一心要回乡带头致富，搞出个名堂来。也真是无独有偶，金玉珍也是抱着同样的志向，放弃了报考大学的机会，决心要回乡当一个带头致富的女强人。临回那天，斧头带着行李，去坐公共汽车，一上车，见玉珍也在，不由得向她看了两眼。玉珍一见斧头上来了，向他报之一笑。车上人多，俩人没有说话的机会。等到下车以后，他们便到一起说起了悄悄话。
斧头问：“我回乡，你为什么也回乡？”
玉珍反问说：“你回乡，怎么就不许我回乡？”
斧头说：“我是立下志向，要回乡干出一番事业的。”
玉珍腼腆地低下了头，说道：“我见你要回乡，我怕考上了大学，日后不知会分到哪里去工作，再不能和你在一起。”
斧头心里一热：“这么说，你是真心爱我？”玉珍没好意思回答。
斧头又说： “玉珍，说实话，我也在心里喜欢你，只是学校不许谈恋爱，所以一直没对你说。”
这时，玉珍激动地抬起头望着斧头问：“真的假的？”
斧头一扯衣襟：“我扒开心让你看看！”
玉珍甜甜地笑了：“傻瓜！这是干什么？
我相信你就是了。”
斧头说：“那么，咱俩的事就在这里定下吧？”
“嗯，一言为定。”
斧头说：“咱俩都记住一句话：我非你不娶，你非我别嫁。”两个人就这样分开了。
曲斧头的爹是个老木匠，木工技术远近闻名，人称“赛鲁班”回来后没几天，斧头串通了几个木匠，到乡里贷款买回了带锯、电刨子等一套新式木匠用具，大家选曲木匠当广长，曲斧头当设计师兼会计，办了木器加工厂，生意十分红火。
三年过后，除还完贷款以外，入股的木匠都暴富起来，曲木匠还在家里盖起了两层楼。慢慢的，他们又跟县木器公司挂上了钩，双方签订了供销合同。
金玉珍的父亲也是个老木匠，玉珍是独生女儿，家里人口少，有时父亲做木工活忙不过来，她也不断给父亲帮些小忙，虽然懂些木工知识，但自愧她父女二人不如曲家父子。
曲木匠先是风言风语听人说儿子不断和一个外村的大姑娘接触，心里便老大的不高兴。心想：男大当婚，女大当嫁，这小子做事偷偷摸摸，总是瞒着我，说不定以后会给我闯个什么祸，还是快快给他完亲的好。
斧头的姨父徐老三是个煤鬼子，一听说这事，自然不肯落后，便给介绍了一家，姑娘叫李菊花。他先说那姑娘长得如何如何好，又说姑娘父亲家教如何如何严，姑娘是怎样怎样地守规矩，这些都正好说到曲木匠的心坎上。
曲木匠高兴得不知如何是好，马上跟徐老三偷偷去看了一下李菊花，顺便又打听打听，验证徐老三说的一点不错，便问徐老三：“你跟姑娘她爹娘说过了没有？”
徐老三说：“说过了。方圆百八十里的，谁不知道你曲木匠？人家没意见，就等你一句话了。”
曲木匠乐得胡子直抖：“人家没意见，咱也没说的。”
徐老三说：“事不宜迟，你看哪一天让两个孩子见见面。”
曲木匠说：“说起来，孩子见面只不过是走走过场。只要两方老的满意。不过，现在时兴，这过场还非走不行。那就抓紧点儿，搁到明天？”
徐老三说：“中。一言为定。”
曲木匠回到家里，把儿子唤到面前说：“斧头，你姨父做媒给你寻了个好媳妇，明天你去跟人家见面去。”
斧头一听，大吃一惊，他想起了玉珍，就说：“爹……”
“爹啥？我等着叫你给我找丢人啊？”
说着将脸一板：“定了。说明天去，就是明天去。”
“爹，我……”
曲木匠脸拉得老长：“你什么？你听我的！”
斧头吓得再不敢言语，心里想：应付一下就应付一下吧，到时候说个“不愿意”不就行了？
第二天见面，曲木匠领着儿子，只让他跟李菊花打了个照面就算完了，并没有给他们说话的机会。
见过面之后，曲木匠把儿子拉到一边，问道：“姑娘长得不错吧？你觉得女方有别的啥毛病没有？”
斧头说：“不知道。”
曲木匠心甲话：反正他没说出人家有什么短处，我就当家把这婚事定下来，选个好日子便娶。以后他如果说不愿意，我也有话说。
于是说：“那好，你回去吧！”
斧头见爹没问他同意不同意，以为他要回去跟娘商量商量再给人家回话，到那时自己再说不同意也不晚，所以也没说什么。
从那天以后，他们赶着向合同户交货，斧头再也不见爹提这事，不由得担心起来，“爹，那婚事到底是咋说的？”
曲木匠说：“定过了，单等着看好儿（定喜日）娶媳妇了。”
斧头一愣：“爹，这咋能行？”
曲木匠说：“怎么不行？”
斧头说：“我不愿意！”
“怎么，人家配不上你？”
“不是。”
“嫌人家穷？”
“也不是。”
“听说人家有不好的名声了？”
“更不是。”
“既然你见面时没说出人家有什么毛病，现在也没说出人家有什么缺陷，为什么不愿意？”
“因为我不爱她。”
曲木匠在心里为儿子害羞：“娘的，没羞没臊！当着老子的面竟能说出‘爱’不‘爱’谁！由着你到外边随便去爱就麻烦了。”
接着又说：“我已经当家把亲事定下了，没有理由，就不能再说二话。”
斧头一急，也忘了顾爹的面子：“你当家定下了，再当家退了去！”
“你说的轻巧！爹跟人家说话如放屁？”
曲木匠气得嘴唇打颤，强压怒火，说道：“这事还碍着你姨父的面子，我怎能自已打自己的嘴巴，让人家骂我不值钱？”
斧头说：“那我不管。反正我不承认这门亲。”
曲木匠忽地站了起来，怒冲冲问儿子,“这家是你当，还是我当？”
“该我当的，我就得当！”
曲木匠咬着牙，恨恨地望着儿子，心想：真他娘的“儿大不由爹，棍大撅不折”，他竟然眼里没我这个老子，于是说：“你当个屁家！我说定了就是定了，不能由你！”
“不行！反正…这个媳妇娶家来，我也不要！”
“你敢？”
曲木匠说着，脖筋挺得老高，伸手掂了个锛把儿，朝斧头就打，斧头一看，回头拔腿便朝外跑。曲木匠随后就撵，一直撵到打麦场里，斧头躲在一个麦秸垛后边，跟曲木匠推磨似的，围着麦秸垛转起圈儿来。转着转着，斧头向另一个麦秸垛后边一踅，撒腿向金庄寨的方向跑去，曲木匠没撵上斧头，气得喘气像拉风箱。
斧头见了玉珍，把事情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最后，斧头含着眼泪说：“玉珍，你放心，我想想办法，无论如何也不能同意爹给我定下的这门亲事。
两个人分别后，一个多月过去了，他始终没想出个好主意。今天喜车来到了门上他只得临阵脱逃。
李菊花被菱儿领进洞房，在斧头家住了两天，每天都是菱儿陪着。菊花虽然性情腼腆、温柔，平常爱把什么都在心里忍着，不往外发作，但眼前的事却不由她不考虑，所以她整天满面忧郁。
菊花也有自己喜欢的人，那是她村土的马志国。俩人相爱已经三年了，只是两家老人不同意，所以由父亲当家嫁到了曲家庄。以前，她也风言风语听人说斧头和金庄寨的金玉珍相爱，心里巴望着斧头能退掉和她的亲事，但最后却使她失望了。把她娶来的那天，她正在喜车上发愁，忽然听说斧头失踪了，其中的缘故她便猜出了七八分，不由得心中暗喜，但望这婚事从此散了，她还有同马志国结合的希望。
如今两天过去了，细想起来，她又满腹忧愁：我只管在这里呆着，万一斧头回来了，让我怎么处理……她心中犹如一团乱麻，撕也撕不出条理，扯也扯不出头绪。第三天，她终于提出要回娘家去。
且说曲斧头那天从家里逃了出来，先到金庄寨见了金玉珍，两个人是又欢喜，又忧愁。欢喜的是虽然斧头爹硬拿头皮，不到政府去登记便让斧头和菊花成婚，但终究斧头没跟李菊花举行婚礼。这里农村青年结婚的老风俗是:不管登记不登记，只要婚礼举行过了，大家便都公认人家是夫妻。如今曲家虽然把李菊花娶到家来了，斧头却没有跟她一道拜堂鞠躬。没经过那程式，就不能算是夫妻，斧头用不着同李菊花办离婚手续，便可以同玉珍结婚。如果父母不同意，去打官司，斧头和玉珍也一定能打赢。他们两个忧愁的是，曲家毕竟是把李菊花娶来了。如果李菊花在曲家住着不走，便要惹很大的麻烦。如何寻找一个妥善的办法解快？这便是两个人所揪心的问题。
俩人一时寻不出好计策，只好让斧头先寻个安身的地方，走一步说步，慢慢想办法求得圆满解决。金玉珍有一个表叔在火车站木器厂，玉珍便把斧头介绍到那里。通过考试，领导见斧头木工技术基础很好，便收下了他当临时工。
这一天，斧头受厂里委托，去地区木材公司办一件事情。回来，中途要翻铁路。来到路口，恰巧碰上从西边开来一列火车。铁路两边的拦杆及早落了下来，斧头被隔在了铁路南侧。火车风驰电掣般来到了面前。恰在这时，从斧头背后突然闪出一个女子，飞快地从拦杆下边钻过去，就要往铁轨上扑。
曲斧头看得真切，口里说一声：“哎呀，不好！”一纵身便从拦杆上边跃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他身影一闪，便扑到那女子跟前，双手抱住那女子就向外打滚。火车头如闪电般地擦着他的鞋过去了，曲斧头抱着那女子从铁轨上一直滚到下边的沟里，觉得头蒙了一下，登时便不知道东西南北。火车从铁道上呼啸而过，曲斧头清醒过来，却见那女子仍然在他怀里死死地抱着，而且是一位年龄同他大小差不多的漂亮姑娘。他立刻像触了电似的，松开了双手。
那姑娘躺在地上，一个劲地哭，斧头掏出手绢给她擦擦泪，问道：“你是哪村的，为什么要寻短见。”
那姑娘望望他被石头碰得流血的前额，心中一阵难过，说道：“俺是李楼的。谢谢你一片好心，冒死数了俺的命。可是俺今天死不了，留在世上，以后怎样活下去？”
曲斧头大吃一惊，问道：“你怎么说这话？”
那姑娘说：“你这好心人不知道俺的事。俺叫李菊花……”
姑娘刚说出自己的名字，曲斧头便惊得瞪大了眼睛。再看那姑娘的面容，果然像自已曾经见过一面的李菊花。
那姑娘又接着说下去：“俺今年二十三岁，早就和同村男青年马志国相爱，可是父亲是老脑筋，不让俺跟马志国定婚，却把俺许给了曲家庄的曲斧头。俺和曲斧头只打了一个照面，父母就逼着俺和他定了亲。事后不到两个月，没登记，父亲便逼着俺出嫁。那曲斧头却在婚礼前失踪了。俺在曲家住了两天，曲家父母待俺很好，但两位老人家哪里知道俺的心事？俺怕曲斧头万一回来了闹出麻烦来，第三天便回娘家去了。回去后，，俺将曲斧头婚前逃走的事情向父亲一说，提出再不回曲家，要嫁给俺村的马志国，不料却被父亲打了一顿，第二天便逼俺回曲家庄。俺夜里跑了出来，越想越没法活，所以才决定往这条路上走。你一片好心将俺救下，叫俺是感谢你的大恩呢，还是埋怨你的过错呢？”
曲斧头听了，在心里可怜菊花，一时又难诉心中的歉疚，说道：“李菊花同志，我对不起你。都怪我太软弱，太愚笨，当初没有勇气，也没想出好办法退掉咱们的婚事，以致让你受这么大的委屈。我向你赔罪了！”
李菊花惊得抬起头来，两颗秋水似的眼晴望着曲斧头：“你是谁？”
“我是曲斧头呀，难道你没看出来？”
李菊花闻听。心中一时百感交集。要说恨曲斧头吧，又的确不能把罪责推到他身上况且，今天人家又冒死救了自己的命，凭心而论，人家不是坏心眼人。要说怨曲斧头吧，他的命运又何尝不是和咱己一样？我怨他，他怨谁呢？想来想去，一时只觉得满腹委屈没处倾诉，而心里又忍受不了，趴在地上大哭起来。曲斧头见此，忍不住万分的伤心也哭了起来。
两个人哭了半天，曲斧头擦擦泪说：“咱们光这样也不是办法：还是商量个决策才是呀！”
李菊花说：“既然到了这种地步，还有什么决策可想？我知道你爱的是金庄寨的金玉珍，我又不肯去做违心的事……”
曲斧头想了一会儿，突然脸上现出了笑容，说道：“我想个沙法，你看行不行？”
李菊花说：“你说说是什么办法？”曲斧头说：“依我看必须如此……”
李菊花一听，脑子里一亮，也觉有了门路，便补充说：“只如此如此还不行，还必须这般……”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再说曲木匠数日里寻不着儿子，自然是担心害怕；菊花又回娘家一直不回来，也使他担心。他后悔当初不该只拿老风俗看事情，一听说儿子跟人家的姑娘接触就恼火；又后悔自己不该一味地向儿子施加压力，行父亲的威严，以致把事情逼到了这地步。
恰在这时，他们木器加工厂原来跟县木器公司订的一批合同将要到期，人家来催着交货，真把他的脑袋快要急迸了！这时就有人来给他出主意说，斧头不是糊涂人，在外边出不了什么意外；菊花回娘家也是正常事，都不必为他们想得太多。只是县木器公司订的货完不成，人家要按合同罚款，这可是火烧眉毛的事。曲木匠觉得这话也对，但设计师斧头不在家，有些活儿还真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达到合同上的要求。
有人说：“这也容易，赶紧招聘一个设计师嘛！”
曲木匠说：“临上轿才扎耳朵眼儿，哪有那现成的？”
人家说：“试试看嘛。”
说来也真巧，这招聘人才的风声一冒出去，马上就有人前来应聘。这天，有一个姑娘来到他家，自称高中毕业，在木器设计方面有过专门研究。
曲木匠心中欢喜，对那姑娘说：“丑话咱先说到头里，人家木器公司订的货可是新式样，你的设计如果达不到人家的要求咋办？”
那姑娘胸有成竹地笑了一笑，说道：“没有‘金刚钻’，也不敢揽你这‘磁器活儿’假如我的设计达不到人家要求的水平，一切赔款都由我负责。”
曲木匠说：“空口无凭，咱得签个合同，立下字据才算数。”
姑娘坦然说道：“大伯说的对。那咱就签吧？”
当即将合同签好，曲木匠便把以前由斧头经手跟县木器公司签订的合同拿给姑娘看。
那姑娘看了，说：“没问题。”
这样，曲木匠才算放了心。
那姑娘头天点灯熬了一晚上，第二天便把设计的各种图纸拿出来了，这速度之快，真叫曲木匠吃惊。
他把图纸仔细看了一道，又不禁在心里佩服这姑娘的水平：“果然不差，她竟然同斧头设计的不相上下！”
经过几天的辛苦赶制，把县木器公司订的货全部完成了，经县木器公司验过后，全部合格。曲木匠对这姑娘更加佩服。他暗自想道：可惜这姑娘聘来的时间晚了，若是早一些，我给儿子选媳妇，哪能选中李菊花？曲木匠正想着想着，李菊花手里提着一网兜儿点心，笑嘻嘻地站在了他面前。
大家到屋里坐下，李菊花开们见山地说：“大伯，大娘，我这次来是向您老人家辞别的。我不能当您的儿媳，要回去和别人订婚。”这话好象晴天霹雳，使曲木匠夫妇顿时惊愕。
曲木匠尴尬地说：“菊花，我们老两口哪里待你不好？你怎么能跟我儿子离婚？”
李菊花笑了一笑，说：“老人家，我和斧头并没有登记结婚，因此也说不上离婚。你们不要担心，我走也不能白白地走，我要给你儿子说成了媳妇再走。”
“这……”
两位老人更不解其意。
菊花说：“我要给曲斧头介绍的这个人，保险让老人家满意。”
两位老人同声问道：“是哪一个？”
李菊花悄悄向院中一指。
曲木匠说：“别瞎说，那是我招聘的设计师。”
李菊花说：“难道你不满意？”
曲木匠说：“光我们满意怎么行，人家哪能相中俺家？”
李菊花笑得更响了：“哈哈哈，大伯，实话对你说吧，你招聘的这位女设计师就是你儿子相爱的那个姑娘，她是金庄寨的，叫金玉珍。她给你的图纸就是她和你儿子一块提前画好的。他们俩早就把婚事商定好了，只是你老人家认死理，儿女婚事非父母定的才能算数，曲斧头同志怕你，始终不敢把真情话向你讲明。”
曲木匠一听，不知眼前这事是事实还是在梦中，一时惊呆在那里。
李菊花望着他问：“大伯，您老人家到底满意不满意呀？”
事到如今，曲木匠再没有别的话讲，只好说：“就看那闺女同意不同意呗！”
李菊花闻听，心中欢喜，连忙向外喊道：“斧头，玉珍，快进来吧！”
曲斧头原来在墙外边藏着，听到李菊花喊他，赶紧答应一声，跑进院里，拉住金玉珍来到二老面前，同声叫道：“爹！娘！”斧头娘答应一声，跑上前去抱住儿子和玉珍，流下了眼泪。
曲木匠一时寻不着话说，悔恨得一下子蹲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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